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的人,總是要費些心思才能將她完全的馴服罷,我也不怒,有的是時間陪著她慢慢的耗下去,迄今為止,桀驁不羈的人,還見得少了麼?
「你不願說,也沒關系…本宮猜也能猜到一兩分了…」我將燭台照耀在她的面前,她有些煩躁的皺起眉,許是覺得這燈火太過明亮,有些刺痛眼仁,可我卻偏要照射在她眼前(椒房繁華夢已沉12章節)。
橙黃的燭火,那縷火焰就在她面前**果的燃燒,白霧輕慢,迷蒙住眸子,「看見了嗎?這才是明火,那些虛無縹緲的妖火,卻始終是要被這明火所吞噬…你一人倒也無畏,若是株連九族,也不是那麼好玩的事,輕漾,你說是嗎?」。我熄滅了那盞青燈,側身坐在榻上。
「敢問娘娘,您想怎麼樣?」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口。
我笑出了聲,斜睨了她一眼,「本宮不想怎麼樣…只要,你按照你們主子吩咐的去做」小啜了口清茶,繼續開口,「不過…這慈菇花粉倒也不必,本宮這里有一樣好東西,你拿去吧。」我從妝奩盒里拿出早已備好的碧綠小瓶,放在案上。
「這是什麼?」她淡然開口,卻還是接過了那瓷瓶。
「你主子想要什麼…本宮便給了她什麼,只不過…今夜之事若是有第二個人知道,可不是株連九族那麼簡單了,明白嗎?」。我低頭整理著有些發皺的裙裾邊角,輕吟著說(椒房繁華夢已沉12章節)。
她冷笑一聲,「娘娘好謀劃,奴婢豈敢不遵娘娘之命…」
「明白最好不過了…本宮瞧你也是謹慎之人,辦事也斷不會露出破綻。不過,你若是回去告訴了你的主子,也無妨,那麼你可得準備著家里的喪事了…」
「你…」她怒斥一聲,漲紅了雙頰,滾圓的眼球竟有些恐怖。
暗自的吸了口冷氣。調理著有些跌宕的心境,這才恢復了方才的穩沉。偏殿上方的蘇和清香此刻也變得濃郁,繞過文案推開緊閉著的窗子,「本宮也是為你著想,你去吧。夜深了。你主子該著急了。記住本宮的話,事成之後,本宮斷不會虧待了你。」
她固然桀驁,卻還是屈服于我的誆威之下,只得淒厲的一笑,「皇後娘娘真是老謀深算,奴婢佩服,不過娘娘請放心,奴婢還是斷不能拿家人的性命開玩笑的!」
語畢,便倉皇離去。卷起一陣疾厲的風,有些寒涼。
深夜寂靜。我命人熄滅了偏殿燦榮的燭火,只剩一盞枯瘦的孤燈在長案上搖曳,黑暗之中雖不能瞧得真切,卻是偽裝的恰好時機。微微的眯上眼,殿外的一舉一動都納進我的雙瞳和耳畔,就連月暮踩在青石方磚上的窸窣之聲也未曾放過。
她在黑暗之中,幽幽的開口,「那宮人果然是趙婕妤的人…奴婢瞧得真真切切。」
其實,我早就料想到。趙輕瀟的目光在那慈菇花上停留得太久,她做事太過精明穩沉。豈會料想我也早設下陷阱請君入甕?
「既然是趙婕妤…那,本宮自然要給她們一個機會了(椒房繁華夢已沉12章節)。不兩日便是中秋夜,你明日到宣室去面聖,就說我近來身子不太好,得了寒疾不宜露面。今年的中秋夜晚宴,請李婕妤代為置辦吧。」淡淡的笑容在黑夜之中變得詭異,那似幽冥的燭火此刻竟也歡愉起來。
月暮在帳外微微屈身,才轉身替我關上了窗扉,「娘娘,夜深了,快些安寢吧…奴婢會把事情辦妥的。」
「我知道,有你在身邊,我才能放心的入眠。月暮,你知道嗎,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像是低語呢喃著,卻也不自覺的淚水沾滿衣襟。
我真的什麼也沒有了,菡漪和據兒都不在身邊,就連劉徹,他也不在了。
雀凰閣是未央宮高台上的一處閣樓,輕煙繚繞,朱雀虎豹紋案,鎏金銅鼎,金玉珠璣格外奢華。今日晚宴,我來得有些晚了,席上坐著的嬪妃、命婦都洋溢著喜氣,我自然也見到了菡漪和劉據,還有諸邑和陽石。雖然也回宮來拜謁過,卻還是想念得緊。
她們兩姐妹笑眯著眼,還是如往常一般,那麼乖巧可愛。她們的夫家也算不錯,皇室宗親里的權貴之家,這樣過去,也不能委屈了她們。
劉徹小飲淺酌,眾人起身行禮之後我才勉強的帶著微笑上前,「皇後的身子未見好,倒也不必急著趕來…」
「陛下嚴重了,臣妾養了這麼多天也好多了…今夜中秋團圓之際,臣妾也想熱鬧熱鬧。」喉間一陣癢疾,似卡住,掩唇輕咳了一兩聲。
殿上歌舞升平,裙帶飄逸的舞姬盡展無限妍麗,這舞蹈太過嬌媚,看著心底越發的難受。劉徹在身側,只是靜靜的坐著,倒是席下的劉據暢飲開懷。我回首看了看月暮,她輕頷首上前,拿起御案上的金樽,斟滿酒杯,我笑了笑,「臣妾敬陛下一杯,今夜中秋月圓,也算闔家團聚了。如今,四海之內,遍布王土之濱,臣妾願陛下一舉收回南越、東越之地!」
「皇後賢德,朕心甚悅,共飲此杯,願我大漢之天下太平(椒房繁華夢已沉12章節)。」他似乎很高興,滿口應下,仰頭飲盡了杯中烈酒。
許是喝得太急,烈酒滑落喉間格外的嗆辣,月暮瞧見了忙遞過白絹,捂著雙唇一陣劇烈的咳嗽。幾分的呼吸急促,劉徹慌張的順著後背,輕問道,「可是身子不舒服嗎?」。
「無礙,方才飲酒太急,嗆到了…」揮了揮手,余光掃過李凝陌,心中暗自的揣度。
卻也是妍態嬌媚,巧笑著起身,素手一揮便召來身後的宮婢。「皇後娘娘抱病,竟還強撐著來參加晚宴,臣妾等真是感動至極…皇後娘娘賢惠,臣妾謹以此杯,敬謝娘娘!」她果然是按捺不住,吟吟嬉笑著,緩步登上玉階來到御案前。
一旁的侍婢端過圓弧長菱托盤,轉身拿起金樽純淨透徹的晾酒應聲入杯,殿上的目光似乎都聚焦過來,她端起高腳觥籌,微微頷首呈了過來,我眯著眼接過,「李婕妤一番盛情,本宮實難回卻,今日共飲此杯,前日不快,李婕妤莫放在心上。」
她也笑了笑,和我對舉,「娘娘哪里話,臣妾與娘娘情同姐妹,今日還多謝娘娘照拂…」
劉徹被我們二人的對語迷惑,長指在杯沿輕輕一彈,那指甲之間的白末瞬間溶于清澈的酒水之中,我冷然笑著,仰頭緊閉著眼,一飲而盡,半滴不剩。
雀凰閣的笙樂越發的清麗入耳,看著她裙袂飄然的離去,雙指緊緊握攏,尖利的指甲陷入皮肉之中,月暮在身後想言卻不敢輕舉妄動。此刻,有種面赴死亡的恐懼,若此番是真正的離去,倒是解月兌,可…可我還不能,李凝陌,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本宮不義。
不過,這毒侵入身子的速度之快,月復部一陣絞痛猛然襲來,輕咬著下唇,忍不住申吟出聲,一手撐在御案上。
劉徹瞧見了我的異樣,有些驚慌的伸出雙手扶住我,急迫問道,「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