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組曲 第九章 無奈的現實

作者 ︰

時光如梭,一轉眼李嘉彥來到小城已經5個月。在最後一個月里,他開始考慮如何讓修能夠面對最後的分別。為了讓他逐漸適應,李嘉彥不再每天去他的病房,有時候隔上一兩天會去一次。面對修的質問,他也只解釋說是主需要他離開去做別的事,所以不能總陪在他身邊。但讓他奇怪的是,修並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的過激的反應,只是在他在的時候纏著他不肯松手。李嘉彥認為這是他心理承受能力提高的表現,所以他的擔心也在逐漸減輕。

5月的一個周末,李嘉彥第一次沒有將修接回家,因為他的女朋友王莉敏要從美國飛來探望他。他沒有告訴修是女友要來,只說周末他要接待個朋友。這也是自從開始和修劃開距離後,他第一次沒有和他共度周末。

王莉敏是教育學博士,在美國一家著名私立大學教書。她的性格開朗好強,成熟自信。她和李嘉彥是大學同學,已經交往4年,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周六晚上,二人在小城中較好的一個餐廳共進晚餐。在聊天中,王莉敏又一次提到了李嘉彥現在正在面試的工作。她知道李嘉彥不是一個功利的人,他更喜歡能夠多接觸到病人的,國立醫院的工作。但為了他們的將來,李嘉彥還是申請了他現在正在面試的這個職位。

「最後的面試有多少人?」王莉敏邊吃邊問。

「3個吧,我不太清楚。」李嘉彥隨意答道。

「面試的都是管理級的高層?」王莉敏接著問。

「嗯,應該是。」李嘉彥仍舊是不在意。

「你覺得他們會問什麼問題?」王莉敏似乎想把握每一個細節。

「阿敏,」李嘉彥放下了筷子,無奈地看著她,「你遠道來了,我們能不能說點別的?」

王莉敏聳聳肩笑了笑,「好吧。我打算在國內投資買房子,我想一定會升值,你覺得怎麼樣?」

「好啊。」李嘉彥見又換成了另一個嚴肅的問題,隨意答了一句便吃起了東西。

「你覺得哪個城市更合適?」王莉敏拖著腮看著外面想著,沒有注意到李嘉彥臉上的不悅。

「你覺得呢?」李嘉彥應付了一句,這些都是他不感興趣的話題。

王莉敏似乎听出了他的語氣,轉過頭來看著他,「你怎麼了?」

「沒什麼。」李嘉彥不想破壞氣氛,勉強笑笑。

「你根本沒在听我說話,這些事我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在想。」王莉敏有些不高興。

李嘉彥長長舒了一口氣,看著王莉敏,「這些事可以以後再想。你到這兒來一不是為了投資,二不是給我做面試輔導。我們不能說說別的?」

「那你說說什麼?」王莉敏干脆把包袱丟給了李嘉彥。

李嘉彥無奈地看著她,「除了錢和工作,我們就沒別的可說?」

「我想不出來說什麼。」王莉敏對于他的態度感到很不高興。

李嘉彥忍著沒發火。他一邊吃著東西一邊道,「我們明天去看電影吧,你想看什麼?」

「這麼個破地方,有什麼電影好看?」王莉敏看來對這個建議頗不在意。

李嘉彥強忍著氣,拿著手機站了起來,「你慢慢吃。我來了個電話,回個電話就回來。」

走出餐廳,李嘉彥重重舒了一口氣,坐在外面的石椅上看著陰沉的天空。他一邊平撫心里的不悅,一邊想著回去和王莉敏該聊什麼。這時他忽然習慣性地看看表。此時是8點半,他一般都會在這個時候去看修。他撥通了醫院護士值班室的電話。

「是我,李嘉彥。我只是問問,修今天的狀態怎麼樣。」李嘉彥很隨意地問道。

「還是老樣子,和誰都不說話,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護士回答道。自從李嘉彥減少了去看他的次數以後,修一個人的時候便會獨自坐著發呆。但至少,他沒有像從前一樣把病房的牆上畫滿畫。

「是嗎。」李嘉彥有點過意不去,修很久沒有一個人度過周末了。「他只是怕生,如果處得長了,他還是會說話的。你們能不能有一個人常去看看,跟他聊聊天?」

電話對面護士忍不住調侃道,「李醫生,你都快成他爸了,我們不是他的專職護士。你要是不放心,自己來?」

「啊,」李嘉彥也覺得要求有點過分,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起。」

掛了電話,李嘉彥嘆了口氣。他忽然覺得,如果讓他選擇,他心甘情願地選擇去陪著修,也不想和王莉敏談那些他根本不在意的事。但他也知道他沒得選擇。「就堅持一個周末。」李嘉彥咬咬牙,走回了餐廳里。

餐廳里,王莉敏看著手機上的房市信息。見李嘉彥回來,她又把手機收了起來。「什麼事?」她向李嘉彥的手機努努嘴,感興趣似的問道。

「只是個病人,出了點緊急情況,不過有護士在。」李嘉彥淡淡道。為了改變氣氛,他決定把話題扯到剛剛王莉敏的題目上,「你想在哪里買房?」

「你一個心理醫生處理什麼緊急情況?」王莉敏堅持著這個話題,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何況你還不是那個醫院的正職醫生。」

「是我在這兒做的一個,個例分析的病人。」李嘉彥怕她誤會,耐著性子解釋道,「有點自閉和妄想癥,但是不嚴重。」

「是女的吧。」王莉敏接著他的話。

李嘉彥臉色變了一下,他皺著眉看著她,「你什麼意思?」

「被我說中了?」王莉敏挑挑眉,臉上帶著挑釁的表情。

李嘉彥眉頭皺得更緊,「你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更何況我是個醫生……」

「那不是更容易得手,你要了解一個女人的心理還不容易?」王莉敏的話語里帶著譏諷。

「你……」李嘉彥今天一直壓著的火再也忍不住了,「你要是硬要這麼想,就隨便你!」說完他重重甩下餐布,一個人走出了餐廳。

2個小時後,李嘉彥一個人坐在小城河邊的岸堤上,夏夜的微風吹亂了他的頭發。剛剛王莉敏來電話說要離開小城去別的城市,他沒有挽留。此時他的心里亂得連他自己都理不清。即將到來的和修的分別已經讓他感到難過。他本想借著王莉敏的來訪冷靜一下,重新回到舊日的生活中去。但今天二人的不歡而散更讓他懷念,和修在一起時的那種樸實的輕松愉快。如果可能,他真的願意和修在一起,但他的職業責任感和道德觀都讓他不能再往前走。看著小河流水,李嘉彥深深嘆了口氣,坐在岸堤上久久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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