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如蓮 第一章 沈家有女 名喚墨兒

作者 ︰

我就這樣死了,帶著我的不甘和憤恨。孟婆遞過來一只盛滿褐色湯水的碗,我知道,那便是讓人忘卻前生的孟婆湯。

「能給我一個機會麼?」我看著孟婆。

「什麼機會?」孟婆的眼里全是了然,卻偏偏還要問我。

「這個我能不喝麼?」我依舊面無表情。

「我成全你!」孟婆答應了。

我沒想到她竟會答應得這樣爽快,一臉不驚訝的望著她。「此番雖無前例,但念你與我有恩,這次便遂了你的心願,也就還了這十世前的恩情。但你要切記,前世之事,今生莫提。」她甩了甩手「你去吧。」

我大喜,怕她突然改變主意,甚至沒有一句言謝,便已跳入滾滾紅塵…

再世為人,除了固執的性格沒變之外,我幾乎與我的前世沒有半點相像。我被喚作沈墨,坊間傳言,琴棋書畫女工針線無一不精,古書古經皆能通曉的相府千金。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也許只因為我是一國之相的女兒,所以皇上親自賜婚,我將三個月後嫁給楚越國的大皇子孫惜。

我與孫惜雖未謀面,但卻是常听到爹爹提到他「有勇有謀,有治世之才,只可惜不是嫡出…」從爹爹毫不掩飾的惋惜里,我對他添了幾分興趣,如今,皇上賜婚,更是增加了我的好奇心,于是「翠意,青鳥回來了嗎?」。

「小姐,還沒有。」翠意是娘不忍心見她餓死在路邊,好心收做了丫環,自打我五歲,翠意就開始伺候我了,一個五歲和一個四歲的小女孩,一起長大,其間感情早就不是主僕之情,更多的是姐妹之間的情意。

「小姐,青鳥回來了。」這時,綠喬跑了進來。我在十歲生日時,救下了一個險些要被舅舅賣進妓院的女孩,因為父母都不在了,無依無靠,便在我的安排下住進相府,後來便甘願留下來照顧我的飲食起居。若翠意情如姐妹,但心思細膩的綠喬則如我的謀士,很多事,我會與她商量著做決定。

「你讓他進來吧。」

「小姐。」青鳥,我的護衛,天下第一劍蕭竹惟一的徒弟,他的身世是個迷,但他不說我也從來不問。我一直認為我用人,必信之,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打听到了嗎?」。我邊繡著富貴臥春圖,邊問。

「這個……」青鳥欲言又止。

我抬眼看他「怎麼了?」

「听說前幾日大皇子孫惜和太子孫忻差點大打出手。」

「哦。」我停下手中的線「怎麼回事?」

「听說,是因為一個女子。」青鳥吞吐了半天,還是說出原由。

「女子?」我抬了抬眼「哪家的千金?」

「鎮西將軍季威的女兒,季晚晴。」青鳥如實告知。

「季晚晴……」我回味著這個名字,這並不是我第一次听到。「回眸傾城,淺笑傾國」,能讓大哥這麼淡然的人,用這樣的詞去形容的女子可想而知是何等的美麗了。

「哪有這樣的,皇上賜婚的召書都下來了,大皇子怎還能去和別的女子糾纏不清呢。」翠意為我感到不平。

「那時,皇上倒還沒有賜婚,賜婚那會我也覺得有些突然,但現在想來,這也並不是偶然的事。」青鳥說出自己的看法。

「青鳥,你先去休息一會。」我對青鳥說,然後又坐下開始繡我的圖。

「小姐,難道你不生氣嗎?」。翠意一臉的著急。

「生氣有什麼用…」我淡淡的說,的確如此,孫惜除了是我即將要嫁的人,對于我來說,他與路人無異,所以就這麼一條消息是傷不到我分毫的,我蹙了蹙眉,又低頭繡圖了。

翠意嘆了口氣,跑了出去。

「雖說你不在乎,但怎麼說也是你即將要嫁的人,這麼一來,你這一嫁豈不是成了笑話嗎?」。綠喬拿過線柄幫我纏線。

「我都不在乎,旁人說什麼便也不重要了。再說,即便是我在乎,難道說我還能不嫁麼?」我看了一眼綠喬「身為丞相的女兒,早就應該懂得身不由己的道理。我惟一能做的,就是盡量讓自己置身世外,躲躲清靜罷了。」

「哎,即便你不爭,那也會有人來同你爭,只怕你到時候就真的身不由己了。」綠喬嘆了口氣。

「子期去南方有幾日了?」我突然問綠喬。

「大概有二十余日了。」綠喬看了看我「小姐,莫不是想宋師傅了?」

「他都去了這麼些日子了。」我暗暗嘆道「想找個可以對弈的人都沒有」。

「倒也不是沒有。」這時,翠意端了一盤青杏來。「剛才我就听青鳥在說,十五那天,天府樓要舉行一個對弈比賽,最終的獲勝者,會得到和棋聖對弈的機會。」

「是真的嗎?」。我頓時興起。「今天是初九,那不就是六天以後?」

「就你多嘴了。」綠喬跑到翠意的身邊,接過那盤青杏「明明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你這樣一說,這還了得,指不定又鬧著要跑出去了。」

我連忙起身打了綠喬一下,佯裝生氣的說︰「越發的膽子大了,這麼說我。」見綠喬一副委屈的樣子,又笑著說道︰「不過你還是真的很了解我,我就是想出去了。」

「是真的嗎?」。翠意上前「小姐,你帶我一起出去好不好?」

「那,就得看我們的綠喬大丫頭肯不肯配合咯。」我轉過臉看著綠喬。

綠喬看著我和翠意兩張可憐兮兮的臉半天,然後說︰「早去早回。」

「綠喬真好!」

「記得讓青鳥跟著,他在我比較放心。」綠喬對我說。

「知道知道。」我轉身對翠意說︰「好久沒有體會棋逢對手的感覺了。」

「小姐,你的意思是,宋師傅的棋藝不如你?」翠意問得很直接。

「我只能說,上次棋逢對手的感覺,是在一年多前。」我刮了一下翠意的鼻子。「綠喬,快,幫我磨磨,我練會字。」

楚越的京城梁水,每逢十五都會各種形式的廟會,並且一直會到子夜,那天的整個京城人頭攢動,以此來顯示楚越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揚大國之風。

天府樓,背倚天霖湖,以天府樓為首的一整條永安街,是梁水最繁華的地方,文人雅士,富豪名流齊聚,各種奇珍異獸應有盡有,而在永安最東的賦暢樓則是整個梁水最好的青樓,它與最西的天府樓兩端相呼應,成為整個永安街最讓人向往人的地方。

我和翠意換上男裝和青鳥一起來到天府樓,每個參賽的人都必須先在門口報名。我寫好名字交張報名處的人「沈熙~。」那人將我的名字念出來。

「先生,叫我可是有問題?」我心里一驚,怕他認出我來。畢竟我爹是丞相,我又是被指了婚的,這麼被認出來,怕是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只是覺得你的字寫得很好。」那人對我說「只是……」

「只是什麼?」我輕輕舒了口氣,暗自慶幸。

「只是這字剛勁不足,倒似女子般縴細柔美。」那人抬眼看著我。

「先生說得是,家父也常這麼說,只是無奈,小時候我的字是姐姐教的,不免學到了些女孩的縴弱。」我暗暗一驚,但還是想出了一個理由來圓了話。

「原來如此。」那人點了點頭,遞給我一個木牌,上面寫著參拾陸。

「看來,今天參加比賽的人還真多。」我對那人說了一句。

「是啊,多是來一睹棋聖風采的。」那人淡淡的回了我一句「進去吧。」

我看了一眼那人,便走進了天府樓。天府樓內,早已將一排排將棋盤放好,我對號入座,只等比賽開始。

沒過兩個時辰,若大的天府樓僅剩下的一桌棋盤,就只有我和對面的一個少年書生。書生總給我一種文弱的感覺,如同坐在我對面的那個,雖然長得俊逸透著不凡,但他那略顯蒼白的臉和因為下棋而沁出的細汗,始終沒有讓我感到任何一絲威脅。我多少是有些輕敵了,當我發現我落入他設下的陷阱,為時已晚,整個棋面上我白子頓時損失了大半。我抬眼看了坐在我對面的書生,雖然他的臉依然蒼白,但我卻不敢再掉以輕心,我必須與棋聖對弈,這便是我此行的目的。

棋下得有些艱難,我用了大半個時辰,才漸漸扭轉了頹勢,我還听到周圍隱約有吸氣的聲音,觀棋的人或許覺得不可思議吧。局勢越來越明朗,我抬眼看了看書生,他的臉色更蒼白了,沁出的汗也越來越多,終于,他說了一句︰「我輸了。」

「你的棋藝真是了得,我甘拜下風。」書生對我說。

「你的棋藝也不錯。」我微微一笑「你差點就讓我失手了。」

「可是你最終還是贏了,能夠一轉頹勢,並且力挽狂瀾。」

「不敢不敢。」我謙虛答道。

「我叫陸揚,字浩之。敢問兄台姓名。」

「沈熙,陸兄可以叫我安若。」我回答道︰「人生幸事便是酒逢知己,棋逢對手,今日能認識浩之兄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安若兄太謙虛了,對弈之事,陸某真是甘拜下風。」

「我也不和浩之兄謙虛,今天就厚著臉皮領了你的贊賞。只是安若覺得我與浩之兄頗為投緣,不如且待我與棋聖下完一局,你我二人同去小酌一杯,如何?」眼前的少年書生雖稚氣未月兌,但一舉手一投足甚是儒雅,加之他與我能對弈良久,雖與他第一次見面,卻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我當下便做了邀請。

「安若兄與棋聖的對弈陸某勢必要看的,至于小酌,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棋聖來了!」觀棋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這麼一叫。

「棋聖範施,他果然來了,想不到,天府樓能把棋聖請來,可見其勢力。」陸揚突然對我說。

我望了望他,沒去細究,這時有天府樓的人叫我上了二樓。到了二樓,我便見到了棋聖,我連忙上前︰「在下沈熙,久聞先生大名,今天還請賜教。」

棋聖瞟了一我眼,對旁邊的似乎是天府樓的老板說了一句︰「開始吧。」便獨自坐到了棋盤前。

我挑了挑眉,雖對他的無禮有些不悅,但轉念想畢竟是棋聖是棋界究極的人物,人到了頂峰性格難免會孤僻古怪一些。

我與棋聖你來我往,不知不覺間對弈超過快2個時辰。我看著棋聖落下的黑子,說了一句「我輸了。」

棋聖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和那個似乎是天府樓的老板耳語了幾句,但轉身離開。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挑了挑眉,也準備起身離開。這時,那個似乎是天府樓老板人的上前,攔住我的路︰「沈公子,在下何錦,是這天府樓的老板,棋聖有意讓你去三樓的天一雅閣說話。」

我看著何老板半天沒有說話。何老板被我看得難免尷尬,咳了一下「沈公子?」

「煩請何老板帶路。」我依舊看著他。

何老板也許真被我看得不舒服,听我這麼一說,立馬轉身,帶我上了三樓天一雅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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