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一生 第五章

作者 ︰

嚴諾的藍色保時捷緩緩行駛在夜色中。他是個穩重的人,不會開快車,何況此時他身邊還有她,開得格外小心才是。

車內安靜了好一會兒,久到嚴諾以為她又睡著了,直到車窗上響起啪啪的雨聲,他瞥見她微微地動了一下,才確定她是醒著的。

「下雨了呢…」她喃喃道,「開慢點吧。」分明是有嘆息的,她是不經意的,他卻听見了。

「只是下雨而已,會停的。」一切都會過去,你不會一直困在悲傷中。認識兩年,他了解她的過去,她的傷口,她的習慣。只要下雨,她就會失落,就會不經意的嘆息。

「雨會停,可是…」他們「回不來了。」所以我的世界一直下雨,一直都在下雨。

就是這樣的雨天,一場雨,一場車禍,帶走了她的爸爸媽媽,後來雨停了,他們也再回不來了。她之後所有的疲憊,所有的心傷,也都隨著這個雨夜到來。小時候,郝桑常常想為什麼雨常常下,她的爸爸媽媽卻不能回來看她。她永遠都不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小時候是寄人籬下,受盡奚落,被扯著強行長大;長大了,女乃女乃卻走了,一個人哪來的家呢?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默契地沉默著。

終于到了公寓樓下。郝桑剛要下車,听到身後的嚴諾開口道︰「反正都晚了,要不別上去了。我…帶你去個地方吧。」他知道下雨或者打雷,她都不能安睡。所以選擇這種方式陪她。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陪在他身邊的理由。

郝桑疑惑地看著他,分明的眼里寫滿不理解。這大半夜的事要干嘛啊?

「你一定會喜歡的。」看出她的疑問,一邊回答她,一邊重新發動了車子。

他們不知道在他們身後,有一個人同樣疑惑地看著這一連串的動作。銀色奔馳里的高靳易看著等了大半夜的人剛探出一只腳又返回車內,很快車子又開出去,想也沒想就開車跟了上去。那輛車,那個車牌號碼?

一藍一銀兩輛車行駛在公路上。保持穩定的距離,高靳易看看行駛的方向,漸漸眯起眼,海邊,他到底要干嘛?

前面的車子終于停了下來,白色奔馳也跟著停下來。

「原來下過雨的海是這樣的。」郝桑驚奇地看著對面的海。雖然天還是灰灰的,但海面一片平靜,蘊著一層藍藍的光。「就算經歷過風吹雨打,大海仍然是美麗的。」嚴諾看向郝桑,深情款款,「小桑,就像你一樣。我一直都很想告訴你,你是勇敢的,美麗的,優雅的。也許你的平靜就像這海面,只是表面看起來而已,可是這一路走來,你真的很勇敢,你沒有抱怨反而還這麼善良。小桑,不管是表面還是真的平靜,都沒有關系,你只要勇敢地讓自己幸福就好。誰的心里沒有些傷呢,是不是?」

郝桑靜靜地听著,他知道他在說什麼,他想她忘記過去的傷痛,想她從陰影中走出來。有這樣一個人,時時刻刻為自己想,郝桑不是不敢動的。突然輕笑起來,「嚴諾,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和院長還真是一樣,不過我覺得很溫暖,有你們這樣關心我。」說這些的時候,郝桑認真地看著嚴諾,然後又看向海面,「你們都覺得我心里有一個結,都以為我留在那個陰影里走不出來。呵,其實沒有,那只能說是個不能實現的遺憾,我不能強求。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自己生活,有些東西也就無所謂了。我也沒有刻意一個人,只是習慣了自己去做所有事情。如果愛情真的來了,我不會躲避的,你明白嗎?」。她清清淡淡說完一席話,覺得解決了心里的一個大石頭,眼里漸漸蓄起了笑意。

如果愛情真的來了,我不會躲避的。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是你的愛情是嗎?嚴諾苦澀地笑了,這個丫頭還真是聰明,話說三成,點到為止。好吧,我只能等了,並且我願意等。

「啊,太陽出來了,嚴諾你看,海平面那里多漂亮!」郝桑扯住嚴諾的袖子,她有些激動,她從來沒有見過日出,而且還是海邊的雨後日出。微弱的紅黃色光打在她精致的臉上,身旁身後的兩個男人都看得呆了。

原來你也可以和別人這麼親近,你也有這樣活潑燦爛的時候,只是不在我面前而已。高靳易深邃的眼里有了落寞,再看一眼海邊的兩個人,靜靜地驅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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