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日子倏地又將過去一年。
辰陽九歲,
羅玫十七歲,
軒轅鳳恆將滿二十。
軒轅風恆該看的該學的東西基本上已經看得學得差不多了。
他該是離開這山谷,回去清算一切的時候了。他的小玫瑰忘了她的以前,他可沒忘。
二十歲,每個皇族子弟應當受封,出宮另立府邸的年紀。那些以為他已經死了的人肯定不會知道他還能趕回去封王。
他要出去把那些欺負他、傷害小玫瑰的人都整治個干淨。
可是……真的舍不得啊,這五年來,每日晨昏相伴,不離左右,已經讓原本就對羅玫情根深種的他,再難離開她身邊寸步,恨不得含在口里,化在心里。
如果說原來的他還只是很喜歡很喜歡的程度的話,現在,卻已經深深愛上,碧落黃泉,只要他的小玫瑰在那里,他也會毫不猶豫選擇一起墮入。
這種感情他不知是什麼時候就有的。
當年的小小玫瑰,才四歲,還女乃聲女乃氣的。那時候尚只有七歲的他,對一切還充滿著期待和盼望,期待他的兄弟們像其他兄弟間相處一樣,也對他友好溫煦;盼望他的父皇、母妃能疼愛他,模模他的頭夸獎一下他。
可是他等來的是什麼呢?皇兄們更是肆無忌憚的欺負折磨羞辱他。父皇、母妃一見到他,那深深皺起的眉頭掩蓋不住眼皮之下那嫌惡鄙棄的眼神。
他真的不明白啊,自己不就是頭發顏色不一樣一點,眼楮顏色不同一點,手指多長了一個而已,不一樣還是一張嘴,兩只眼楮麼?為甚會鄙棄至此呢?他們是皇兄們的父母,自己不同樣是他們的親生兒子麼?他真的想不明白呵!
一次一次的失望終于讓他也自我厭棄,那時的他尚未覺得這一切是他們的錯,他全歸咎于自己生的太怪異。如果自己正常的話,人們也會喜愛他的。他討厭自己的容貌,頭發和多出的那根手指。
如果不是遇到他的小玫瑰,這種自我厭棄可能會伴隨他的一生,會覺得他們的厭惡與鄙棄是天理如此,不會覺得這一切是那些人的錯。而不是他自己本身有什麼過失。所以,所有的辱罵毆打折磨他不敢反抗,心中雖有不甘,卻也不至于奮起反抗。
世界上的事就是這樣的,當一個人討厭你時,你雖然也會難受,但是也不會太過不去。
可是當你周圍的親人和認識的人甚至是初見面的陌生人一見到你就一副見著了鬼的樣子的話,甚至全世界的人都是這樣子的話,你不會覺得是他們的不對,而會深深的很自然的認為這是因為自己不妥。
如果不是遇到他的小玫瑰,或許他的一生就會在這種境況下,被他那些越長越大,卻越來越狠毒的皇兄們,從小時候的譏笑,嘲諷和小打小鬧到後來的背地喂毒,弄殘甚至扔下萬丈深淵致死。
如果不是遇到他生命的陽光,他人生的救贖小玫瑰的話,此時的他真的可能就如了他們的願,成了一堆白骨,腐爛在了爛泥里。再沒人想起。
就算想起也會是想,最近怎麼都沒見到那妖怪那怪物了?
他不是軟柿子,以前是他太過愚蠢,怎麼會覺得他們會對他友善,會對他關愛呢?以前的他太懵懂太天真太傻太笨太蠢,怎麼能跟一群沒有心的人談心是什麼呢?
他真的不想離開這里,不是怕了外面世界的人的眼光。現在的他,除了小玫瑰,所有人的眼光他都不在乎,只要他的小玫瑰在意他就足夠了。他只在乎小玫瑰怎麼看待他。
那些所謂的人,只要不惹到他,他不會怎樣。哼,有誰敢不長眼的犯到他的逆鱗的話,別怪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良善的懵懂小童。他會讓惹到他的人下輩子都會記住教訓的。
哦,他半步也不想離開他的小玫瑰。哦,他的小玫瑰,怎麼就這麼好呢。怎麼看怎麼瞅都不夠。他還沒看夠還沒親到他的小玫瑰他怎麼願意離開呢。
可是,外面的事情如果不早日出去,等到他的小玫瑰滿十八周歲出谷後他的小玫瑰就危險了。他還不知道當初是誰害了小玫瑰一族。
他得出去接受封王,發展自己的勢力。本來應該早就離去的,一直拖到現在。直到再不能拖延下去。
他得先出去為小玫瑰先鋪路。
噢,其實真的真的不想走……軒轅風恆再一次感嘆煩惱。
羅玫覺得最近的軒轅風恆不管做什麼總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在軒轅鳳恆再一次嘆氣的時候,實在忍不住問了出來。
軒轅風恆沉默了半晌,早也是痛,晚也是痛。不如快刀斬亂麻,早日出去,以後早日相聚就好了。下一次不管再發生什麼,他都絕對不要再離開他的小玫瑰了。
「我要出谷了」
「哦!」羅玫答了一聲表示听到後,再沒出聲。
事實上,羅玫不知道說什麼,她早就知道會分別,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她乍听之下,大腦一片空,不知道該想什麼,該說些什麼。
軒轅風恆見到他的小玫瑰反應如此冷淡,當下就不滿了。「哦?就這?沒有什麼要說的麼?嗯?」
對于小玫瑰這稱呼,從剛開始的禁止,到橫眉怒瞪,到無奈妥協,到現在已經听習慣這讓她起雞皮疙瘩的稱呼了。
羅玫吸口氣,既然都要離開,說什麼也是多余。也不再廢話,「那,你什麼時候走?」
軒轅風恆垮下肩來,嘆道,「就這幾天吧,不能再晚了,我得趕回去封王。」
羅玫沉默,她心里還是很難受的,雖然她知道皇族中人對地位權勢看得很嚴重,她以為軒轅會例外。沒想到也是一樣!地位權勢就如此重要麼?
她其實挺舍不得的,軒轅來了以後,谷里熱鬧很多,她前世很長時期都是一個人寂寞的生活,事實上,除了記憶模糊的童年,七歲以後。母親拋下她離去後,她都相當于是一個人。
有另外一個人在生活中長期相伴讓她沒有了以往那種深入骨髓的寂寞感。辰陽雖然給了她莫大的安慰,畢竟不比同類來得鍥合。
這乍然要離去,讓她很不習慣,果然啊,人沒有踫觸某種東西前不會有什麼不對,一旦成了習慣後,就很難再回復到最初那種平靜的心情。
兩人都知道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沒法更改,皆沉默著……無語……
就連辰陽也沒再搖頭甩尾巴,它它它覺得心里好不對勁,那頭公的要離開,以後沒人再跟它搶烤肉,沒人跟它搶和主人一起坐秋千,也沒人敢大刺刺的指使它做這做那,吆喝它去趕家畜,小主人以後也不會把心思分一半給他。
這麼多的好處,它應該感到很興奮才是,應該鼓爪慶幸才是,對不?可是!
難道自己果然是個受虐的苦命麼?不然,為啥心里有點澀澀的捏?辰陽想不通。
這幾天,軒轅風恆一個勁的劈柴,把柴房堆得滿滿當當的,又去山洞那邊看家畜們,藍玫瑰已經種滿了兩個花圃了,秋千在花海中間的兩棵大樹間,甚是綺麗美幻。
谷里來來回回轉了幾遍,在一個霧蒙蒙的早晨,天微白。
軒轅風恆來到羅玫的房間,對著辰陽做了個手勢,讓它噤聲,蹲在床邊看著他的小玫瑰。軒轅風恆個子大,蹲下來視線剛好。
軒轅風恆眷戀的看著她的小玫瑰的香甜睡顏,心里滿滿的都是不舍。他知道以羅玫現在的功力,應該在他進房間時就醒過來的,可是她依舊睡得如此香甜。心里不禁有絲暗喜,這不說明了小玫瑰對自己一點都不設防麼!
軒轅風恆深深的把這猶顯稚女敕的安然睡顏看進心底里,湊過唇,輕輕的親了親羅玫的左頰。他本來是想吻他一直肖想的紅唇的,還是怕嚇到他的玫瑰,改成了臉頰。
下次重逢時,他會說出自己的心意。牢牢的把他的小玫瑰護在懷里,捧在手里,再不分開。
軒轅風恆輕輕呢喃,「我等著你,小玫瑰,我在藍茨國都等著你。」
說完,猛地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出了大門,出了谷。谷里沒有出去的道路,只能攀山出去,以他現在的輕功,出谷輕而易舉。
在軒轅風恆離開房間的剎那,羅玫睜開了眼楮。看著軒轅鳳恆離開的房門,愣了許久。然後,猛的蒙上被子蓋住頭臉繼續睡。
辰陽趴在小床里,不,現在應該是大床了,它的床比羅玫的床還長,只能與羅玫的床錯開一截位置擺放。辰陽心里嘟囔,為啥我感覺不舒服呢。為啥我覺得其實那頭公的也不錯呢。
我還沒睡醒,一定是,它也掉頭繼續蒙頭大睡。
結果這一人一狼直睡到第二天餓的受不住才起。
起來後,就繼續該干什麼干什麼,仿佛谷里從來就沒出現過軒轅風恆這個人。只是,坐秋千的成了羅玫與辰陽,這是讓辰陽唯一滿意的一點。
放養家畜們也成了辰陽與羅玫。
只是,羅玫有時看著夕陽,心里開始覺得有點孤寂,覺得谷里有點冷清。總覺的少了一點什麼。
此後的日子,更是把心思放在修習醫術,習練武功上。這一年突飛猛進。萬葉手,乘風心訣,毒術更圓滿了。
一口簫吹得更是余音裊裊,動人肺腑。
羅玫本來不會樂器,卻很喜歡簫,在軒轅風恆的教導下,從不識樂譜,到現在隨心所欲吹奏出自己的心情。
軒轅風恆的離開仿佛把以往平靜的心情也帶走了。日子表面上看來如以往一樣,暗里卻寂寞清澀很多。連辰陽都文靜了不少。吃烤肉時更是比以往的量少了許多。
終于,漫長的一年隨著冬雪的消融成了過去,該到出谷的日子了。
羅玫把山洞的木柵門大開著,讓它們自己進出。
收拾好一切,挑了個天朗氣清的日子就與辰陽一起出發了。
向著這個陌生的她重生的世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