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暮帶著燭火進殿,原本灰暗陰沉的大殿之上瞬間多出了一絲細微的光亮,她為殿上的銅方燭台一一的點燃,此刻殿內燈火通明(椒房繁華夢已沉第五十章似若即若離內容)。連菡漪都會認為我和劉徹之間是有什麼誤會,可他的話句句傷人,字字戳心,又怎麼會是誤會?
李氏姐妹二人雙雙冊封,分別居以昭陽和鴛鸞。
如果冷靜的想想,月暮說的有一句話是對的,也許李氏姐妹和劉徹之間並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樣,只是這其間到底是什麼隱情我早已不想再費盡心思去探索,就這樣了吧。我始終相信,若是真心又怎麼會輕易的變卦,難道這麼多年的感情還抵不上別人的流言蜚語麼?
無心用晚膳,略微吃了幾小口,便讓侍女撤了下去。
趴在玄黑的木磯之上,凝眼望著幽幽燃燒著的燭蠟,思緒卻翩躚不已,不知不覺,月暮在我的身後披上了風麾,「這春季的夜晚最易著涼,娘娘小心些。」
元狩二年的河西大戰,以霍去病戰勝而結束,他果然不負眾望,在千里大漠中閃電奔襲,打了一場漂亮的大迂回戰。
六天中他轉戰匈奴五部落,一路猛進,並在皋蘭山與匈奴盧侯王、折蘭王打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戰。在此戰中,我漢軍險勝,一萬精兵僅余三千人。而匈奴更是損失慘重——盧侯王和折蘭王都戰死,渾邪王子及相國、都尉被俘虜,斬敵八千多人,匈奴休屠祭天金人也成了我漢軍的戰利品。
劉徹欣喜若狂,而在這一場血與火的對戰之後,朝廷之中再也沒有人質疑年少霍去病的統軍能力,他成為了我漢軍中的一代軍人楷模、尚武精神的化身(椒房繁華夢已沉第五十章似若即若離內容)。
此戰後。劉徹益封霍去病二千二百戶。
整個衛家似乎又蒙上了一層熠熠的光輝,我回想起幾月前去病和我談及此次的征戰,信心滿滿,卻未曾料到他竟以如此精明的閃電戰術,果然聰慧敏銳過人。他的持戰能力更加得到了劉徹的賞識和重用,同時也堵住了朝廷之內的悠悠眾口。
這場戰爭雖然歷時不久,僅僅幾月,卻收到的成果非凡。
天氣炎熱難耐,月暮和玉勒雖然在殿內放了許多冰塊也覆上了涼水,但我覺得還是有一股熱氣縈繞。握著涼竹蒲扇不停的搖晃,也只能見減輕臉部的燥熱。
「娘娘。陛下來了。」玉勒帶著驚喜的語氣,我看著她那止不住的笑容,心底竟然升起了一絲淡淡的淒涼。
來了又能如何,還不過是徒增一地的傷感罷了。事到如今,我們之間似乎真的有一道永遠無法跨過的鴻溝。他不願低段來看我,我也失心了不願再去理會。就這麼僵持著。想來也是數月未見,今日他突然過來,不知是有什麼事呢。
我輕聲答應,讓月暮去準備好菊花清露涼茶,便隨著侍女一同迎出了前殿,劉徹的身後跟著一群侍女,雖然是日暮時分。這西沉的太陽越發的炙熱,他走得很急,我望見他的前額上彌漫著一層細小的汗珠,他只是身著了一襲白色單薄的長衫,交錯的領口刺繡著螭紋。佩戴在腰間的淡紫色香囊似乎有些不合襯,白色的鞋履邊角覆以明黃色金線。彰顯著天子尊貴的身份。
我在殿門外,連身磕拜,裙裾輕,他身上若有若無的紫藤花香撲鼻而來,「臣妾恭迎陛下。」低垂著眉眼,恭敬萬分。
他略抬手道,「起吧,毋須多禮。」
身後的侍女和內侍魚貫而入,都側身站在殿內的兩側,靜默的大殿上一陣慌亂的腳步之後,便是長久的沉寂(椒房繁華夢已沉50章節)。
我坐在涼竹的軟席之上,等待著劉徹開口,但他只是端起黑色的茶盞,邊口刻印著大紅色的方形紋案,古樸而靜雅。躊躇著,到底應該說些什麼,听趙嵐說,他最近很少前去昭陽殿和鴛鸞殿,去了也不過是呆一會兒便走了。只是這天氣熱了,在清涼室休息。
月暮的那句話,似乎越發的正確了,而我,從不接受變得接受,心底平靜得如一泓潭水,沉靜、幽深。
「連日來也未到椒房殿看看你,這些天過得好嗎?」。他放下茶盞,輕聲的問我。
原來,他還是惦記著我的,就算是在經歷了那樣的不愉快之後,他的心底還是有我,輕輕頷首,「臣妾過得很好,多謝陛下惦念。」
「這天氣悶熱得越發的難熬,容易讓人疲憊,眩暈,我讓太醫配制了一些避暑的涼茶,你記得每日服用些。」他一邊對我說著一邊對春陀揮了揮手,將一個方盒交到月暮的手中。
看著他熟悉的面容,我的心底止不住的泛酸,他實在沒必要這麼遠親自來,隨便讓內侍或者侍女送來便是,更甚,他根本就不用想著我。
劉徹看著我凝神的樣子,嘴角微微的泛起了笑意,「瞧你這模樣,也未曾用膳,去,傳膳去!想來,我已經許久沒和你一同用膳了…」
垂首在兩側的侍女魚貫而出,只剩月暮和玉勒伺候在一邊,大殿一時之間空曠了許多。
「陛下今日不回宣室了麼?」我看著他,說。
朝我擺了擺手,「今晚在你這你歇息。」
我的心里大驚,他為何會想起在我這里留宿?玉勒听到劉徹的話,就差沒當場歡呼起來,我瞧見她笑顏逐開的小臉,只得無力的搖了搖頭(椒房繁華夢已沉50章節)。
其實,這些日子我都吃得比較清淡,兩三個小菜,清澈的稀粥也算圓滿,劉徹望著食案之上的膳食,微微蹙起眉,「怎麼就只有這些?」
我緩緩說,「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臣妾吃得清淡,只是今日不曾料想陛下會過來。陛下不習慣,臣妾讓她們再去準備便是。」
「罷了,你素淡慣了,也就遂了你。」他說的很輕松,拿起筷箸,夾了一片青葉。
我微微一笑,「多謝陛下。」
晚膳之後,他接過玉勒手里的茶水,漱口,又接過絲絹擦拭了雙唇,我看著他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格外的優雅高貴,絕不是一般的人能有的修養和素質。我揚起螓首,正欲對月暮吩咐準備好洗浴的溫水,劉徹卻率先說話,「出去走走吧,今晚月色不錯。」
語畢,他已經起身了,我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快步的跟了上去,劉徹讓身後的侍女都止步,只剩我們二人徜徉在這偌大而靜謐的前殿之外,緩步踏下石階,便是林立的宮殿,繞過掖門,那是通往未央宮花園的永巷。寂寥的宮燈在石罩之中散漫出慘淡的光芒,如洗的墨黑色蒼穹上,繁星點點,那輪孤獨的月懸掛一邊,照耀著這長而漆黑的深巷。
「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麼呢?」他安靜的問道。
這里太過安靜,我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之聲,「也沒什麼事兒可做,只是閑著…」
他和我並肩的行走,終于見到了這長巷的盡頭,素月銀輝一瀉萬里,籠罩在燦燦的夏花上,橫跨溪流的小橋靜默的佇立,劉徹突然緊握住我的手,我的心猛然一抖,他的手溫熱而我的手卻說不盡的冰涼,盡管這是夏季,我沒有掙扎,只是任他這樣的握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