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陳氏是怎樣被他無情的打入長門冷宮,我記憶猶新,而此時此刻,我竟然覺得他對我來說變得生硬駭人(椒房繁華夢已沉第四十八章去病的苦痛內容)。
‘只要稍有不慎,外戚勢力就會侵蝕皇權,成江山易主之險。’他的話,還深深的印刻在我的腦海,不敢有半點的遺忘。就算再深厚的情感,也抵不過這獨霸天下的皇權;就算再愛,我也不過是外戚,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
「在乎,亦或是不在乎,此時已經不重要,因為陛下真正想明白的,早已不是愛與不愛的問題。在陛下的心底臣妾最初是什麼樣現在就是什麼樣,不會因為衛長和劉據改變,更不會因為衛家而有所變更。」我的聲音格外的冷靜,甚至連方才有些難以平復的心緒也變得沉寂起來。
望著他肅長的身影,無力的跌落在地,伸手扶住內殿的殿門,似乎喘不過起來,我的心很疼很疼。
從未出現,磨滅了,片甲不留,劉徹,我們的那麼多美好,那麼多的過往,那麼多的幸福,你都要親手一一毀去麼?
這病似乎怎麼也好不起來,原本以為不過是簡單的風寒,這幾日卻拼了命的咳嗽,讓月暮在我的耳邊不斷的嘮叨個沒完沒了。
嘴里含著的滿是苦澀,屏住了氣息才喝完了漆碗里藥汁,長嘆一聲,月暮已經將換口的茶水端到了案邊。我只是輕輕的在唇邊吹拂了一會兒,大口大口的飲著茶水,月暮伸手順著我的後背道,「娘娘還是慢些,小心嗆著了(椒房繁華夢已沉第四十八章去病的苦痛內容)。」
接過絲絹,擦拭著嘴角。苦笑著說,「若不是你每日逼著我喝這麼苦的藥,又怎麼會這樣?」
「娘娘這麼說,可錯怪奴婢了。」她將藥碗放進托盤之中,也對我輕笑。
看見花影之處快步走來的玉勒,我朝她揮了揮手,「娘娘,霍將軍在殿外求見。」
有一瞬間的訝異,不過隨即恢復了淡然,去病怎麼今日想起來椒房殿。想來我也是許久未見到他了,心里也格外的想念。連忙說道,「快去請進來。」又對月暮吩咐道,「去準備花茶,霍將軍難得來一次,總不能顯得寒磣了。」
我端坐在後院之中藤架之下木磯旁的。這里薔薇花正旺,又能遙遙望見滿池蕩漾的碧波。看到的天空是一片破碎的不完整,給人留下了遐想的余地。
去病挺拔的身影那樣出現在我的眼前之時,我卻還是大大的吃驚,他今日卸下了平日喜愛的戎裝,只是一身灰褐色直裾,長菱形狀的紋案,外面的罩衫又將他整個人的氣質襯托得不凡。健碩拔萃的身軀朝我緩緩靠近。那些曾經在記憶中的孩子,似乎都長大了,自己容顏已不再了…
正在發愣之時,他已然單膝曲地,雙手抱拳朗聲道。「霍去病,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我燦然笑著,起身攙扶著他,「這里就你我二人,也不必拘禮了,快起來坐吧。」
他的臉龐早已不再稚女敕,透露出的都是穩重和成熟,眼底泛起的光亮就是精銳敏捷的。今日面對我卻是笑容連連。他皓齒微露,敞聲說,「去病听說姨母病了,今日恰好進宮和陛下在宣室談話之後特意前來探望。只是瞧著姨母的面色,卻還是有些蒼白。」
我的心底泛起一陣暖意,「難得你一片孝義,我看到你,這病也好一大半了(椒房繁華夢已沉48章節)!你母親在家中還好麼?」
他眸子暗沉,略微的頷首,「雖然沒什麼大礙,身子卻也是大不如從前,母親讓我代問姨母好。」
看著他有些怪異的神色,只是提及二姐,去病就有些敏感,在心底里暗自的猜測,他們母子之間可是有什麼誤會麼?
二姐的性子和去病不合,這也是我早前知道的,月暮端著托盤上茶,一陣清淡的花香飄逸在空氣之間,我還是笑著開口,「你母親一人這麼多年也不易,去病,有些事情你還是多替你母親想想,我知道你性子天生狂放不羈,就像那月兌韁的野馬似的,誰也不能束縛住你,但是母親終歸是母親。姨母知道你是個仁孝的孩子,你也絕不會讓你母親為難……」
听到我談起這些事情,他的神色顯得格外的不自然,甚至是有些慌張失措的,過了半晌才對我開口說,「姨母縱然說得千般萬般,在我的心底卻還是有一個不能完全磨滅的陰影。也許,是母親從小就告知我沒了父親,所以‘父親’這個詞在我的腦海里也沒什麼印象。記得小時候,看著其他的孩子被父母的關愛緊緊包圍,雖然不悅,卻也不及今日這麼難過。前些日子我才得知,我的父親不僅沒有死,而且還拋棄了我和母親,成家立室。想來,竟覺得有幾分可笑,父親不敢承認母親,而我也就成了私生子,姨母,您早就知道對不對?」
他的口吻竟然這麼的苦澀,將我的記憶生生的拉回還在公主府的那些日子,我只見過霍仲儒一面,也就是二姐痴痴傻傻守候了一生的薄情男子,去病的生父。
那個夜晚,二姐說過的一句話我至今還記得,‘你若是有心愛的人了,你也會想為他生一個孩子,一半像你一半像他。你愛他,就會忘記世上所有的束縛,什麼流言蜚語對于你來說都沒有他的一句話甚至是一個眼神重要。’所以,她選擇了這樣的方式,來執守當初的承諾。
「你怨恨你的母親,憎惡你的父親嗎,去病?」我望著他,輕聲問道。
他深思著,仰頭望了一會兒天際,才陳然對我說,「若是沒有怨恨,也不是我的性子了,我怨母親為何不早些告訴我,恨那個薄情的男人為何狠心的拋下了我和母親,難道僅僅是因為母親低微的身份麼?」
我悠然的一聲長嘆,緣分這個東西實在太奇妙,二姐和霍仲儒也許有相戀的情分,卻沒有在一起的緣分,去病痛苦的糾纏著的濃眉,私生子這樣一個身份讓他心底不好受,而父親的背棄讓他更是難過(椒房繁華夢已沉48章節)。此時此刻,我應該說些什麼,轉念一想,說什麼對于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場徒勞。
「有些時候,在一起和分開不需要什麼理由,我知道這個事情讓你耿耿于懷,傷害你也至深。可你想想你的母親,她又何曾不痛苦,這麼多年獨自撫育著你成長,實在不易。告訴你這件事,只是不想對你有任何的隱瞞,去病,你長大了,有足夠的能力去爭取你想要的,去保護你想保護的人,只是記得是誰,含辛茹苦養育你成人;是誰,這麼多年來對你一直不離不棄。」
他有些無奈的垂下的雙肩,吶吶低語,「雖然有怨恨,有憎惡,卻還是不能逃離事實,這些日,我也不過是庸人自擾了。」
「你能明白這些道理就好,體諒和寬容也許是讓自己最好過的方法,當你試著去釋懷別人加注于你身上的痛苦之時,你也不會覺得再這麼難受,反而會輕松許多。去病,他們終歸是你的父母,又何必較真?」我輕柔的嘆息著,安撫他說道。
他突然響亮的一笑,望著我,眸子里的銳氣少了許多,溢滿的則是滿滿的溫情,「姨母今日一番話,讓我心底的結解開,寬恕對別人亦或是對自己都是解月兌,既然知道了父親在世,這也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了,多謝姨母。」語罷,他含笑對我做了一個揖。
「罷罷罷,你性子頑固,今日能听我一番勸,也算難得。」我清酌一口花茶,笑意濃濃的說。
無意之間回眸之時,瞧見玉勒匆忙前來的縴影,「衛長公主來看望娘娘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