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從桃林出來時天已經全暗了下來。她抱著糯米模索著進了自己的房間。這一天里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還沒有完全消化下來。點燃了桌上的燈後,她把糯米放在了榻上,糯米縮了縮頭就蒙進了被子里,安心想了想最後還是隨它了。
她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隨後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捧著茶杯啜了一口茶水,正待好好整理今天發生的事情,突然屋子里想起了「咕咕」的聲音,她一愣,這才想到自己竟是一天都未進食,看了看桌上的一套茶具,不由的一陣苦笑。
「什麼時候我都可以不食人間煙火了……」正待起身,卻見房門外有人在敲門。
「誰啊?」這時候還有誰會過來?她起身走到門邊,順手把門柵拉了下就走了回去。「自己推吧。」說著自顧自的喝起了茶。
門「吱」得一聲被推了開來。閃進一個挺秀的身影。
安心抬頭,見是徐石衡就又倒了杯茶。
「干嘛啊?這麼晚了。」想到之前桃林中他還是氣憤模樣,這會兒卻來探望她,不由有點煩躁。
「怎麼,一日未進餐,倒還是生龍活虎嘛!」石衡笑道,說著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包吃的。
「啊!糖炒栗子!」
安心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後不由驚道,忙打開來看,果真是栗子。連吃了幾個後才想到什麼似的,抬頭問道︰
「你下山了?」
「呃,是啊。」石衡不想她突然停下來問他這個,楞神之後又好笑道,「我還以為你有的吃就不會管這是從哪兒來的呢!」說完掩飾似的喝了口水。
安心想著他大概是氣悶不過,就偷偷下山了,看他現在這樣,該是不想自己知道什麼。好吧,就當做什麼也不知道吧。擺出一副氣憤的樣子怒道︰「好啊!下山都不帶著我!你個沒義氣的家伙!」說罷恨恨的咬著嘴里的栗子,臉側向一邊,表示不想理眼前人了。
石衡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有點好笑又有點舒了口氣的感覺。這樣也好。他忙斟了杯茶,遞到安心的面前,討好的笑道︰「下次一定!一定!」
安心這才將臉轉向他,「你保證!」
「嗯,我保證!」看著石衡忙著做保證的樣子,安心才打算放過他。接過那杯茶喝了口,就又忙著解決桌上的糖炒栗子。
石衡看著安安靜靜吃著栗子的安心沒有說話。安心想著他心里該是好多了才過來這邊的,也就樂意裝著沒事人似的該吃吃該喝喝,茶足飯飽後才看向徐石衡。
石衡被他看得有點心虛,忙看向一邊道︰「怎麼這樣看著我?」
「你說呢?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安心就受不了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感情他還真把自個當哥們了。
「額,怎麼沒看到那只狐狸啊?」石衡扶了扶額。
得,這話題轉的夠快的啊。
「啊!我的糯米!」安心忙跑向塌邊,這副驚恐的樣子嚇了石衡一跳︰
「怎麼了?」
「糯米還沒吃呢!」她把糯米從被子里抱了出來,可憐兮兮的看著石衡,又指了指桌上散著的油紙,「那個,全被我吃了」
徐石衡無語了。
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一把搶過糯米,用手夾著就往外走,「你等著,我去給它弄點吃的這東西估計在你手中會被餓死」說罷不管安心糾結的表情就跨了出去。
安心拍了拍自個的頭,想了想還是把榻上的布墊和被子給換了。
忙完這些,天已經全黑下來了。她又等了一下,看石衡還沒回來,就隨手拿了件披風披在身上向外走去。
才出屋子,就看見石衡急沖沖的向這邊過來,手里拎著一團東西。不用說了,那團東西應該就是糯米了。這是怎麼了?安心忙跑過去。
「怎麼了?」安心接過糯米。糯米縮在安心的懷里,低低的嗚咽。
「呃,吃錯東西了」
「嗯?」安心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你帶它去哪里找吃的了?」
「藥廬」
安心立馬轉身向屋內走去。
石衡緊跟著向里走,還沒進去安心就把門關上了。「啪!」的一聲,差點就撞到了石衡的鼻子。
「嗯,是這樣的,安心,我想著藥廬里吃的會比較多的」
「二師兄。」安心突然站在窗邊,笑著對石衡說道,「以後,不許靠近我的糯米一步!」那眼里分明沒有笑意。
石衡汗了一下,正欲往那窗邊去,那窗猛地關上了。他模了模鼻子,轉身就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一瞬間,本來賠笑的臉孔滿是肅穆。
暗了的山,暗了的表情。
剛才他是帶了糯米去找吃的不假,不過不是去藥廬。只不過看到師兄向藥廬走去,才會跟去的。這麼晚了,他去藥廬干什麼?出于好奇就抱著糯米向藥廬走去。還未至門口就見徐岷鴻從藥廬里出來,身後跟著蕭遠。他不好走近,隱約就听見徐岷鴻的聲音傳來︰
「明兒就陪安心一天吧後日起早」
「是」
之後就听不到了。這是準備離開的嗎?而且不同于以往的外出了。看來安心是不知道的。
得趕忙告訴安心!
他急急的向安心的屋子走去,可真當他看到安心站在那里等著他時,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對于蕭遠的離開,他自己現在的心里是很復雜的。之前是極為不舍,可現在
他還是沒有說。而且還做了掩飾。
突然有點鄙視自己。他也不懂自己這是怎麼了。對于蕭遠的離開,他突然覺得還是不錯的。原因是什麼,看到安心,他覺得,也許這就是答案。
多年後的一天,時稱無毒公子的徐石衡回想自己在十五歲的這個夜晚輾轉難眠,用一整個少年時光去探究這個答案,欣喜而膽怯。
冬日的雪在這個不尋常的夜晚溜得一干二淨,也許,明天也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