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一生 第六章

作者 ︰

「好了,都天亮了,你趕緊稍微休息一下,都忘了你還要加班。」嚴諾有些懊惱地說著。郝桑一邊低頭解著安全帶,一邊應著︰「對啊,怎麼辦呢,我還要這麼辛苦去加班,你就不該帶我去海邊,我好想著涼了呢。」

「著涼?不會發燒了吧,我看看。」嚴諾的懊惱頓時變成了內疚、擔憂和…溫柔,他伸過手欲探她額上的溫度,被她巧妙地躲開。巧笑著說是唬他的,眉間卻不自覺微皺。

終于送走了嚴諾,郝桑上樓進了小公寓。剛開門,感到住處熟悉的氣息,頓覺整個人都松下了。她剛剛說了謊,她是真的有些著涼了,腦袋昏昏沉沉的。看了看時間已經快7點了,找了藥片吃下,郝桑決定在沙發上眯一下就起來去公司。

也許是因為感冒的緣故,一向淺眠的郝桑竟然很快就入睡了,只是不太安穩。恍惚中好像有雙手在自己的額上探溫度,有雙手?郝桑突然驚醒,本能地向後靠去。一雙黑色的眼眸因為缺眠和感冒顯得有些紅腫,此刻還因為驚嚇睜得大大的。

「是我,你門沒關,我就進來了。」高靳易的聲音听起來繃的緊緊的,好像在壓抑某種情緒。

「你怎麼會來這?」

「你沒去加班,我…過來看看,你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我現在去公司,我只是沒有睡好。」

「大半夜的干嘛不睡覺,跑去海邊干什麼?你不知道海邊溫度低嗎?」。說著說著,高靳易的聲音竟然透著火氣。

「你怎麼……」郝桑徹底混亂了,她不知道此刻蒼白著臉的自己看在高靳易的眼里是怎樣的心疼。高靳易顯然不打算解釋自己為什麼如此知情,自顧自得扶起她,送上車,趕往醫院。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郝桑一路沉默,任他送她去醫院,掛號,排隊,完成一系列的瑣事。

醫院的長廊,有護士喊郝桑的名字。病中的郝桑反應有點慢,倒是高靳易不由分說地扶她進去,替她向醫生說明了癥狀。醫生開了藥,吩咐了些要注意的東西,便讓他們去輸液處.

「什麼?輸液?」郝桑直到這時候才出聲。她從來都不是嬌氣的人,雖然身體一直不太好,但她很少來醫院,原因很簡單,她怕打針。她對那冰冷的針尖在身體上開洞的感覺很恐懼,她會忍不住去想那個細微的洞的存在,這就像一種心理病。

「輸液會好的快一些,按醫生說的吧。」高靳易不是沒看到她臉上的恐懼,可是他實在是不忍心再看見她這樣蒼白憔悴的臉。

輸液室里,護士在郝桑的手背上搽著酒精消毒,那冰涼的觸感讓郝桑一驚,當護士舉起針頭的時候,郝桑真有種絕望的感覺。她本能的向椅子後靠去,轉過頭不去看。一只手,就是這個時候,把她的頭按進懷里。「這個時候你可以靠著我。」

郝桑有一瞬的短路,也忘了還在打針,竟然沒有害怕。他身上淡淡的木香伴著溫暖的體溫環繞著她。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感到很心安,你可以靠著我,多麼溫暖的話。

不是我在這,也不是有我呢,而是你可以靠著我。這句話不知怎的就落進了郝桑的心里,有些東西在這個時候悄悄融化了。

年輕的護士小姐都在偷笑,眼神曖昧地看著這兩個人,還真是般配呢!

郝桑覺得有些尷尬,從他懷里出來,假裝抬頭看輸液瓶。高靳易借口買飲料也走了出去。剛才的那個小護士連忙過來八卦︰「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呢!」滿臉的羨慕。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上司。」說完又覺得不妥,上司?怎麼听都覺得曖昧呢。只好窘窘的不再說話。

高靳易也沒有很好過,在販賣機前呆了很久。她剛剛沒有反抗的意思,是不是代表她可以接受他呢?她從來都不和人太親近,據他請的心理專家分析,這應該是一種心理病,普遍存在于孤兒身上。

是的,心理專家。他曾經請了心理專家偷偷的接觸她。他一直都知道她是有故事的人,只是合作這麼多年,她始終站在朋友,或許要好一點的朋友的位置上,她從來沒有講過自己的過去,自己的家庭。可是他想知道她的傷口,他想照顧她。他調查了她的情況,還請了心理專家,她不說,他也不問,但顯然可以避開很多會不小心傷害她的小細節。她逃避與別人的肢體接觸,可是剛剛她沒有拒絕,這細微處讓高靳易心潮澎湃。

不過說實話,這樣的她,很可愛呢。平日的她總是優雅得體的,冷淡疏離,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像這樣驚訝、害怕、恐懼,這麼豐富的表情還真是難得呢。雖然透過他辦公室的落地窗可以看見她的辦公室,他常常看到她或發呆或咬著筆桿皺眉,或對著陽光眯眼的表情,可是光明正大看她這樣真實的表情,他真是很激動的。

連醫院都變得可愛了。高靳易覺得心情特別暢快,買了杯熱女乃茶返回輸液室。在門口看到她低著頭盯著手背發呆,連忙走過去把女乃茶塞到她手里,微笑道︰「不要去想,握著它暖暖手。」

不要去想?他怎麼會這麼了解自己。他好像總能看透她的想法,郝桑不敢再看他,沒有回答,只是靠在椅子上閉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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