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蘇和輕揚,片刻韓嫣卻眼眸一沉,轉身屏退了殿內的侍女,才對我道,「今日淮南公主劉陵進宮了(椒房繁華夢已沉1章節)。」
我神色緊繃,劉陵?此情此景,她進宮來做什麼?韓嫣看到我沒有說話,便繼續的開口,「嫂子不覺得奇怪麼?此刻陛下正集中全部的精力在匈奴方面,如今匈奴再次潛入漁陽、雁門等地進行挑釁,虐殺我大漢子民,讓陛下極為憤怒。」
「她進宮做什麼?」我接著問道。
「听聞是給陛下和皇太後送‘豆腐’,不過,還提及到嫂子你(椒房繁華夢已沉第一回傾城難傾國內容)。」
「我?」我驚奇的反問道。
韓嫣長嘆一聲,「劉陵說,先前陛下宴請群臣之時與你談起過此事。若是這豆腐研制好了,就送進宮里讓陛下嘗嘗…嫂子忘記了麼?」
此刻還能為自己辯解些什麼?不過只是隨口一說罷了,今日卻成為了她進入長安,潛入皇宮里窺探情況的借口。我心里一陣的懊惱,這淮南公主劉陵果然如劉徹所說,雖是女流之輩卻是不容小覷的,今日她不過是小小的略施一計,我竟都這麼的不堪一擊。
「那,陛下怎麼說?」我頹然的問道。
「大多是一些客套的寒暄話而已,兩人都不過是在做戲罷了。只是這豆腐研制得真是時候,誰知道淮南王此刻在謀劃著什麼?那劉陵做的,也就是些表面上的功夫。」韓嫣嗤鼻冷然的說著。
看上雖風平浪靜,實則包藏禍心,劉陵何等敏銳之人,我不是沒有領會過,此番假意進宮莫不是淮南方面有所行動了?我猛然抬頭,對韓嫣道,「劉陵此番進宮可是一人前來?」
韓嫣仔細的回想之後,才點頭。
我暗自驚覺不好,「堂堂淮南公主,怎會千里迢迢只身前來?韓大人,這其中必然有蹊蹺…」
韓嫣听到我的話眼眸沉思,手里捏著的茶杯微轉,過了一會兒才凝視著我,「嫂子的意思是……」
我點頭,「定然有眼線潛在長安之中。如若這樣,朝廷的全面動向豈不是被劉安等窺視而去?韓大人,劉安為人老謀狡詐,恐怕淮南那邊不如想象中那麼太平吧。此情此際看來,這實在是不妙。如今陛下全部精力用于匈奴方面,對于藩王們卻無暇顧及,我擔心得緊。」
「嫂子的話,正是我所想(椒房繁華夢已沉第一回傾城難傾國內容)。匈奴的問題迫在眉睫,但淮南方面卻是一顆潛在的大毒瘤,稍不留神便會顧此失彼。」
手心都微微出了一層細密的汗,若不是韓嫣今日說起這事兒,我都幾乎要忘了。絞盡腦汁的回顧著這段歷史,卻是一片空白。殿外吹拂過一陣暖風,卻吹不散我心底里的一片陰霾,淮南卻是一個定時的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會爆炸。所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如今的情景,我們若是能讓人潛入淮南,能得到淮南那邊最新的消息,陛下自然運籌帷幄。」深思之後才抬起頭對韓嫣說道。
「的確如此,只是這潛伏之人實在難以抉擇。」韓嫣瞬間的沉靜下去。
思來想去,身邊實在是缺乏這樣的一個人,誰又能像劉陵那樣的刁鑽和狡黠呢?我緊蹙著眉頭,心里沉悶得慌。七月悶熱的天氣,讓我原本就不安的心越發躁動,只是近來**中人頻頻向我賀喜。此番劉徹做出了不同于往常的作戰方略,匈奴對漁陽和雁門的佔據卻置之度外。
我還記得那一晚,他是第一次這麼正經的和我談及關于匈奴的事情,他分析得清清楚楚,且總結過幾朝以來的經驗和教訓,匈奴之所以每次復加挑釁而讓我們無力還擊,便是因為朔方之地與我大漢都城長安遙遙相對。記得在景帝時期,這匈奴戰爭的烽火曾一度燃燒到甘泉宮來。劉徹的比喻,十分恰當,這朔方就像是高高懸在我們頭顱之上的利刃,一不小心便會喪失了性命。
的確如此,若是能將朔方收回,就必定要襲擊河朔草原,他此舉若是能成功,就會扭轉我們與匈奴之間的戰爭局面;反之,則會潰不成軍。
我癱坐在方榻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無奈的看著窗外。自從衛青在上次襲擊匈奴的戰況之中取得了勝利之後,被劉徹封為關內侯,劉徹對他更加的重視和刮目相看。此番襲擊河朔草原的重任交予他,讓李廣回守右北平。
這樣冒險而聰慧的軍事戰略,也只有劉徹這樣非凡的頭腦才能想出(椒房繁華夢已沉1章節)。對于青兒的能力,我一點兒也不質疑,他為人謙遜做事小心謹慎,且對于戰爭的分析冷靜而全面,行軍帶兵打仗也不是第一次,只不過心里總是記掛著的,想起他已經月兌去稚女敕的氣息,但是對我卻還是永遠保持著憨厚真誠的笑容,心里一陣感動。
對于淮南的事情,我細細的琢磨了一個月之久,只是這宮中實在未發覺有我想象中那麼聰慧敏銳的人。
看著自己隆起的小月復,孩子在里面的動靜越來越明顯,劉徹時常趴在我的肚子上,也不知道他在听些什麼。即便每日如此,他還是樂此不疲說什麼是在和孩子進行交流。我微笑著,雖然不語但心里溢滿了幸福之感。
這日,正在太液池邊散步,在湖邊遠遠的瞧見了一對糾纏一起的璧人。
遂不覺凝重了好奇心,淺笑著朝著湖岸走去,暖風吹拂在池內,池中一片翠碧色,團團的荷葉上閃著滴滴水珠,宛若水晶般熠熠。挺著隆起的肚子,在玉勒的攙扶之下,小心翼翼的緩步上前。許是這景色太煞人,玉勒還在我耳邊小聲嘟囔著,越發的靠近才覺得眼前男子的身形,格外熟悉。
我微蹙著眉頭,他的輪廓,他的背影,在眸子里越發的清晰,我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月兌口而出,「韓嫣?」
那男子後背微微一怔,我的瞬間心沉到谷底,尷尬的回首對上我的眼眸,一臉驚惶無措的躲閃著我的直視。
在他身後的女子倒是不懼我,一襲青色燕紋束衣蝶裙增添清麗,身材倒是有些高挑和縴長,我踱步上前來到韓嫣面前笑了笑說道,「不料是韓大人,倒是擾了二位清閑…」
他微微頷首,「夫人嚴重了……」
推開玉勒攙扶著我的手,來到那低垂螓首的女子面前,看著她側臉覺得分外的熟悉,似在哪里見過。交纏在一起的素手,宛宛縴柔但卻經絡分明(椒房繁華夢已沉1章節)。這雙手必定不是普通人之手,只是她一直低垂著頭,我無法識清她的容貌。只得輕聲說道,「不知姑娘可否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原本以為她會對我的話置若罔聞,沒想到她卻緩抬起頭來,目光與我對視,頷首,朱唇微啟,「奴婢見過夫人!」
好一個精致的人兒!我在心底感嘆一聲,一雙剪影般的雙瞳流轉著的眼波讓人無法抗拒。但看著她如此素雅而不凡的裝束,還有那雙讓我難忘的手,和我相似的臉頰,記憶在腦海里開始倒回。眼里泛出銳利的光,猛盯著她的臉頰看,嘴里吐出幾個字,「《關雎》一曲,改編得恰到好處…」
她的眼里一瞬閃過一絲敏銳之色,再看去時卻是滿滿的贊賞之意。
「夫人好眼力。」她笑著,皓齒微露。
我回頭對韓嫣說道,「想不到韓大人素日里所吹奏的樂曲竟來自此處。」我別有深意的看了看眼前的奇女子。
「夫人抬愛奴婢了,韓大人只是與奴婢淺談了些。韓大人自身喜好音韻,這不過是與生俱來的天賦罷了。」她說話玲瓏剔透,卻不得罪我也捧了韓嫣。這個女子讓我越發的好奇,只是她的性格讓我有些琢磨不透,卻不似看上去那麼簡單。
韓嫣見我們交談甚歡,先前的局促和不安也逐漸消失了,在一邊陪笑道,「今兒可是踫對頭了。凝錦,衛夫人也是喜好音韻之人,你們且好好聊聊。」
「我與李姑娘也談得投機,如此還多謝韓大人成全了。」
韓嫣帶著笑意,看了看李凝錦再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之後,才大步離開。
我邁著小步,朝拱橋上走去,李凝錦上前攙扶著我。聞到她身上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和她素淨的氣質格外的相稱。玉勒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後,但半點也不離眼,劉徹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好生的照看著我,如今好不容易出來散散心,竟大有收獲(椒房繁華夢已沉1章節)。
「不知姑娘是何時進宮的?我上次也只與姑娘有過一面之緣,那首《關雎》卻讓我記憶猶新。」
她恭謙的說道,「夫人誤會了,奴婢還不曾進宮,只是在長安街上的畫堂閣里打發打發時間罷了。上次有幸隨哥哥一同進宮來為陛下和夫人演奏,承蒙陛下聖恩,賜了不少的絲綢和布匹。今日,進宮來將新作的曲子交予哥哥……」
「如此說來,李姑娘不是宮中人了。今日與姑娘一見,也算是不虛此行了。改日得空了,我一定出宮來畫堂閣看看你。」我笑著對她說。
听了我的話,她誠惶誠恐,跪拜在地上說道,「承蒙夫人不棄,奴婢多謝夫人。」
我見到她的舉止言談十分文雅和合適,越發的喜歡她了,連忙對玉勒使了一個眼色,讓她趕緊攙扶起她來。
「我身子不便,你就快別多如此虛禮了。我與你說話投機。況且,我與韓大人也是深交,如此推算起來,你我也是至交了。」說著來到湖心亭里,坐在軟榻上,伸了伸手示意李凝錦坐到我的對面。「既然都算得上是知己,又何必多禮?我喜歡你的曲子,來畫堂閣欣賞一番未嘗不可。」
「夫人說得是,奴婢雖然也這麼覺著,但委屈夫人來到那樣的凡塵之地,實在是罪過。」
我微微閉眼,暖色的陽光直射在粼粼的湖面,發出金光,「英雄不問出生,想必姑娘是明白這句話的。但凡以姑娘的才情,也不比這皇宮里的宮廷樂師差!不過只是缺少些時機罷了,李姑娘,你以為呢?」
她心里所想似乎被我完全的猜中,只是用驚奇的目光看著我,我也含笑和她對視。須臾,她起身來到我身側,雙手齊眉叩拜在地上,然後緩緩的抬起頭來看著我沉聲道,「奴婢今日知遇知音…真是三生有幸!夫人一席話,讓奴婢甚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