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組曲 第七章 心中的畫

作者 ︰

一個半月如流沙般轉瞬即逝。李嘉彥的日常生活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上班,搞培訓,做研究,治療病人,每天重復著同樣的日程。但對修而言,他的生活卻因為李嘉彥的存在而發生了質的變化。自從上一次的夜櫻之行後,李嘉彥得到院長的特批,經常在周末帶修到外面去接觸社會。公園,商場,餐館,酒吧,這些在其他人看來很平常的去處,對修來說,每去一處卻都是對他心靈的觸動。

一開始還有畏懼心理的修,在李嘉彥循序漸致的引導下,逐漸適應了和很多人共處在同一空間內,和他們進行簡單的對話。但讓李嘉彥感到奇怪的是,修逐漸在外面可以和別人交流,但在醫院里卻仍舊保持沉默。他最終把它歸結為對從前生活狀態的一種心理上的排斥,也沒有太加理會。

一個周日的中午,修來到李嘉彥的家中。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李嘉彥的家里做客。昨天二人去了附近的公園劃船,今天李嘉彥決定留在家中,讓修練習畫畫。這時是中午12點,李嘉彥和修正在吃午飯。

修閉著眼楮緩慢地吃著東西,李嘉彥則在一旁觀察著他。上次櫻花樹旁的初吻後,李嘉彥對他自己對修的心理開始有些把握不定。他不得不承認無論從相貌還是性格,修都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子。會不會是因為這個,他才會這麼在意這個本不是自己的病人,還照顧得這麼周到。作為專業心理醫生,李嘉彥不能否認,如果將修換成是另一個人,他可能也會盡力,但不會這麼細微地照顧。「我難道真的對他有什麼感覺?」李嘉彥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彥?」修忽然停了筷子,「你為什麼不吃?」他沒有听到李嘉彥吃飯的聲音。

「啊,」和修接觸了3個月,李嘉彥逐漸發現,修對周圍環境的洞察非常敏感。「我在想,下午讓你畫什麼。」李嘉彥便說邊動了筷子。

修笑了笑,「你想讓我畫什麼?」

「嗯,畫你現在最想畫的。」李嘉彥說道。通過一幅畫的主題,他不但可以觀察出修此時的心理狀況,更可以了解他現在所期待的東西。

修點點頭,「好。不過彥要配合我。」

李嘉彥愣了一下,「我?」

兩個小時後

李嘉彥和修面對面坐著,修的雙手仔細地模索著他的臉。因為坐得很近,李嘉彥可以在近距離觀察到修。「他的確,很漂亮。」李嘉彥在心里感嘆。他的五官每一處都很精致,精致到幾乎完美,精致得讓李嘉彥忍不住想去撫模。當修細長的手指模到李嘉彥的嘴唇,他輕柔的撫模讓李嘉彥想起了櫻花樹下的那一次相吻。他深深吸了口氣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知道修的耳朵很靈,可以听得出他呼吸頻率的變化。

「彥,你累了?」修開口問道。同時他放下了手,開始模著他手上的畫板,動起了筆。「有點兒,沒關系。」李嘉彥正好順著台階下,同時他又想起了另一個問題,「為什麼你看不見,卻能把握畫的結構?」

修笑了笑,「因為畫在我心里。」他慢慢動著筆,在畫紙上描繪著李嘉彥的相貌。李嘉彥仍舊坐在近距離觀察著修。他清純的面孔讓他的確很想吻他。他忍著這個沖動,開始想托辭能夠離開一會兒。

修側著頭,耳朵一直沖著李嘉彥這邊。他忽然停了筆,抬起頭,「抱抱。」

李嘉彥有點意外這個突然的要求,但還是將他摟過懷里。修靠在他的懷中,仰起了臉,手輕輕模過他的嘴唇,低聲道,「親親。」李嘉彥明白這個要求的意思。他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笑道,「現在可還不到睡覺的時候。」

修搖搖頭,手繼續尋找著他嘴唇的位置,輕輕將唇貼上了他的唇。李嘉彥忍著沖動,回應般地輕觸著他的唇瓣。他極力控制著不走火,同時試探著將舌頭伸進他的小口,挑動著他的舌尖。修繞在他脖子上的手變得有些用力,李嘉彥知道他感覺到了緊張。

他離開了修的唇,轉而將輕吻落在他閉著的眼楮,他的鼻尖,他的臉頰上。這讓修漸漸放松了下來,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我喜歡,我的天使的吻。」他喃喃地說著,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李嘉彥說。李嘉彥最後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溫柔地笑道,「去畫畫。」這時電話鈴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李嘉彥起身去接電話的同時,修坐在那里畫著畫,耳中卻傳來李嘉彥接電話的聲音。「啊,我在這邊很好。你在美國好嗎?……嗯,還算順利。第二輪電話面試剛過,要想拿到還要一段路要走。……啊,我知道。我也希望能夠拿到,這樣就不會總是兩地分開。我有客人,先掛了。你在那邊也多保重,自己小心點。byebye。」

「是誰?」听到李嘉彥的腳步聲,修知道他走回了屋中。

「我女朋友……」李嘉彥下意識地回答。他立刻閉了嘴,看了看修,但這幾個字已經說出了口。

修停頓了一小會兒,才又開了口,「女朋友……是什麼?」

「女朋友是……女性的朋友。」李嘉彥下意識地說了謊。他心里明白這個謊很不道德,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此刻為什麼要撒這個謊。

修點點頭,雙手在空中模索著,「過來,我還沒有畫好。」

李嘉彥又坐到了他對面,讓他繼續模索著他的臉。

2兩個小時後,李嘉彥看著這幅自己的肖像,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從未看過他的臉的瞎子畫出來的畫。畫上他的臉和現實中有8,9成像,但他卻沒有畫他的眼楮。畫像中李嘉彥的眼楮是閉著的。他沒有深想這是為什麼,因為修在模他的面容時,他也是閉著眼楮的。修不可能模到他的眼珠。

「你喜歡嗎?」。修听不到他說話,側著頭問道。

「喜歡,你的確很有畫畫天賦。」李嘉彥忍不住贊嘆道。

「送給你。」修靦腆地笑笑。

李嘉彥一愣,「但這是你的作品。」

修搖搖頭,指指他的心髒,「這幅畫已經在這里,永遠都在這里。」

這句話讓李嘉彥有些鎖眉。從這句話普通的話中,他感受到的是一種情,夾雜著莫名的悲傷。他暗自感到他和修最近的接觸,也許已經帶給了他不一樣的期待,但這不是李嘉彥所希望的。「我不能誤導他。」李嘉彥又一次在心里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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