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看見我一副不同于往日的沉默,朝我打趣地開口「芯小姐怎麼不追問我為什麼?還是您已經知道了。」他說這話時笑意嫣然,許是在心底希望我如此,卻又不習慣我的突然轉變。
我搖搖頭沖他道「你不是說我總會知道的,那我就應該乖乖的等待。你不想讓我知道的時候,我即使打破了砂鍋,也只是鬧得雙方都撕破臉皮罷了。還不如等待時間給我答案,來得順其自然,又不傷感情。」我微微上翹的嘴角帶著淡淡的無奈。
「為什麼不再試試?也許我會說的。」他笑的一臉燦爛,令我感覺他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就像把我當成了獵物,慢慢耍弄。
我不禁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無意識地倒退一步,朝他試探性地喊道「你是誰?」臉上驚恐的表情暴露了我心底的恐懼,有個聲音在說不可能。
對方臉上毫無變化的笑意讓我心驚膽戰,他緩緩地開口「我是2010,您所在班次的接待員。」
雙腿不由自主地打著顫,他在我眼中變得與之前不同。我忘了逃跑,凝望對方的眸子流露出絲絲不安和恐慌。「你是誰?」我轉而質問道,那一刻只是想要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其它的通通被拋擲腦後。「你到底是誰?「
他的臉突然間變得越來越模糊,四周的景物被人一一撤離成了一片空白的空間,然後下一刻從腦海里倏地傳入一個聲音「我是您最忠實的僕人。我的主人,當您記起我的名字時,就是您歸來的時候。我將永遠在此等候您……」緊接著伴隨而來的是從心底里竄涌出來的惶恐不安。
我驚聲尖叫起來,身體被人突然地擁住的感覺使我更加驚慌失措。一個聲音穿透我驚恐不安的聲線,從我的喉嚨口傳達進我的腦海,輕撫過我的每一根神經線,下達一項關于「安靜」的命令。
「2010,他來了,他來了,她要回來了,他們都要來了……」我的視線逐漸清晰,看到眼前的人,有些莫名的心安,但它卻還是壓制不住那份恐慌。我語無倫次地向他傳遞著零零散散的信息,它們侵蝕我身體的每一片領域,制造出來的饕餮將我的領土啃噬地體無完膚。
「芯小姐,沒有這些東西,它們根本就不存在,是你的大腦產生的錯覺,這些都是假的,請相信我,它們只是幻覺下的產物。芯小姐,它們根本就不存在……」他不停地安撫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相同的話語,帶著催人入夢的魔力。
我終于安靜下來了,只是感覺異常的疲憊,像是走在一條荒無人煙的區域,缺水源、缺乏食物、缺少聊天的人。周圍的一切空寂的吵鬧,因為沒有人所以漸漸產生了幻象。繁華都市,人山人海,燈紅酒綠……漸漸地分辨不了自己到底身處何處。
「您終于醒了,感覺好些了嗎?」。一睜開眼就看見322的身影。腦海里浮現出他坐在椅子上等待著,時間分分秒秒地流逝而過,他突然瞧見我的睫毛抖動了幾下,接著是他興沖沖地跑到我床沿的畫面,它們清晰無比地在我腦海中上映。
我張張嘴努力的想要發出聲,卻只听見一種沙啞般的聲線流淌在管道里,難以辨清我想要傳達的信息。最後我只能沖他尷尬地笑。
「您需要好好休息,我去叫瑾拿食物進來。」說著他轉身就出去。根本不留一點時間,讓額的大腦吸收吸收。
在門口,瑾望著窗外的風景陷入沉思。322出門叫了他幾聲,對方回頭問道「她怎樣?」
「很好!已經醒了。」322走到他身旁,拍著他的肩膀道「還沒找到女王的下落?」
「他們開始行動了。你和柯聯系上了嗎?」。他沒回答而是換了一個話題,把答案掩蓋在其中。
322搖搖頭將視線落在窗外的天空。許久,他說了一句「你去給她送些吃的。」而後轉身離去。
「曜——」對方叫住他「把他們都送回去吧。」像是在請求對方,又像是在要求。
他沒回頭只是不緊不慢地說了句「你先問問你自己。」
走廊里一個人緘默的背影,仰望著這一條寂靜的通道。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2010已經把飯菜擺在我身旁,他欲扶我起來的手被我輕輕揮掉。我向他要了一杯水,當那種溫熱的液體在我的食道里緩緩地流淌時,我整個人感覺精神百倍充滿了活力。
「芯小姐,您需要用餐嗎?」。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佳肴,關懷的模樣和從前並無異樣,我卻開始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的改變著,難以捉模。
我點點頭他便將飯菜送至我面前,我接過它們沖他憨笑,轉身背對著他開始狼吞虎咽地啃食。幾分鐘後當我再回身時,看到對方依舊驚愕的表情,我淡定地選擇直接忽視掉。
我將餐盤放在桌子上,環視一遭沒發現紙巾的影蹤,于是直接伸出袖口以風馳電擎般的速度擦拭嘴角的油漬。然後在他一連串的驚訝中翻開被子小跑出去。
對方良久才回神,叫了一聲後跟著迅速地跑了出來。等到他追上來時,我已經坐在去往女生宿舍的車上。
回到宿舍才發現大家的目光有些異常,看我的樣子就像在防御著什麼。我甩甩頭不去理會,準備先洗個澡。去衣櫥拿換洗的衣服,正巧見自己的手機安靜地擺放在桌子上,一旁的充電器已被人拔了出來,東西擺放的很整齊。我不知道被什麼東西驅使著,放下手頭的東西去翻閱手機。我一直記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把它拿去充電。
我打開手機屏幕,出現九通未接電話及未查看的短信消息。打開未接電話那一欄,看到剛剛2010打來的一通電話,和前天到今早的八通爸爸打來的電話,心情有些莫名的感觸,原來我已經睡了三天。
然後我再去翻看未查看的短信,其中一條是2010剛剛發來的,他問我在哪里?是不是回宿舍。我回復他︰在宿舍,別擔心。轉而繼續查看,打開五條短信都是爸爸發的,內容有問我是不是又沒帶手機,有囑咐我要注意身體,還有讓我有空的時候打電話回家。我突然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泛紅。我發了條︰爸,我很好,最近有點忙,你自己多照顧自己,我有空就馬上打電話回去。發短信的時候我前前後後念了不下十遍,改來改去最終確定這條短信的內容沒有太大的不妥,才戰戰兢兢地發送出去。
短信發送出去時,我又收到兩條新短信,一條來自2010︰那您多休息,有什麼事您馬上打我電話,我會24小時為您保持暢通。我回復兩個字「謝謝」,轉而去查看另一條短信,它是我爸爸發來的。「寶貝女兒老爸給你手機充一百,什麼時候覺得閑了就打電話回來。多晚都給你開著。」
我望著手機愣是擠不出半點淚花。有些情緒,我們以場地不適合為由,把它們狠狠地壓制在身體里。等到我們所謂的合適出現了,我們卻再也找不回當初的那股滾燙的沖動。
我給自己一個微笑接著繼續翻動手機屏幕,查看最後兩條短信。它們來自昨天晚上我的死黨發的。她們明明關心卻又假裝惹你生氣的語調,不同于父母的坦直,這幾乎是我們所有人的通病,想要關心卻又怕自己對對方太好而被對方傷到,漸而被我們發覺出的新方式。讓對方去慢慢琢磨的同時享受那種雙方都不坦白的朦朧。也好也壞,一半一半。
腦袋似乎懵懵的,記憶力在逐漸衰退,許多東西被大腦自動刪除、更改、添加。我能記得的是三天前的自己在游覽教學樓時又昏到的事,其余的記憶很亂、很零碎,怎麼也拼不出它們原先的面貌。我甩甩頭不再思考,起身去浴室洗澡。
在浴室的時候,我還是哭了,但不是情不自禁那一種,而是我自己硬逼著自己去抒發。它們和水流摻在一塊兒,經過下水道,去往更自由的地方,但是旅途卻是艱難曲折的道路。我感覺我的神經被麻痹了,卻又好像是那一切根本什麼也不算,自然不能令我難過。
洗完澡出來我打了一個電話回家,但是電話那一頭卻沒有人來接電話,等了一會兒我決定讓老爸自己回電話,然後我就打電話給花舞。「花舞,你們現在在那里?」對方一接通我立馬開口。
然後從電話的另一頭傳來 里啪啦的怒罵聲。「死丫頭,你去哪兒啦,三天不見人影。要不是我們去問那個接待員,你是死是活我們都不知道。你下回要是再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看我們怎麼收拾你……啊!死賣菜的,你干什麼。」跟著就听到了曦芹的聲音,只听見她興奮地大聲叫囔「筆芯、筆芯、筆芯,我們現在去看你。你真是不夠意思,一個人一跑就是三天……」接著宿舍便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還未開口對方便一把推開門。「我們來啦!」隨著門與框之間的縫隙漸漸被拉開的距離,我兩個死黨的身影赫然的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