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處迎面走來一大幫男人，看德行是街邊的混混之類。
我聞聲站定，冷眼靜觀其變，最後的力氣都踢在那猥瑣男跨下了，硬來顯然是我吃虧，腦子飛速想著什麼方式能月兌身。
那個叫住我的男人，朝我走近了幾步，眯眼從頭到腳俯視我，仗著身高優勢掠過我的頭頂，瞥了眼我身後縮如蝦米申吟翻滾的猥瑣男。
那人咂嘴，帶著點不可思議的意味問我︰「臭丫頭，是你干的？」
男人挑著一頭火紅扎眼的頭發，昏黃燈光下閃著非善意的橘光，二十五六左右年輕的臉寫滿暴戾。
我盯著他不做聲，紅發男人忽然磨牙笑起來，「你還真有膽子，知不知道你在跟誰作對，敢動我們的人。」
我心一驚，還真是那猥瑣男的同伙，報仇的這麼快就尋仇了，道上混的快趕上警察救場的效率了。
不說出個什麼理由，他們是不會輕易放我走的。
我深吸口氣也豁出去了，直鉤鉤地冷眼回敬那個紅發男人。
他伸出手捏住我的臉頰，狠狠地說︰「你敢打他！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
我對上他陰冷的目光，冷哼一聲，一把拍掉他的爪子，「打他就打他，難道還要挑日子不成！」
紅發男人愣了愣，即刻大笑出聲，「你還挺橫的，臭丫頭！」
「通常出現這種狀況只有兩種可能，不為仇就為情。」我開始胡謅編造，做好長期抗戰準備。
我聳肩，「我就是一普通小丫頭，範得著以身試險惹他個大人物嗎，結果只有一個——吃不了兜著走。如果我和他真有仇，難道我會傻到只身前來。一個大男人對一個小丫頭，莫非我自己閑出屁純粹找揍嗎。」
‘流光溢彩’是頂級高檔娛樂中心，客人要麼有錢有勢要麼有名有利。看著一幫子人的陣勢，實力不容小覷。
我話鋒一轉，「當然也不可能為情。你想想我雖然不算絕色，好歹長相也是中等姿色。我是喜歡吃榴蓮但不代表我眼里夾了榴蓮。怎麼著可能相中這麼一個猥瑣的中年大叔？」
歸功于簡單宋玉的美色輪番荼毒，平庸之姿早不放在我眼里了。
紅發男人覺著似乎有理，眼神示意我接著說。
我舌忝舌忝干涸的嘴唇，「再說天下男人都一樣，暴發戶多了去了，我要愛錢怎麼著都得找個年輕順眼的才算明智。這位大叔身體不健康，滿嘴污言穢語，只怕有能耐駕馭得了他的女人還在娘肚子里，反正我是沒有這個福氣。」
紅發男人被我挑起興趣，嗤笑一聲，「看來你是不知道他手下有近幾千人，你把他們老大打成這幅模樣，你猜他手下什麼時候會請你去‘喝茶’呢。」
呃……猥瑣男身份地位不低，這次身邊沒帶著保鏢算我命大。
他回頭沖身後另一伙站在陰影處的人群大聲說︰「少爺，看樣子是鷹頭先對這個臭丫頭動的手。」
人群里那個叫‘少爺’的人嗤笑一聲，慢慢踱步走過來，「鷹頭這東西平時就愛犯事兒，仗著有老頭子罩著，沒人治得了他。明著暗著跟我作對搞小動作拉幫結派，以為我奈何不了他。」
不帶溫度的聲線彌漫濃重狠戾，「哼！現在總算讓他吃到報應了。這次倒好，省的弄髒自己的手讓那些老頭子有機可乘和我興師問罪拿我說事兒。算起來，這丫頭也幫了我個大忙……」
陰影中走出來的男人個子很高，一頭及肩的黑發挑起一半在腦後攏起，黑色貼身襯衫，小麥色的皮膚和一雙邪氣上挑的桃花眼……
居然是那個在巷子口堵我的醉鬼！
那個什麼少爺嘴角彎起邪笑，說了一句話，頓時我心里咯 一聲。
闖禍了！
他說︰「我們又見面了，南芯。」
這王八蛋少爺竟然還記得，我當時隨口胡謅幾句。可是，現在似乎不是敘舊的時候。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沒想到居然這麼快。」
我扯扯僵硬的嘴角，不動聲色往後退，「那什麼，這位老大認錯人了吧。我不叫南什麼的……嘿嘿。」
那少爺搖搖頭，「我就知道你記不住。我最後再說一次，我叫顧閔。記好我的名字，我的耐性可不好。下次再忘了，就罰你割掉舌頭，清楚了嗎。」冰涼的指尖輕輕點在我的嘴唇。
我打著哈哈，「一定一定……那啥，我還有事不耽誤你們了……」妄圖擾亂視听，見機從旁邊溜出去。不料被那個紅發男人攔個正著，「小妹妹，既然你是少爺的舊識，聊會再走別這麼心急回去，這點面子也不給嗎。」
看樣子不準備輕易放我走，我拉開些距離，「好說好說。這位老大風流瀟灑一表人才，我怕自己嘴笨伺候不好。」
我故作親熱拍拍那個叫什麼顧閔的少爺的肩，「皆是同道中人，幸會幸會！」
他還沒動，紅發男人就先一臉好奇打量我，「你…同道中人？」
我掛上招牌猴精的笑臉，「嘿嘿……說出來不怕嚇著你，我南芯可是和西風組當家拜了把子的好兄弟，我上面可是有人罩著的。道上混的誰他媽見我不禮讓三分，實不相瞞，還真沒人動地了我。看各位都是道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
管他們什麼玩意兒，踫著人揀好听的叫準沒錯。
我索性破罐破摔，以黑治黑，看看似乎起效了。
紅發男子張著嘴陰陽怪氣看向那顧什麼的，後者沒什麼異樣，嘴角掛著的笑意深了幾分。
叫你丫裝淡定，嘿嘿，怕了吧，還不是唬得你一愣一愣。
我大了些膽子，學著道上人咧嘴賤笑︰「同是道上的兄弟，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對誰都沒好處。」
我沖身後努嘴，「那位紅毛，啊不，紅發大哥也說了，是他惹我在先我的，這哥們兒調戲我朋友不成，反過來報復我，被我放倒算他倒霉不長眼。听你們的語氣，那大叔也是你們眼中釘肉中刺。正巧送給你們一個順水人情，不用你們動手不用你們背黑鍋，這天上掉下餡餅的好事沒理由不接受。不如大家這樣，看在我老大的面子上我不追究你們，你們也別嫌事兒不大。咱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成不？」
紅發男子想說什麼，被那少爺抬手攔住，「既然如此，那看在西風組當家的面子上就此作罷。」
那少爺微微側頭吩咐道︰「秦楓，去把垃圾處理了。」
紅發男子欲言又止好半會兒，帶著幾個手下朝我身後走，經過我旁邊時，那個叫秦楓的紅發男人稀奇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那什麼少爺一雙桃花眼晶亮，嘴角始終帶著詭異的笑。
紅發男人蹲檢查癱在地上的爛泥，皺眉道︰「嘖嘖，被打的真慘。」又抬頭沖那桃花男說︰「少爺，這丫頭下手可真狠，鷹頭那玩意兒都碎了。」
頓時我能感覺到四周的人不約而同夾緊雙腿，集體倒抽口冷氣。
我尷尬的不敢正視那少爺，納悶兒中。居然只一腳給人踢碎了，我以前怎麼不知道自己有那麼威猛。
不多時身後的一聲悶響，微弱的哼唧聲消失干淨了。
我眼皮一跳，紅發男子將手里的鋼管扔在一旁，順手地就像扔掉一個不相關的廢物一樣自然。試探踢了踢不再動彈的猥瑣男，只顧整理起衣服。
大哥您扔掉的是凶器，不是廢紙啊。
冰涼鐵器寒透刺骨的踫撞聲直接刺激我的脊椎，紅發男子朝那少爺點點頭。
這就是所謂的處理垃圾！
我意識到這幫人不是吃素的。萬一知曉方才我是誆他們，躺在地下的估計就是我了……
我面上掛著狗腿的笑，手緊緊攥著指甲早已沒入肉里。
「這位大哥，我代我老大多謝你了。難得明事理又有膽識，我想有機會的話我家老大會很高興認識你的。下次有緣再見，保重！」然後低著頭裝作大搖大擺走了兩步，似乎沒人攔我。
于是腳下加快了步伐，一過轉角，我頭也不敢回死命朝前跑，身後黝黑的巷口傳來那個少爺的低沉的聲音，「我想我家老大也會很高興認識你的。」
什麼都顧不了了，只想趕緊逃離出這個鬼地方，全都是難聞的血腥味，胃里一陣痙攣，翻江倒海就要吐出來……
到底那個猥瑣男怎麼樣了，是活著還是死了……我強迫自己不要往下想，這不是我能控制的。
二十二年第一次遇見我意識里只有電視上才會出現的事，依照我潑皮性子得罪人都不知道，很難保證下次受害的不是自己。
高回報高風險，心里狠狠抽自己一耳瓜子，叫你丫貪錢自作聰明。
運氣不好倒了血霉，踫見這幫子人。
聖母瑪利亞老天保佑希望那個什麼少爺以後不要再找我麻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