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陪笑道︰「既是好茶到,只管呈上來。文字首發」
如施過禮穩穩起身,雙袖帶風一般走了進來,眉宇間添了一股英氣颯爽,雙目灼熱的光亮正與嘉親王沉穩的眸光相遇。
她沒有慌張局促的神色,穩穩當當的停在眾人面前,眼眸如同一汪碧水般清澈︰「方才二小姐呈敬于兩位王爺、朱大人的不過茶前的漱茶。此一杯才是真正的奉客香茗,沛雙。」
身後立著的小廝正是如的貼身侍婢沛雙,听了小姐的吩咐,她繞開二小姐如寶,恭敬的走上前來呈上茗茶。
朱只一眼便認出了這茶盞乃是宋代的官窯,描金的花樣正是「壽山福海」圖,思來想去,盞內定是鷓鴣斑的樣式,格外珍貴非凡。可見此茶,並非普通的香茗。如此一想,心神漸漸安定下來,果然老友是有備而來。
眾人的注意力無疑在茶盞之上,而如寶卻不同。她的心非但沒有平靜下來,更因為如的突然出現而火燎一般難耐。盡管如壓低了嗓音說話,盡量摒棄女兒的柔婉,也改變的昔日的女裝扮相,可相處了十數載,即便是她燒成了灰燼又如何分辨不出來。
額娘真是一點也沒有說錯,狐媚的東西何時都盡顯狐媚的樣子。明明已經吩咐了下人,不準給她木舟乘坐,卻偏偏她能變著花樣弄來竹筏子。
心頭一恨,如寶的面容難免不好看。本就花了妝容,這下子看起來,更是形同怨婦一般丑陋不堪。善慶見了如寶這幅尊容,真恨不能立時將她請出去才好。索性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敬茶的如身上,不曾瞧見心思這樣淺顯的如寶。
茶才遞到嘉親王手中,如便是一顫。
他的手竟不經意的觸到了自己的手,那感覺好似有一股暖流經過傳進心里,帶著一股令人陌生的慌亂。縱然她早已千百次的幻想過見到他時的情景,卻也難耐這樣的親昵。
嘉親王何嘗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少年非但沒有喉結,小巧的耳垂竟還有暗淡的耳洞痕跡。再細細看她的眉宇,顯然是精心將秀眉描粗了些許。更何況她的雙眼迸射出的,豈是好奇與崇敬的光芒,分明還有些許的羞赧與慌張。
茶盞揭開了蓋子,清香與略微苦澀的味道清新清冽。嘉親王沒有多想,淺嘗輕抿,唇邊便溢滿了笑意︰「閩中造盞,花紋鷓鴣斑點,試茶家珍之。這樣絕好的茶盞,配以苦澀清冽的香茗,反而使味道融合蘊入了清新,沁人心脾。」
貝勒爺咂咂嘴,兀自笑道︰「的確有幾分心意,只是本王並不能品出此乃何茶,還請公子賜教。」
善慶留意到嘉親王贊許之色,老懷安慰,看來如果真沒有令他失望。趕緊趁機擺了擺手,示意呆呆立在一旁的如寶退下去。
如寶本就憋了一肚子氣,如今見爹爹這般偏心如更是氣惱不已。她又怎麼會心甘情願的敗下陣來,阿瑪的用意她也只作不覺,遲遲不願退避。
好一個鈕鈷祿如,當真是我小覷了你。越想越氣,如寶的雙眼恨不能噴出火來,將身前的如焚成灰燼。
然而如卻從容不迫,穩穩開口︰「此茶名曰‘正心’。」
朱並未認出眼前的人就是如,只是看她沉穩,心頭也暢快了些,接茬問道︰「正心茶,莫非有正心之效?只是不知這‘正心’該如何理解?」
嘉親王見恩師朱來了興致,也免不了附和︰「就請公子為我們講解一番也好。」如學著男子的樣子,雙手作揖恭敬一拜,才緩緩開口道︰「《大學》一書曾有明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如雖不才,卻也知唯有‘心正’才能齊家治國平天下。而今日敬奉各位貴客之茶,是以蓮心兒、苦丁煮水沖泡而成,雖然苦澀四溢卻掩蓋不住香冽的茶氣。也取‘臥薪嘗膽’發奮之意。還望兩位王爺與朱大人不要嫌棄才好。」
善慶闔眼一笑捋了捋三寸胡須,心中明鏡似得,恐蛟龍得**,終非池中物也。如必定能順利入宮,陪王伴駕不過是早晚之事。
嘉親王爽朗一笑,心情甚好︰「果真如你所言,此茶卻有‘正心’之效。」貝勒爺並未領會其中的含義也未看穿如的真實身份,饒是如此,他也能覺察出皇兄心境的爽朗。
細細想來,許是那少年口總所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關乎的皆是治國安邦的道理,皇兄如此愉悅,莫不是正說中了他的心思?貝勒爺饒有興味道︰「看來酒不醉人人自醉,這茶果然別有一番滋味。」
「十七弟也這般覺得,甚好。」嘉親王索性托起茶盞,一飲而盡,沉穩之中斂藏了不少兒女心思。這如果然是鈕鈷祿氏的一顆明珠,若有幸能陪伴在側,豈不妙哉。
朱與嘉親王相處的時日不短,深知其是內斂而沉穩的性子。怎麼今日反而這樣按耐不住,莫不是另有乾坤。再細細看看好友精銳的目光,心中便有了計較,更何況如寶臉上那隱忍不住的嫉妒,早已說明了一切。
眼前的青衫少年,不正是鈕鈷祿家的大小姐如麼!
既然如此,何不順水推舟促成好事︰「若是老朽沒有嘗錯,這道正心茶所用乃是烏龍茶品,名喚‘鳳凰水仙’。」如面露喜色,輕微頷首,贊道︰「朱大人果然見識淵博,如佩服。」
「鳳凰水仙,好雅致的名字。」貝勒爺也嘖嘖稱贊。
朱喜不自勝︰「大人這里不僅景色雅致,香茶雅致,就連這奉茶之人也是極為清秀雅致的。老朽覺得甚好,只是不知是否合王爺的心意?」
如聞言也略微有些憂慮,順著話音朝嘉親王看去。他的目光依然是沉穩至極的,只是眉眼的笑意越發掩藏不住。
這樣想來,如的心更是疑惑不定。究竟他對自己僅僅是欣賞,又或者還有其別的什麼?深深吸了一口氣,如堅定了主意,既然心之所向,何不挑明了話頭。
扭扭捏捏從來不是她鈕鈷祿如的性子。
若此,如大膽開口︰「王爺喜歡這茗茶,不若小人再頌詩一首助助興可好?」貝勒爺接話到快,欣喜的不行︰「來善慶這里品茗,竟還有這等好處。只是不知你要頌讀何詩?」
「既然此茶那是上等的‘鳳凰水仙’,那如便擇一首如鳳凰有關的詩來頌。」如眼眸一轉,心上已然有了主意,清亮了嗓音道︰「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無恥。」如的詩才頌完,如寶已經按耐不住心意憤憤斥道。好在只是隨口之聲,並不能被眾人听見。她就是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同樣是阿瑪的女兒,何以如就這樣深的父心,而自己究竟差在了哪里。
一邊是如寶的嗔目以對,另一邊則是嘉親王的心領神會。難得顯露這樣柔情的笑意,對上如水亮亮的眸子,便知彼此心意。
如得了這樣溫存肯定的目光,心上一喜,臉上瞬間洋溢的緋紅之色,緩緩顯露少女的嬌媚。她含羞而笑︰「如告退。」
貝勒爺到底少不更事,不如嘉親王沉穩老練,二丈和尚模不著頭腦似的︰「不是才說的治國之道麼?怎麼又扯上了男女之情?這會兒子,怎麼又退了下去?」
朱聞言大笑,道︰「貝勒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善慶也笑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回身退去的時候,如瞪了如寶一眼,輕聲道︰「別妨礙兩位王爺在這里敘話,你隨我來便是。」
如寶憤憤不已,輕巧的向在場的各位欠身行禮,臉上的怒意忽然轉為笑意,極盡柔婉道︰「如寶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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