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玫進城一打听,這里是雲沙國離國都雲都不遠的第三大城——田州,不是藍茨國。
羅玫走錯了方向,藍茨國應該往東北走,而羅玫出谷之時未辨方向,走的是西南方向。不過轉一圈繞回去還是可以的。權當旅游好了。
她不過就是有點掛心軒轅鳳恆,此外,去哪個國家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在街道中轉悠著,大城的人見識就是不一樣。雖然見著辰陽還是一樣會害怕,不過比小城鎮的人好太多了,除了沒有太靠近外,不像之前小鎮里方圓丈許無人那麼夸張。
天色已漸晚,羅玫帶著辰陽進了客棧準備歇息一晚第二天再好好四處看看。
仍然是上樓時,羅玫與一行人擦身而過。
羅玫立定原地,微微撇頭看了看打頭的男子。
不是別的,這男子長得跟周侖很相似。不僅僅是外貌的相似,還有氣質神韻也像極了。若不是羅玫對周侖還算有幾分熟悉,肯定就認為此人便是本人換了身古裝在此了。
另外讓羅玫側目的是,此人中了蠱——綿沙蠱。中此蠱之人眼白上會有有細小紅色沙粒狀血點,晃眼一看,就如熬夜後的眼楮充血一般。
另外,身體會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幾不可察的腐爛水果味道。
中此蠱之人心髒肺腑會從內到外開始呈砂眼狀長小洞,初期根本不會察覺到有所不適,只是到中期時會偶爾突然昏厥,到得晚期,渾身無力,口中咳血再讓大夫診治時就藥石罔效了。
看那人面色眼楮,已經中期了,再晚就無治。
那男人似有所察,轉回眼看向視線來源方向。羅玫已經收回視線。他輕擺擺頭,往外行去。
羅玫狀若無事的走進房間。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與辰陽在城中逛了半日,早上吃的一點早餐已經消化得干干淨淨。便與辰陽尋了一家人氣頗旺的大酒樓進去用午膳。
仍是坐在窗邊,這是羅玫素來的習慣,有位置的情況她一定是坐窗邊位置。因為有什麼情況的話可以隨時臨機應對,這是她殺手生涯長年養成的習慣。
現在這習慣經過如此長時間仍然根深蒂固,沒辦法,有些東西只要成了習慣想改就沒那麼容易了。
看著辰陽趴在桌上不甘不願的啃著店里的烤乳豬。羅玫心下好笑。她怎麼不覺得她自己的烤肉到底有多好吃,怎麼除了辰陽吃得如此上癮,連軒轅風恆在時也是吃得頗為上癮。
用罷餐,下樓。行至樓梯口又遇見了那一行人,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剛要擦身走過,那肖似周侖的男子突然暈厥倒地。
羅玫很明白這是蠱毒發作了,快要進入晚期了。
跟著他的一干僕從察覺有異,立馬張臂把羅玫攔下了。
其中一綠衫女子很跋扈的叫囂︰「你,你做了什麼手腳?把我表哥怎麼了?」本來秀麗的臉龐被猙獰的臉色丑化了幾分。
羅玫抬眼看向發出聲音的女子,眼楮閃了一下。心里冷笑,她可不是小綿羊,這女人想找替死鬼今天怕是要找錯人了。別給自己找了個閻王爺去。
身周的奴僕听見女子發話,右手紛紛拔向劍柄,欲動手。
辰陽見此,蹭的上前,沖一干人呲了呲牙,喉頭低低嗚吼著。
眾人嚇得紛紛後退了幾步。
綠衫女子見此,大怒,「你傷了人,還敢縱畜生行凶不成?」
羅玫也不慌,微低頭用右手撫了撫辰陽的頭,辰陽安靜下來,慢條斯理的抬眼看向綠衫女子︰「你哪只眼楮看見是我傷了此人?我從未見過你等,無冤無仇,為何要傷他?」
綠衫女子毫不示弱︰「誰知道你出于什麼原因?心存什麼歹意?」
羅玫再扯嘴角冷笑道︰「這位囂張跋扈的小姐,你在此不慌不忙的與我理論,有此等功夫,為何不趕緊喚大夫來診治這位公子?
卻是在此與我糾纏,這不太符常理吧?你不怕誤了你表哥的診治?難道說還是你打一開始就知道這人是因為什麼發病?」
樓下的喧囂惹得酒樓中眾人上前圍觀,宇文落凡正在羅玫站立的樓上雅間用膳,在羅玫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听出是昨天那少女。嗆咳處口中食物,打開門看究竟。
只見羅玫站在那巨狼身邊,手輕輕地一下一下的撫著巨狼的大頭,對于被包圍的狀況視若無睹,半點緊張神色也無。清秀的女圭女圭臉上眼楮一片平靜。
宇文落凡一見她這表情心就有點發堵,昨天她對自己也是這般輕描淡寫,毫不在意的神色。這少女真……囂張,真……大膽。
那綠衫女子突然被羅玫責問,有點結巴,不知從何作答︰「我……我先把你這凶手攔住,要是你下的什麼毒,讓你趁亂逃了,讓我表哥昏迷豈不是得不償失。」
羅玫點點頭,「有理,如此,我便坐在此處,你便找個能主事的人來,我不跟不能做主的跳梁小丑說話。」
綠衫女子氣得臉漲紅,「你!」
宇文落凡听得此話,總算心里好受了些,相比而言,他的境遇比這女子好多了。
羅玫找了個凳子坐下,既然這女人要送上門來讓她管,她沒有理由不順了她的意不是?手放在旁邊一桌上,食指輕輕敲著桌面,看著一干瞪著她的僕從人等。
「你們當中誰能主事,出來說話!不能主事,今天就等著你們主子死在這里吧。」
眾人聞听,齊齊驚得刀劍齊對羅玫。 ,這少女口氣也太大了吧!氣得一干壯碩男僕胸膛一起一伏,卻未輕舉妄動,明顯訓練有度。
從中出來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白皙削瘦,眼中精光閃爍,一見就不簡單。
羅玫輕點了下頭,「你是管家吧?你們主子這不是一次兩次犯這毛病了吧?怎麼?想賴到我身上?見我孤身一女子好欺負?」
管家見到羅玫的氣度,暗忖此女不簡單,比較客氣的答道︰「表小姐年幼,話有不當之處還望小姐海涵。只是,听小姐這話想必小姐知曉我家公子病由?不瞞小姐說,公子已犯過突厥癥已有數次,診治卻探查不出根由,還望小姐指點則個。」
羅玫被管家一口一個小姐雷得耳朵直顫,雖然這個世界的小姐不是那種含義,只是長期的稱呼陰影下,任何一現代女子听到這稱呼都不會無動于衷。
羅玫微頷首,這管家倒是會說話,不客氣的道,「我就是大夫,我能醫治好你家主子的病,只是看你能不能管事。不能主事另外叫個能主事的來,你主子這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綠衫女子听聞羅玫的話,眼楮急劇的眨了幾下。卻沒有說話。身子往後縮了縮。
管家听言,恭敬的作揖道︰「那還請小姐隨小的移駕府宅,事關公子安危,府中老太爺方能做主。」
羅玫站起身,指了指綠衫女子,嘴角一絲嘲諷「這位小姐,也請隨我來吧,治病還真不能少了你。」
本想暗自遁走的綠衫女子被羅玫點住,硬著頭皮跟著羅玫。
她今天本想隨便揪一個替死鬼的,看這少女無憑無勢,身邊無一僕從,本以為是只軟柿子可隨意捏弄。誰知道抓著個鐵疙瘩。
她現在心中尚還有絲僥幸,這少女如此年幼,不會看出表哥身體的緣由的。肯定是想在半路逃跑,心下如此想,也稍安了下心。
宇文落凡怎可能錯過如此好戲,也跟在後頭湊熱鬧。他本就與這昏迷男子有點交情,去關心一下也是應該。
當下,浩浩蕩蕩的一眾人向外行去。
原來,此昏迷男子叫左岩,是這雲沙國首屈一指的望族後代,他直系的祖上左相曾是雲沙第一宰相,退隱後不知所蹤。只留下信囑咐後代子孫,切莫再為官。
所以後代之人皆未考取仕途,代代經商也成就了一番規模,成為雲沙第一首富。雲沙的第一大門庭,其影響力不容小視。
行至大門外,羅玫見到大門上的兩個大字有點發愣,輕喃出聲︰「左府?姓左?」
管家在其稍後,听聞羅玫詢問,恭敬答道,「是的,本府府上姓左。小人左才,小姐但有事情,盡管吩咐。」
羅玫心下沉吟開來,姓左,不會跟師傅有什麼關系吧?今天還真是踫巧了,如果真是師傅後人,那自己無論如何得護此府周全。
想到中蠱之人居然可能是師傅的後人,看向綠衫女子的眼不由得厲了好幾分。把個本就惴惴的綠衫女子看得直冒冷汗。
行進府,進得堂屋,左管家侍候好茶水後請羅玫稍待,便親自去請老太爺來主事。
連宇文落凡也落座在此。時不時的瞟兩眼羅玫。
可惜,羅玫早就忘了這號人物。就算沒忘林子的時,也不認識這人。她就從沒仔細看過宇文落凡的長相,壓根以為此人也是府中之人而已。
羅玫只盯住綠衫女子不讓她逃掉。解蠱關鍵還在此女身上。可不能大意了。
不一會兒,一道洪亮的笑聲遠遠的就傳了過來,這老太爺倒是個頗為豪爽大氣的老爺子。
左老太爺進得屋來,急急的道︰「哪位是要為我孫兒治病的大夫?」
羅玫站起身來,她不確定這府邸中人是否跟師傅有關,還是恭敬些比較妥當,微躬身,「小女正是!」
坐于對面的宇文落凡有些詫異,這少女對誰都大刺刺的樣子,現下卻對這老太爺如此恭敬?
須發皆白的老太爺捻著銀白的胡須,眯眼看了看羅玫,行到正中主位上坐了下來,「哦?這位小姐倒是年少有為啊,小小年紀醫術倒了得,可否給老夫說說看我孫兒所患為何癥?」
羅玫抿了下嘴,不相信就直說唄,信不過就問唄,用得著旁敲側擊的麼。口中堅定的答道,「小女現在還不能說,但是小女說能治就能治。」
老太爺也不作惱,孫兒這病他看著也蹊蹺,這少女小小年紀卻很沉穩,靜待後觀無妨。
轉身看向宇文落凡,「七皇子,今天什麼風也把你吹來了?」
宇文落凡只微微傾了傾身,「今在酒樓不巧遇見左兄突發病患,甚是擔憂,跟過來看看。」
老太爺點點頭,也不再多說。再看向羅玫。
羅玫沉吟了下,終是開口︰「小女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老太爺可否允準?」
老太爺右手伸出,「但說無妨。」
「在診治貴公子前,可否容小女前往貴府祠堂一觀,祭拜一下?也禱祝保佑貴公子安康。」
老太爺莫名,這治病就治病,去祠堂干什麼?還是有什麼不軌之心?
祠堂能有什麼讓人惦記的?
老太爺弄不清羅玫意圖,答應了下來。
羅玫見老太爺應下,這便起身想要前往。
老太爺見羅玫如此急切,更是疑惑。卻也沒多說。
羅玫起身,辰陽緊跟,管家見此,在前帶路。羅玫此時也沒漏下綠衫女子,「表小姐也跟著小女前來吧。」
綠衫女子也不解,見老太爺未加阻攔,只得跟隨。她現在是越來越不安了。不知這女子想干什麼。
留辰陽在堂外,羅玫進得檀香裊裊的祠堂,細觀靈牌上的名號。正中間第二排兩個牌位上赫然寫著,「高祖左青之靈位,高祖母左氏謝清若之靈位。」
心中的猜想成真,羅玫有點暈,她差點見到師傅後人而眼睜睜的見死不救。幸好,冥冥中自有天數,幸好!
在一眾詫異的目光中,羅玫虔誠的拿了幾柱香點燃,恭恭敬敬的對著中間牌位磕了幾個頭,
雙手舉香柱于額前,心中默念︰「師傅,徒兒差點鑄成大錯,幸得師傅冥冥中輔佑,徒兒以後會將左府中人視作親人護佑,師傅在天之靈請放心。徒兒會盡心治好您後人的蠱毒。」
默念完,又額頭踫地恭敬的磕了三個頭,香柱插于香爐內,退得後來。
老太爺一直在旁看著羅玫的一舉一動,初時的詫異到後來心中有所猜疑。見羅玫的恭敬之態,心中的疑慮也被打消。
宇文落凡也是莫名其妙的看著羅玫對人家的祖宗恭敬磕頭。那態度與對他的態度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嘛。人和人咋就差別恁大捏?哦,不,應該的,應該的。他是活人,那些是死人!
羅玫轉回頭,看向老太爺,「請移至公子房內,小女這就為公子解蠱毒。」
當下也不再多說,上前啪啪幾下,點住綠衫女子穴道。拎著她就隨管家往前走。
一眾人更是模不著頭腦。跟上前。
老太爺若有所思的捻了捻長長的胡須。
進了左岩的房間,羅玫轉頭對著眾人尤其是老太爺道,「貴公子不是生病,是被人下了綿沙蠱,已經到了中期,再過兩日,就算是我,也沒辦法救治了,幸好踫上了,否則不堪設想。」
再看向綠衫女子,「表小姐可否解釋一下你表哥怎麼中的蠱麼?」
綠衫女子此時心下大駭,很害怕。動也不能動,大睜著雙眼,恐懼的看著羅玫。
老太爺利眼掃向綠衫女子,見她作如此態狀,臉色更是沉如水。
宇文落凡更是驚異的看著羅玫,這少女挺有兩下子啊!
羅玫也不再多說,拿出一柄尖利匕首,挽起綠衫女子衣袖,露出雪白胳膊,毫不猶豫的刺入綠衫女子大臂,再捏碎一丸藥,撒到傷口處,拿過一只事先準備好的裝有烈酒的小碗對著傷口等待著。
眾人視線齊聚綠衫女子胳膊,直把她羞得面紅耳赤,又羞又怕,臉漲得紅紫。
半柱香時間,一條黑 的軟體環狀蟲一扭一扭的從手臂里拱了出來,掉進碗里酒水中,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
屋中一干人木瞪著眼,瞪著碗中那蟲,想不明白手臂里怎麼會爬出恁大一條蟲來。
羅玫再捏碎一枚藥丸,灑進碗里,然後,把碗伸到左岩頷下接住。左手捏住兩頜使其嘴張開,還不到半柱香時間,有另一條灰不溜秋的大小比黑蟲小一點的蟲子爬了出來。掉進碗里,連掙扎都無,就了無動靜。
羅玫又用針刺了左岩的穴道幾下,人便申吟一聲,就要醒轉過來。
羅玫對老太爺道︰「已無大礙,再開幾服藥調養好就可以了。此蠱尚未到晚期,身體也無甚大恙。」
然後細細解釋了下綿沙蠱。說到綠衫女子,羅玫對老太爺說道︰「表小姐身體內的蟲是母蠱,貴公子身體里的為子蠱,要解此蠱毒,只要把母蠱誘引出來,然後再用母蠱引出子蠱就可以了。只是這母蠱為何在表小姐身體內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
說完,羅玫退至一旁,把後面的審訊工作交給了老太爺和就要醒轉的左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