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來到柴桑,感覺別有一番滋味。這次造訪的身份不同,受到的迎接方式自然也有差異。船還未靠岸,老遠便可見到迎接的隊伍立于碼頭一側。嚴嵐站在船頭,江風拍打的臉頰,身後的披風也啪啪作響。由于她的堅持,沒有穿著正式的服裝,發型也是隨意的馬尾,只是在發髻頂端加戴了一個瓖嵌了寶石的冠而已。
「婧,面具不戴了嗎?」。趙雲在她身後。作為護衛他穿著很正式,嶄新的鎧甲在陽光下異常奪目。
「不必,那個就留在上陣的時候用。」嚴嵐搖搖頭,她來這兒可不是為了打仗。「子龍可不會再暈船了?」她關心的問道。
趙雲靦腆的笑笑,「與軍師乘船數次,已經適應了。」
「你適應能力真強。」記得第一次坐船來時,他連下船都困難。「一會兒要換騎馬,你應該沒問題吧?」
他笑著點點頭。接著他四下看看周圍,略微的靠近嚴嵐輕聲問,「婧與師父可熟識?」
「嗯……算不上很熟吧。子龍為什麼這麼問?」嚴嵐想了想說道。她帶著疑惑的表情看著趙雲,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些怪異。
趙雲頓一頓,「不,沒什麼。臨走時師父特意交代雲好生保護婧,嗯……以前師父都不曾有過如此的關切什麼……」
嚴嵐看著他,說不出的感覺讓她很納悶,「我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或許他有些多慮吧。」突然,看到他不自然的眼神,嚴嵐心里萌生一個想法,「吶?子龍,莫非你在嫉妒?」
趙雲臉色一紅泄露了他的心事,「沒,沒有。雲只是……只是……」
嚴嵐撲哧一笑,「哈哈,沒想到子龍還會如此,看來你也是個普通人嘛。你好歹是他的徒弟,他對你的了解比誰都多。想來他沒有過多的關注你,也是因為這一點。你並不需要太介意的。」她很老道的拍拍趙雲的肩膀「安慰」他。
「……」趙雲有些哭笑不得。嚴嵐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他所在意的並不是師父不關心自己,而是太過關心她。左慈本來就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對于長幼輩分並不講究。在很多次相處之時,他都能感覺到左慈對嚴嵐不同尋常的關切。嚴嵐身體中的靈魂是來自千年之後的柳婧,而柳婧不可能在這之前就與左慈相識。所以他會猜想,會不會是左慈認識以前的嚴嵐呢?而嚴嵐的反應也讓他不解。自兩人表明心意以來,嚴嵐對他的態度並沒有多少改變。她還是會和太史慈他們稱兄道弟,和姜維斗氣想盡辦法捉弄,時不時向諸葛亮撒嬌……
「子龍?回神咯。船靠岸了。」嚴嵐用手輕輕的踫觸趙雲的手,提醒著他。最近經常見到他看著自己發呆,讓她有些納悶也有些難為情。
趙雲尷尬的收回視線。此時他發現,在碼頭上他們已經成為了焦點。
讓他們意外的是,這次周瑜親自來迎接,而且幾位東吳的重要將領都在。周瑜依然是英氣勃發,舉止溫文爾雅。見到嚴嵐後免不了有些詫異,但很快便調整好狀態恢復最初的神態。
嚴嵐感覺再次見到的周瑜時,似乎他有些不同之處。少了審視的目光,倒是不再那麼讓人討厭了。客套話不可少,因為兩人是「第一次」見面,相對的這樣的話也比較多,說到嚴嵐有些窮詞。
相比之下,東吳的其他將領表現得就有些拘謹。周瑜在介紹過之後,也只是簡單的向嚴嵐拱手行個禮,連多一句話都沒有。不過至少張昭還多了一句「久仰久仰。」嗯,不愧是文官的典範,氣質果然不同。
「哼,還不過一個紈褲子弟,瞧那瘦弱不堪的樣兒,根本不禁打。」在武將隊伍中冒出了這麼一句,聲音很小,不過眾人還是听到了。
「甘興霸,你!你且閉嘴!」另一個聲音同一方向傳來。
面對這樣的評價,嚴嵐心里早有準備,所以根本不在意,依舊談笑風生。反而周瑜有些尷尬,不過見嚴嵐絲毫不介意,他稍微安心了些。
「何不見伯言?在荊州之時曾有一面之緣,想和他打聲招呼。他有差事?」嚴嵐挺喜歡陸遜的,他這樣身懷才氣卻依然謙虛的人在東吳可是很少見。而且他長得很可愛,比起那些個身材魁梧胡子拉碴的武將看起來要舒服的多。
周瑜笑的有些勉強,「伯言,他有公務在身,故而沒來。」沒想到蜀王會提起陸遜,這讓周瑜很意外。但想想也覺得合理,陸遜曾在南郡和荊州待過一陣子,怕是嚴嵐已經認識他了。
「是麼。呵呵,那是個很有作為的少年,吳王一定會差遣他很多事務吧。」嚴嵐故意那麼說,因為她知道這個時期,陸遜還沒有什麼名氣,幾乎是被埋沒的。
「嗯……是,是的。」周瑜的回答只能是一種附和。
說話間隊伍已經來到集市。街道兩邊圍滿了百姓,好奇的打量著嚴嵐他們。
記得初次來到柴桑時可沒有那麼熱鬧。百姓可是見到了騎馬的人就躲得遠遠地,目光也是驚恐不安。
嚴嵐也逐漸習慣了被這樣圍觀,她從容自若的對兩邊百姓微笑。而趙雲就沒那麼輕松,他一直板著臉,警惕著周圍的人群。兩人天壤之別的表情真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圍觀的百姓不時的議論紛紛,他們不知道來人是誰,但見到他們的都督和眾多官員對兩人的迎接方式,便猜測此人來頭一定非同小可。尤其是嚴嵐肩上的披風,更是引來無數驚詫的目光。那是蜀國最美的繡品,特質的絲線搭配上精巧的手工,翠綠色的騰龍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陣陣光彩。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跟在馬隊兩邊的護衛兵開始立起人牆阻攔。嚴嵐時不時被一些曖昧的目光「打中」。她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都怪身邊這個「美洲狼」。
周瑜在這里早已是名人,不過普通百姓卻是很少能見到他。真是一笑百媚生,管他男女老幼統統被迷得神魂顛倒。嚴嵐還親眼看到,有幾個小姑娘在看了周瑜一眼後夸張的暈厥。
唉,誰說紅顏禍水?其實須眉也當仁不讓嘛。
「後退!後退!別攔了大人的道。」士兵們有些不耐煩,很多人為了看清騎馬人的模樣都紛紛向前擠過來。
周瑜面子有些掛不住,畢竟很多人都是為了看他。「百姓過于熱情,殿下還勿見怪。」
「不要緊。」嚴嵐心里早就笑開了花,不過臉上還是保持著笑容可掬的表情。
隊伍行進緩慢,快走出集市時,路邊人群中突然沖出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被推搡的人群擠出來的孩子在嚴嵐的馬前摔倒,她防範不急只能猛拉韁繩,胯下白馬一聲嘶叫身後的隊伍出現了不小的騷動。
「怎麼回事?」周瑜不高興的責問起小兵。負責阻攔人群的小兵慌亂起來,手里握著戈指著跌坐在地上的孩子,不滿的呵斥。本以為這小孩兒會馬上跑走,不料適得其反,孩子被嚇蒙了。許是未見過這樣的場面,許是摔傷了,孩子只是坐在地上哭泣。小兵急了,卻不知如何是好,而人群此刻安靜下來。
嚴嵐安撫好馬兒,「公瑾兄請息怒。」說完,她跳下馬把韁繩交到趙雲手中。然後走到小孩兒跟前,「乖,只是摔倒而已,勇敢站起來。」听到她柔聲細語的輕哄,孩子抽泣著慢慢爬起來。嚴嵐笑著蹲下,幫孩子拍拍褲腿上的泥,接著將他抱起托在手臂上,「真了不起,這點兒小傷果然難不倒你。」听到這樣的夸獎,孩子破涕為笑。
「孩,孩子……」人群中一位婦人面容驚恐的看著他們,引起了嚴嵐的主意。
嚴嵐抱著孩子走向她,「他是你的孩子?」
婦人不敢說話,一臉害怕的點點頭。
「孩子太小,別讓他到人多的地方,這樣很危險。」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孩子交給那婦人。
「是,是,大人。小民記住了。」婦人一把抱住孩子緊緊摟住,連連向嚴嵐道謝。
嚴嵐向孩子微微一笑揮了揮手,轉身跨上馬看向周瑜,「不好意思,耽誤了點兒時間,公瑾兄,請。」
周瑜突然感到有些被動,反而是讓嚴嵐的話緩和了剛才尷尬的氣氛,他指揮著隊伍前進,繼續為嚴嵐領路。余光時不時看向嚴嵐,他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似曾相識。
進過剛才的一幕,眾人的話題由周瑜轉向嚴嵐。趙雲並不意外她剛才的舉動,他知道,嚴嵐很有孩子緣。在荊州的時候,劉禪和關索都很喜歡親近她。而劉禪更是對她又敬又怕,這都源于劉備長期給他灌輸了「嚴嵐是他的救命恩人」的思想。
到了驛館門前,魯肅已經安排好了列隊迎接。見到他們騎馬而來,他便走上前,「殿下遠道而來,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這位是魯肅,魯子敬大人。」周瑜一下馬便介紹魯肅。
嚴嵐熟悉魯肅,畢竟上次來的時候見得最多的就是他。不過此刻要裝作不認識的樣,「子敬大人,久仰。」她回禮道。
「你好!我叫孫仁,字尚香。我不介意你叫我尚香大人,不過千萬別叫我郡主,哈哈。」從魯肅身後跳出來一個紅衣少女,著實讓眾人嚇一跳。「上次見面太匆忙,沒有好好打招呼。這次你來玩,我一定好好招呼你。」
「尚香郡主!」周瑜見到她不由的瞪大眼楮,一臉疑慮的看著魯肅。
而魯肅則是一臉的無奈。
東吳諸官員對她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沒有太多的反應,都是意思意思的向她行禮。嚴嵐則微皺眉頭,思考著如何應付這個麻煩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