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7點半
秀人一覺醒來已經是7點半。槍傷加上發燒,這是他第一次起這麼晚。他走出臥室,才發現早飯已經擺在了餐桌上,能登浩正在看電視里的新聞。
「早。」能登浩向他笑笑,示意他吃早飯。
「……」秀人沒習慣從早上就跟人說話,猶豫了一下才道,「早。」他坐到了能登浩的對面,吃起了早飯。今天是土司,煎蛋,沙拉,火腿和咖啡。秀人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吃飯,這時耳朵里傳入了一則新聞。
「這里是nhk記者中藤鈴香在東京帝國飯店為您報道。昨天晚上7時15分,暴力團大島組的核心人物平田健三郎氏,在這家飯店的客房內遭槍擊身亡。目前警方正在對這起事件進行調查。據警方初步推測,這起槍擊事件可能是由暴力團之間的爭斗引發,但具體情況仍不明朗。」
能登浩看著這則新聞,又看了看面前低頭吃飯的秀人。他像是根本沒听到這則消息,只是埋頭吃著東西。能登浩沒有開口詢問,而是聊天般地說起了別的。
「我今天沒有客人。如果有人來訪,你就裝不在,也不必開門。」
「嗯。」
「今天天氣很好。你如果出去,可以換上我的衣服,戴個低檐帽就沒人會注意。」
「嗯。」
「中午診所休息兩個小時,我會回來做飯。你可以等我一起吃。」
「嗯。」
「……」
秀人嗯了第三次,這才覺出了什麼,抬起頭看到已經無語的能登浩。秀人有點不好意思,想了半天,改了個詞,「哦。」
「記得吃藥,我都放在桌子上了。」說完能登浩嘆了口氣,站起身離開了家。
與此同時,東京警視廳,公安科
在打擊國內暴力黨和暴走族的專署科內,科長內田雄一正在看著手上的報告。昨晚平田健三郎的驗尸結果已經出來。死者是當場斃命,子彈從他的太陽穴射進腦部。事後警察在飯店對面的施工建築里發現了一件行李,里面是一柄備用槍支和一些子彈。他們還在建築底下找到了狙擊者用的槍,和在死者身上找到的子彈吻合。很明顯狙擊者是從這里開火,而現場還發現了槍斗的痕跡。
「狙擊者在任務結束後,被別的暴力團暗算了?」無論是現場勘查還是現有物證,都說明著這個情況。在建築內找到的子彈殼也和日本國內一些暴力團伙常用的槍型相符。但內田雄一看著找到的這柄狙擊手的槍,卻感到了異常。
這是一柄人工改良過的psg1。psg1本來產自德國,一般配備在各國的特殊精英部隊里。在日本也只有sat和sst有這樣的裝備。除了軍隊,平民也可以通過特殊渠道弄到這柄槍。但它價值不菲,一柄在七千到一萬美元之間,所以擁有它的平民還是少數。而在建築下找到的這柄槍更是經過人工改良,減音,精度高,後坐力小,完全是為了暗殺任務而改造,它的價值在一般psg1的至少2倍以上。
「一個暴力團伙的爭執,能夠雇這樣的人?」作為資深警察,內田單從武器就可以判斷,他的主人更是身價不菲。他暗自感到,這個案子不是表面看到的這麼簡單。「我要是它的主人,我會藏在哪兒?」
中午12點,能登浩的家
能登浩回到家,發現廚房的餐桌上擺著兩個蓋著蓋子的盤子,兩個長勺,一堆子彈和一些看來是槍部件的機械。他的餐桌上正活生生演繹著一出鴻門宴。秀人毫不在意地坐在一側,似乎正在修理他的槍支。他一抬頭見是能登浩,咧了一下嘴表示友好的微笑。
「你……做了午飯?」能登浩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他不敢想象盤子里會是什麼。
「嗯。」秀人把子彈和槍部件拿到了一邊,揭開了盤子上的蓋子。
能登浩在椅子上坐穩,端詳著眼前盤子里這堆飯菜肉混合,似粥又似飯的東西,想客氣都不知道該怎麼贊揚才好。
秀人拿起長勺,舀起午飯吃了起來。他吃了幾口,才發現能登浩還沒有動勺。
「你怕我下毒?」秀人好像明白了什麼。
「啊不,辛苦了。」能登浩擦擦汗,心里暗算著下午有幾個病人,如果他去不了診所該怎麼辦。他拿起長勺吃了一口,卻驚訝地發現它外觀不好看,但味道卻不錯。
「你會做飯?」能登浩有點不敢相信。
「嗯。」
「這個……好像意式多梭飯。」能登浩嘗過幾口後才覺出來,味道接近,但長相卻完全不一樣。
「嗯。」
能登浩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面對的好像是一個只會說嗯的啞巴。
「上午過得怎麼樣?」
秀人剛想接著嗯,忽然明白了他問話的意思,這才說了一個整詞,「還好。」
能登浩無奈地笑笑,他伸出手試了試他的額頭。秀人本能地想躲,但還是克制住了。他不想做過激的反應,讓他察覺他的身份。
能登浩放下手,又拿起了長勺接著吃飯,「嗯,燒也退了。」
他的這個動作卻讓秀人停了手,他感到了一絲異樣。為了時刻警惕防身,除了近身格斗和療傷外,他從不輕易和人肌膚相觸。也許是太久沒有過這樣的體驗,剛剛他溫暖的手模上他的額頭,他沒有反感,反而感到了些許久違的暖意。那是來自他小時候的經歷,是已經塵封在他心底的遙遠的過去。
「是嗎?我倒是有點冷。」秀人說道。
他難得的一句整話讓能登浩有點驚訝。他放下長勺,再一次用手試著他的溫度。
「不熱啊。」他說著站起身去找體溫計。看著他找東西的身影,秀人忽然感到一絲得意。他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一個人會為他擔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立刻行動。
「試一溫。」能登浩找來了體溫計。這一次秀人沒有皺眉,而是老實地張開嘴,把體溫計叼在嘴里。
能登浩接著去屋里找藥,秀人仍是坐在那里,心里暗暗盤算著什麼。等到能登浩拿著藥走回餐桌,他看著秀人叼著體溫計呆坐在那里,臉上是不太自然的傻笑。
「你……沒事兒吧?」能登浩有點擔心地看著他。
「啊?」秀人一張嘴,體溫計掉進了盤子里。
能登浩無奈地搖搖頭,又一次把體溫計塞進他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