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荷花成熟的季節,後花園里的池塘盛放著的荷花似乎散發著柔光,一朵朵荷花帶著水珠乍開,有的含苞吐蕾,有的像含羞的少女般,似開非開。只見阿嬌蹲在池邊,欲伸手去摘那飽滿的蓮蓬,但她的小手臂卻怎麼也夠不著,兩腳往前移了兩步,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能摘到了,「阿嬌表姐,你在干嘛?」突如其來的聲音,將阿嬌嚇了一跳,只听撲咚一聲,是阿嬌跌入水的聲音。
阿嬌的貼身宮女紫沐嚇得臉色發白,大聲呼喊︰「來人啦,來人啦,翁主落水了,來人啦。」
緊接著一抹青色影子亦跳入了河中,但他卻忘記了自己從未下過水,不會泅水的事實,只得憑本能,兩手在水中亂劃,不停地叫道︰阿嬌表姐,阿嬌表姐,一顆頭浮上浮下,很快就不見浮上來。
只道阿嬌在落水的那一刻,受到了點驚嚇,害怕的在水中掙扎。待劉徹跳入水中,才回過神來自己是會泅水的,急忙潛入水中,將沉入河底的劉徹抱起奮力爬上岸。
待在花園前方聊天的館陶和王美人帶著眾宮人趕到時,劉徹已暈迷不醒,阿嬌一邊不停地按著劉徹的胸口一邊哭著道︰「徹兒,徹兒醒醒,快醒醒。」
「咳,咳,阿嬌表姐,安好否?」一聲咳嗽從劉徹口中發出,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阿嬌有沒有事。
望著劉徹毫無血色的臉,阿嬌哭的越發的大聲︰「沒事,沒事,我沒事。」知道阿嬌沒事後,劉徹陡然松口氣,又暈了過去。
「快,快將殿下抱回景福殿,宣太醫。」王美人努力控制著顫抖的身軀,對一旁哭泣的阿嬌安慰道,「翁主,別擔心,徹兒會沒事的,您先到殿內換套干淨的衣服,以免得風寒。」
「嬌嬌,是啊,趕緊的先去換套衣服。好嗎?娘向你保證,徹兒定會平安無事。」說完,館陶將哭得傷心的阿嬌帶進了長樂宮。
「李太醫,吾兒怎麼樣?怎麼還不醒過來?」看著已為劉徹探好脈的太醫,王美人擔心的問道。
「稟娘娘,殿下無大礙,只是受了驚嚇,又因邪風侵體導致了風寒,待臣開幾副方子好好調理幾天,殿下不日就可康復。」年邁的李太醫恭謹地回答道。
「多謝李太醫。」
「老臣惶恐。」屈躬行禮道。
「雲碧,送李太醫。」說完對著一旁侍候的綠衣女子使了個眼色。在皇宮里生存的人,誰沒幾個心眼,雲碧伺候王美人十多年,也是個賊精的人,听到自家美人的吩咐,立馬就明白了個中意思。將李太醫送到室外時,往其手上塞了幾錠金子,對著李太醫寒暄道︰「今兒個勞煩李太醫了,其實咱殿下也是個可憐的人,自小不受皇上和太後待見,這幾年亦在宮中吃了不少苦;還是近一年來,托了阿嬌翁主的福,皇上和太後才對殿下越發的親厚,如太後和皇上問起來,李太醫該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當說吧。」
李太醫在宮中為**眾嬪妃,皇子看病多年,亦是個一點就通的主,對著雲碧道「請轉告娘娘,臣謝謝娘娘的厚愛,定不會胡亂言語。」
話說,當李太醫剛步出景福殿沒多久,就被太後的人請到了長樂宮問話。
「臣李禹見過太後娘娘,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步入長樂正殿,李太醫跪首,恭敬答道。
「李太醫不必多禮,起吧。」太後端坐在鳳鑾上,盯著下首的李太醫道,「想必李太醫心里也清楚,今日哀家找你來是何事,你剛在景福殿為膠東王診治,如今病況如何?殿下可有大礙?」
「回稟太後娘娘,臣觀膠東王脈象,好在翁主及時將殿下胸口處的水悶之氣壓出,不然即使請來陳喬神醫,也回天乏術,無可挽救。需些日子慢慢調養,不日可好,至于是否會落下病根,還待來日查證。」說出這番話,李太醫幾乎不敢看太後的眼楮,也不知自己這番說辭,太後會否相信,只得忐忑不安的站著等待太後的吩咐。
可太後這時卻無瑕顧及李太醫,哄著身旁的阿嬌︰「嬌嬌,莫再哭了,這不太醫也說徹兒沒事,你可安心了,今兒個也不是你的錯,別再哭了啊,待會喝完藍姨親自煮的姜湯,休息一日,明日祖母帶著你去看徹兒,還讓你阿舅和你阿母作陪可好?」竇太後將仍然未停止哭泣的阿嬌摟著,為她擦干眼淚,小聲地安慰著︰「嬌兒,莫哭,莫哭啊,瞧著通紅的雙眼,祖母可心疼了,別讓你阿母和祖母心疼啊。」
下首的李太醫,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得恭謹地退到一邊站著,心中不禁回想起這些年的傳聞。
據說,陳嬌翁主滿月那年,即能開口言語,皇帝極其開心,隨即將一塊如朕親臨的金牌系在了翁主的腰間;那一日,滿室賓客無不震驚。
據說,她三歲時,能將所有的數字變個玩法,從頭玩到尾,別人需要好幾天時間才能理清的賬目,到了她手里,只需幾小時;
據說,她七歲那年,在陪同皇上,竇太後去甘泉宮避暑的路上,由于她哭著喊著不願意走那條官道,讓大隊人馬轉成小道,避開了一場天災。第二日傳來消息,原來那條官道由于時間悠久,已不堪負荷崩塌,死傷三十多人。彼時,太後對著皇上說,阿嬌會是大漢的福星。
李太醫仍然在回味這些傳聞時,帶著濃重鼻音的說話聲從上方傳來︰「祖母,阿嬌想去看徹兒,如果徹兒不是為了救嬌嬌,亦不會成現在這樣,都是嬌嬌不好,祖母,娘親,你們就讓我去看看徹兒,看完徹兒我就好好休息,好不好。」扯著竇太後的衣袖,阿嬌嘟紅著小嘴,剛剛哭泣的臉此時看上去更是梨花帶雨,兩眼企盼地望著太後,看上去煞是可憐,任誰見了都不忍心拒絕。
望著這張我見憂憐的小臉,竇太後只得妥協道︰「那阿嬌先把這碗姜湯喝了,喝完祖母帶你去景福殿。」
阿嬌這才破涕為笑。趕緊的喝完姜湯。
竇太後這才望向李太醫道︰「李太醫,無事先下去吧,務必好生照看殿下,每日把脈,用太醫院最好的藥。殿下早日康復,有得是賞。如殿下有任何閃失,唯拿你是問。」一雙利眼望著李太醫似乎能將他看透。
「臣謹遵太後旨意。」李太醫不敢抬頭,只得垂首低頭戰戰兢兢道。當他走出長樂殿,陡的打了個冷顫,似站不穩腳,後背已然浸濕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