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月听了,輕輕拍了拍天均的頭,嗔道︰「你居然敢笑話姐姐們不識字。哼,你也別得意,若我能進學堂拜夫子,學問才不會比你差哩。」
天均咯咯一笑,扯著梵月的胳膊走了進去。茗琴見他們兩個親密,在身後笑道︰「可不是姐姐這話。想姐姐就算不識字,也能將幾百種綾羅、藥材的名字、用途全背了下來。若真入了學堂,豈不是要做女狀元?!」
天均吐了吐小舌頭,一臉不可置信。方浩天笑道︰「原來梵月姑娘果然是心靈手巧,剛好我這里也有個藥師傅,專管鑒別各種藥材的好壞和品相。這天下的東西沒有他不認識的。梵月姑娘若有興趣,倒是可以和他聊一聊。」
梵月笑著點了點頭。方浩天見了便道︰「天均,去把你阿翁請過來。」
天均听了,晃著兩條小胳膊,興匆匆地跑進了後院。不一會兒,果然見他從里面扶了一個滿頭白發,步履蹣跚的老爺子出來。含香見他一臉皺紋,卻目光矍鑠,神態安穩,竟有幾分老神仙的樣子,忙領著丫頭們恭敬行了一禮,一一相見過。
阿翁呵呵一笑,見天均扶著自己在上首坐了,微微欠身道︰「姑娘們萬福金安,身子若有什麼不妥當,盡管來找我瞧一瞧。我雖不是什麼懸壺的郎中,也可以醫醫小病。」
眾人見他謙遜風趣,唧唧呱呱禮讓了一番,方才各自坐了。阿翁笑著擺了擺手︰「罷,罷,姑娘們,你們話快,聲音又輕,還是一個一個的說吧,阿翁老了,耳朵不中用,實在是听不過來啊。」
方浩天呵呵一笑︰「阿翁,今天請你出來,也不為別的。這次的事你也听說了,多虧了九王子,咱們才能領著回鶻的商幫出了潞州。他們感激,便留下了些藥材讓我們挑。我心里也沒個底,挑重了怕失禮于人,挑輕了又怕人笑沒見識,還得你老過過眼,給個主意。」
阿翁點了點頭。方浩天拍了拍手,便有幾個伙計端了幾個大匣子,阿翁伸手從里面拿起仔細看了看,又一一放了回去,笑嘆道︰「難怪他們要重謝。這里面有上好的天山冰藤,火焰子,鷹眼海蓯蓉,都是無價之寶,依我看,咱們既是幫人,還是不能要。這個盒子里倒有些天山雪蛤、雪魄冰蓮子、胡兒海,都是些養顏聖品,姑娘們要自然是最好不過。就算姑娘們不肯要,日後也能賣個大價錢。」
方浩天听了,忙點頭稱是。梵月听了,拉著天均的手走了過去,也是每樣都瞧了瞧。阿翁見她感興趣,不由笑道︰「梵月姑娘,莫非你有何指教?」
梵月連連擺手,笑道︰「阿翁真是折煞奴婢了。我有什麼見識,怎敢在您老面前班門弄斧?我以前在宮中也見過一些東西,可現在看來,這里的只怕比我們宮里頭還要好了。」
阿翁搖頭笑道︰「宮里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可往往也不是最好。世人都以為做皇帝的便能得到天下最好的東西,哪里知道臣子們的心思。若都給了最好,一時短了,他們哪里再去弄?保不住就要人頭落地!所以給些稍微不那麼好的,日後便都能糊弄過去啦!」
眾人听了,不由捧月復大笑。含香笑嘆道︰「還是阿翁明白,可不是這理。只是我們做丫頭的,斷不敢逾矩。方幫主的心意我們領了,但如此好的東西,我們也不敢要。就是我們公主最近一直胸口疼,連駙馬也束手無策,不知道阿翁有沒有什麼法子?」
阿翁哦了一聲,仔細思索了一會兒方才答道︰「听說駙馬乃是神醫,連他都束手無策,老頭子也不敢亂出主意。要不你們將她素日的藥方拿來我看看,若知道是何病癥,藥材倒也不難找。」
含香點頭應了。眾人說笑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而去。方浩天見她們客氣,不由分說將些雪蛤、冰蓮包了兩大包給她們。含香推辭不過,只能收了。
眾人回到府里,李況和阿然還是沒有回來。含香見梵月在自己的房里和天均檢視藥材,悄悄扯了墨玉的衣袖,輕聲說道︰「墨兒,听說側王妃又病了。昨兒我和公主提了一句,公主本讓駙馬去看看,想必駙馬太忙也忘了。你去幫她請個大夫,若需要買藥,盡管問賬房支銀子。若嫌藥不好,好歹哄著梵月那痴丫頭拿一點出來。側王妃現在有了身子,可是人命關天的事,能幫就幫幫吧。」
墨玉點了點頭,低頭想了想,也是輕聲道︰「姐姐放心,她那邊我也一直瞧著。駙馬不知道是不是那日與丈人嘔了氣,回來後便派人守在了西苑,連我也難進去。我听她的丫頭喜兒偷偷對我說,駙馬倒是有讓人去送藥,只是喝了卻愈發重。這幾日公主又不在府里,側王妃臉皮薄,也不好來求我們…」
含香見墨玉嘆氣,不由也唏噓了一番︰「可見女子最重要是嫁對人。側王妃生的如花似玉,本也讓人心疼。我見她也是真心敬公主,只是駙馬的態度實在讓人難以琢磨。如今我們兩頭為難。都說他爹稀里糊涂,我看也是,何必一定要推女兒進火坑…」
墨玉見含香說著說著,忽然睜大眼楮,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由搖了搖頭︰「姐姐,咱們做奴婢的,也只能盡力。公主雖不想側王妃進門,卻不願見側王妃受委屈,這才熬出了心病。我們雖說是好心,卻怕會幫了倒忙。駙馬見公主護著咱們,雖然從沒有給過臉色瞧,可皇上平日在宮里頭的神色,姐姐也是見過的,還是謹慎點好。」
含香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寒噤,忙笑道︰「難怪公主總贊你懂事,連我也不得不服。可不是我糊涂了,梵月說的對,我既是公主的丫頭,也只能為咱們主子想。問心無愧,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