李況一驚,一掌擊在大樹上,兩團衣服便從天而降。他從水里一躍而起,飛快地裹好了自己的袍子,手一揮,卻是把阿然從頭到腳包了起來。他倆剛才意亂情迷,也沒有留意林中的動靜,然而李況見他們近在咫尺,自己也沒有發覺,也知是武林高手。人還在半空,一股凌厲的掌風便擊向了樹後。
只听兩聲驚呼,兩個灰色的身影從一棵大樹上滾了下來,原來卻是兩個身形未足的孩童。一個十歲上下,身材高瘦,眉目清秀;一個七八歲,胖墩圓實,憨頭憨腦。李況見他們抱著自己的哀哀呼痛,正要上前把他們抓住,便見那個高瘦的男孩從地上一躍而起,皺著眉頭大叫︰「喂,我們又不是故意偷看,你一上來就痛下殺手,犯得著嗎?」。
李況冷冷哼了一聲,忽然閃電般地抓住了他的胳膊。那男孩顯然也是有點功夫的,見自己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愣愣看著自己的手腕,一臉的不可置信。他身後的小胖男孩見了,卻是將身一扭,拼命揮著兩條小圓胳膊,奪路而逃。
李況見了,用腳尖踢起地上一塊石子,夾著七八分內力,直直擊向了他的後背。高瘦男孩驚呼聲聲,卻只能眼睜睜瞧著。阿然忙從一旁飛了過來,凌空一抓,便將小胖男孩的衣領一把擰起,又把他重重扔到了地上,氣鼓鼓地對著他的耳朵大吼︰「空空兒,你這個死小子,又欠扁了,對不對?」
那胖男孩見了阿然,也有幾分吃驚,愣了一會兒,忽然諂媚一笑,雙腿一跪,抱著她的腿大呼小叫︰「師姐,你快點救救我吧!是師兄,都是他教我的。我說這片林子里有老虎,他偏不听。我們看見兩個人一起洗澡,一時好奇才躲在樹上看了看。我不知道是師姐。我發誓,我這次什麼壞事也沒做的,真的!」
阿然听了,不由滿臉通紅。李況見那個高瘦的男孩雖然一臉不忿,卻閉著嘴巴一聲不吭,低頭想了想,哼道︰「原來你們兩個就是風伯仲和空空兒。哼,頑劣不堪,目無尊長,風行門有你們這種弟子,真是師門不幸…」
伯仲滿面羞愧地低下頭,眼中隱隱有了淚花。空空兒卻是不以為意。李況見他死皮賴臉地抱著阿然的腿,還一臉好奇地看著阿然的胸,心里突然起了一股憎惡之意,松開伯仲的胳膊,走到阿然身邊,一掌便把他拍了個筋斗。
空空兒哎喲一聲,人橫飛了出去,竟從喉間吐出了一口血。阿然見李況突下重手,也嚇了一跳,趕緊拉住了他的胳膊︰「李況,你和小孩子計較什麼。他們什麼都不懂…」
李況冷道︰「如果他再大幾歲,我早把他眼珠子挖了出來。小小年紀,輕浮放蕩,今日不讓我好好管管,日後只怕風行門也會敗在他手里。」
阿然見空空兒疼得在地上打滾,忙和伯仲一起把他扶了起來。只見空空兒淚雨滂沱,躺在阿然懷里,一口一個「師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嗚嗚,你快救救我吧!」阿然听了,不由回頭對李況大吼了一聲︰「李況,你和一個小孩子吃什麼醋?哼,你也不好管管你自己,如果不是你點了我的穴道…真是氣死我了。」
李況哼了一聲,見阿然生氣,想了想,方才搖頭道︰「空空兒,今天你師姐替你求情,我就算了。只是你給我記著,你師姐已是我的女人,你再敢對她動手動腳,我就跺了你的手。」
空空兒見李況眯著眼楮向自己走了過來,卻是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寒噤,忙含著兩眶熱淚點了點頭,手足並用地從阿然懷里爬了出去。阿然見他畏懼李況如同老鼠見了貓,也有些哭笑不得,忽听李況又說道︰「伯仲,我問你,你們兩個突然出現在這里,莫非你師父正在找我們?」
伯仲見了阿然,也知道了李況是誰,見他問自己的師父,行了一禮,方才說道︰「大師兄,師父收到師姐的信後,一路從泰山趕到了洛陽。我們在師尊墳前祭奠過了,準備來年春天再遷葬回泰山。只是師尊之前來信說已收你為孫徒,師父說還沒有正式舉行入門儀式,便趕了過來。」
李況半天沒有做聲。阿然見他一臉不信,不由哈哈一笑︰「李況,我師叔就是這樣。墨守成規,迂腐的不得了。伯仲也越來越像他師父了。嘻嘻,不過你們來了也好,師姐正悶得發慌。我這里有許多好吃好玩的東西,你們在泰山可沒見過。」
空空兒听了,立刻收了眼淚,笑逐顏開地又想去抱阿然的腿,然而他手舉到一半,見李況豎眉瞪著自己,忙乖乖縮了回去。伯仲忍不住想笑,卻又擰住兩條眉毛,似乎是在暗暗自責。李況見了,不由笑道︰「伯仲,你倒是你師父的好徒弟。我們會在十里外蒼河扎營,你送信給你師父,請他盡快趕過來吧。」
伯仲點了點頭,拉著空空兒的手,轉身走了。李況和阿然回到了車隊。一個晉軍兵士被吳將軍領著,正立在他們的馬車前。李況見他從懷里掏出一封密信,恭恭敬敬地遞給了自己,忙拆開匆匆掃了一眼。
阿然見了,不由一臉好奇。李況見她打量著那位兵士,微微一笑,將手里的信遞給了她︰「阿然,你看,父王已經親自帶兵前往潞州迎接你,你這個公主的面子可不小啊。」
阿然見李況一臉笑意,卻是半點不到眼楮里,便瞥了那信一眼。只見信紙上用黑筆圈了個「密」字,底下密密麻麻,事無巨細地列舉著晉王府中發生的各種大事小事。李況見那兵士等著自己回話,點頭道︰「你回去就說,我已經知道了。還有,讓他們選幾個腿腳好的人去祁連山走一遭。就說三世天尊有事相托,請他們當家的到鎮州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