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妃被簡嬪哭嚷的有些頭疼,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文字首發鄙夷道︰「皇後娘娘,請恕臣妾直言。她說這耳當是如貴人所贈,根本只是她的片面之詞,並未有任何證據能證明簡嬪的話。但瑩嬪跌倒,始終是簡嬪不慎,實在不知她存了怎樣的心思。這種風氣若不斬除,後宮必不得安寧,還請皇後娘娘從嚴處置。」
「皇後娘娘,臣妾冤枉啊。皇上方才也說了,必不能冤枉了一人。」簡嬪跪著匍匐向前,停至在皇後面前,連連叩首︰「娘娘恕罪啊,臣妾當真是冤枉的。」
「這話好像不是說給你听得吧?」誠妃捂住了嘴,偷笑道︰「皇上說的,可是不要冤枉了如貴人。」
誠妃這樣的奚落,簡嬪的臉色難看的不行。抵死咬住了下唇,竟滲出血來。
如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睨著貴妃的臉頰,見她依然鎮定自若,心里也不得不敬佩。這樣陷害簡嬪,還敢當著皇後與一眾宮嬪的面出言要挾,當真是令人敬佩。
何況貴妃處事間沒有半點憐憫之心,能游刃有余的操弄著各式各樣的骯髒伎倆,還可以安心度日,更讓如自愧弗如了。
「如貴人老是盯著本宮看,是本宮今日的妝容精致的緣故麼?」睿澄冷不防的冒出這樣一句來,引來眾人側目。
「娘娘的妝容從來都是精致的,舉止言談更是縝密的挑不出錯漏來。如不過是想有樣學樣,能做到娘娘一半的精湛,也就如願足矣了。
不過如心里也有些疑問,方才簡嬪向娘娘求救,不知貴妃娘娘是否會替她說情?」如的性子本就是剛柔並濟,且勝自傲無畏。從來不會輕易向誰屈服,哪怕是面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陰毒貴妃。
言談間如依然優雅從容,不慌不亂,周身散發的氣度竟與貴妃不相上下。
只怕這梁子結定了,貴妃也不是好惹的。
細看之下,不難發現貴妃的憤怨。然而貴妃就是貴妃,心中暗恨縱生面上依然明媚︰「本宮不過是協助皇後娘娘料理後宮之事。此事既然由皇上親**由皇後處置,那本宮自然無權干涉。一切但憑皇後做主也就是了。」
睿澄緩緩起身,嘴角的弧度彎曲的恰到好處︰「方才孫御醫也說了,瑩嬪需要靜養,既然此事由皇後操心,那臣妾就告退了。」
「也好。」皇後頷首闔目︰「貴妃倒是提醒了本宮。瑩嬪尚在穩胎之期,著實不可心煩。「
好似皇後說著自己的話,與貴妃半點無關一樣。貴妃道一句告退,竟自顧自的揚長而去,看也不看皇後的臉色。
「來人,將簡嬪打入冷宮。」皇後憋了一口怨氣,肆意將這句話喊給貴妃听。如的目光一直隨著貴妃移動,只听皇後冷聲道︰「簡嬪德行有虧,著實不配服侍皇上。本宮顧念你誕育過皇長女,留你這條殘命已經是法外開恩。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本宮自會令人從史冊上勾去你的名諱與種種,只當你在生育皇長女時難產去了。自乾隆四十五年四月十一之後,就再無你這個人存在。」
居然是這樣的懲罰,如的心一凜。
盡管知道皇後是在保全自己,卻仍然難受。僅僅一句話,一個女子數十年的光陰盡消,那麼她與皇帝的情意也將從乾隆四十五年四月十一而斷送了吧。
不管往日她對皇上怎樣用心也好,不管皇上是否憐愛過她也好。總之這數十年,終究是不復存在了。原來愛恨情仇,只是一句話就能抹去的。
如不敢想,甚至不敢听。這太過殘酷的懲罰著實叫人難以釋懷。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您不能啊,皇後娘娘……」簡嬪發了瘋似的哭喊,連頭都撞破了,蔭在地上一灘血水。
如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皇長女是簡嬪誕育的。可惜了那個孩子未活過四歲,現在連親額娘,也難逃這樣悲愴的命運。
「怎麼簡嬪你還不肯知足了,皇後娘娘這是賜你死後哀榮呢!」誠妃朝德寶遞了眼色,德寶也不敢怠慢︰」你們幾個,來,送簡嬪入冷宮,哦,不,是關佳氏才對。皇後娘娘懿旨,往後咱們這宮里就沒有什麼簡嬪了。」
德寶的這一句話,驚的簡嬪當即昏死過去。
誠妃這才覺得耳根子清淨了些︰「皇後娘娘處事間心存仁善,當真是給了關佳氏好大的恩惠。」
皇後听了誠妃的話倒也笑不出來,只揉了揉腫脹的腦仁︰「孽障而已!你們都先跪安吧,本宮也去看看瑩嬪。」
眾妃嬪先後起身,一並向皇後跪安。如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這一次與貴妃交鋒,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不知為何,她自己竟然和貴妃一般,那樣在意瑩嬪的龍胎了。
前一次因為瑩嬪成孕,皇上撇下自己就走。
這一次因為瑩嬪的龍胎無礙,皇上便不再理會自己遭人陷害,還未有得雪。
縱使如再大度,也實在難以接受同樣的傷害,兩次侵蝕自己的心。
叫她怎麼能不怨懟?
走至正殿門檻時,沛雙扶了如的手︰「小姐,您沒事兒吧?手怎麼這樣涼?」如邁過紅木的高門檻才道︰「許是正殿殿門未掩,方才當風吧!」
「是呢,封口浪尖上的人,當風也是難免。」春貴人走過如身旁,耐不住性子奚落到。沛雙沉不住氣,意欲開口,卻被如死死握住了手加以制止。
「哼!」春貴人譏諷一笑,昂首闊步的先如一步走了過去。
「小姐,您為何這樣容忍她!」沛雙恨惱的不行,如卻笑了︰「皇上皇後都在內寢,這個春貴人還是這樣張狂不知收斂,還能如此輕狂的笑出聲來。依她這樣的性子,有什麼都擱在明面上,我才當真是覺得該笑了。」
沛雙自然明白如的意思,然而這個春貴人也的確是太過分了。三番兩次的與自家小姐過不去,想不出手教訓她都不行。
反正這會兒天已經黑了,想來也是沒有人能看清楚。
「小姐,你等著瞧。」沛雙撇開如的手,徑直往前走了兩步。
見她蹲在一旁的花壇邊,不知道再找什麼。如本是要喚她的,可又不想驚動了周圍散去的妃嬪。也只好立在原地,靜靜看著。
來承乾宮的時候,天色尚早,奴才們並沒有準備宮燈。這會子又因為瑩嬪的胎動,皇上皇後皆在,承乾宮的宮人早已忙亂的不可開交,更沒有心思為各宮的小主準備。
幸好月色撩人,宮嬪們就著宮婢的手,小心翼翼的走在這漆黑的夜色中,總不至于看不清路。
忽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了夜空的寧靜,似有人重重摔在了地上,一聲悶響。如尚未看清是誰,沛雙憋著笑意一蹦一跳的走了回來︰「小姐,咱們回宮吧!這下子,可是什麼氣都出了。」
「你呀!」如好氣又好笑,這丫頭如今算不算原形畢露了。大抵是沒有剛入宮那股子收斂勁兒了。
「小姐,您說過不能跟她沖突,卻也沒有說不能擲石子害她跌倒啊。何況天黑路又不好走,承乾宮連宮燈也不曾準備。這筆賬顯然是不能記在我們頭上了。」沛雙的聲音不大,足夠如能听見。然而眉眼間的得意,卻是連月色也遮掩不住。
如看著她這樣開心,也情不自禁跟著痴痴的笑起來。然而如這一笑,沛雙卻忽然哭了。一瞬間的表情,由笑到哭,如看得愣了神。
「你這是怎麼了?我又沒怪你。」如看著她哭的可憐,淚落如雨,卻硬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好拉著她停下來,在拐角的一處避風亭坐下。
「小姐,您已經有好幾久沒有這樣開心的笑過了。」沛雙嗚咽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的難受。「您在這宮里,想笑笑不出來,想哭又得忍著,受了這樣多的委屈,奴婢瞧著心疼。」
「好了,不哭。」如的口吻滿是寵溺,聲音也不自覺的輕柔︰「我也是這樣想,入宮之後的日子當真是難熬。然而我已經走進來了,再也沒有退路了,除了承受根本無從選擇。」
就如同這冬日一樣,夜來風在寒涼也無計可施。總不能跳過冬日不過,每每總活在春天。如不允許自己的心里有一絲怯懦,不允許自己軟弱到只會逃避。
因為她知道,唯有昂首挺胸的挨過去,才有嬌花綻放,陽光明媚的春日。
如的堅毅,沛雙看在眼里。遂抹去了淚水,垂首問道︰「小姐,你會不會後悔?」
「後悔?」如不止一次問過自己,說不後悔那是騙人的。可皇上到底也是信她的,既然他心里有她,她就不能後悔。
更何況後悔只能削弱自己的意志,實在不該後悔。
可說不後悔,如又覺得頗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午夜夢醒,如時常撫模著空蕩蕩的床邊發呆。
那本該是她夫君的位置,可此時她的夫君又在哪個宮殿里與人為伴呢?
皇帝的夜晚,永遠不會只屬于一個人。這些如真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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