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id=1080921,bookname=《笑言書》]
「表哥,怎麼如此風風火火啊?」一把似乎經過混響處理的磁性聲音響起,充滿不羈的意味。
好音色!秦宛珂心里贊道,自然而然地抬起頭看去,對上說話人的眸子,才發現,那人嘴上似乎是和他表哥杜梓揚在說著話,但明顯眼神是直直地盯著自己看的,盯得她心里一陣發毛。
原來是他,他是杜梓揚的表弟?這人,好輕佻!這古代不是講求非禮勿視麼?我現在已明顯是他人婦,這人還居然敢看得如此名目張膽,難怪剛看到他這麼美艷的容貌和听到他那麼誘人的聲音,自己卻對他無甚好感,秦宛珂暗想。
她轉眼不去看這來人,卻又發現身旁的杜梓揚眼里迸發的如電霹靂,震得她一驚,什麼啊,仇人見面麼?
只見杜梓揚雙眼眨都不眨一下地鎖住那桃花男看向秦宛珂的雙眼,一臉風雨欲來的陰暗神色。
「哈哈哈……」又是一陣醉人的笑,「表哥,你一向為人過于拘謹認真了。小弟我不過見到這秦小姐的嬌美容貌,不由自主地失了神,還望表哥你莫要怪罪才好。」
他雖是這樣說,但表情里卻絲毫見不到歉意。
「表弟!如果你還擔得起我這聲稱,那麻煩你記住,這位是你嫂子,不是什麼小姐。我夫人的容貌,也不容許別人去品頭論足。」杜梓揚冷言冷語,態度顯然很不友善。
但對方好像也根本不把他這冷傲的態度往眼里放,依舊嬉皮笑臉地,接著說道︰「小弟我呢,言辭隨心,行為隨欲,不像某人那樣言不由衷,行不由身,身不由己,甚是痛苦。嫂子,你說是不是?」他故意把「嫂子」這一句稱呼的尾音拖得長長,很是摧動人心。
秦宛珂雖然覺得這家伙的態度很不合常理,曖昧又輕佻而且有股痞勁,但,他說的話倒是很有道理,想到那開口閉口都「體統」來「體統」去的古板,長得是夠妖孽,但那性子卻不是當妖孽的料。想到這,她不自覺地揚起了淺淺的笑意。
杜梓揚見到自己的夫人,當著自己的面,居然跟自己最不待見的表弟在那演著意合情投。這種畫面,讓他受了大大的刺激,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氣急敗壞,手上一施力。
「啊……」疼痛的喊聲響起,原來是秦宛珂手腕上的玉鐲碎裂開來,碎片飛濺,割傷了她此刻吹彈即破的皮膚。血立時染了衣袖,要不是新婦人都穿著喜慶,此刻定能見到她袖口觸目驚心的斑斑血漬。
秦宛珂當然是花容失色,她沒想到,這個古板男還是個炸藥桶,一點就爆,現在他的怒氣正盛。剛才他拽住自己時,連那玉鐲子也一並包入掌中,現在他一發狠勁,竟然能生生地把那玉鐲捏碎!
要是先前他握住的,只是自己的手腕的話,那麼現在碎裂的,就是自己的手骨了。好狠啊!這個杜梓揚,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火藥長的。
秦宛珂很想開罵,但手上的疼痛讓她無力招架,根本無法開口說話,眼中,淚水直接就流了下來。她這也不是委屈,就是被痛的,這副身體的抗打擊能力真是弱,想到自己空手道黑帶的光輝形象已成往事,真是倍感悲催。
由那桃花男挑釁的話音落下,到這秦宛珂的慘叫出聲,也不過短短數秒,杜梓揚的這一下舉動,卻猛然讓事態發展成有點無法收拾的局面。
杜梓揚看了一眼秦宛珂那傷得鮮血直流的手腕,目露凶光地轉向自己的表弟,掌中的暗勁也蓄勢待發。「我再強調一次,這個,是我的女人!她怎麼想,不需要你莫毅然來過問!」
而那桃花男,看到這一幕,臉色也黯然一沉,但隨即又換上一種蔑視的表情,似乎無所謂,又好像很不甘地說︰「杜梓揚,你也別給我擺表兄的架子,要不是你仗著比我早幾日出生,也輪不到你當她的夫婿。」
「哼,現在木已成舟,她已是我的人。」
「你這樣待她,就不配!」
「哼,」壓下內心的不忍,杜梓揚繼續說道,「我怎麼待她是我的事,你無權過問!」說完,又緊捏了一下手里依舊拽住的縴弱手腕。
桃花男見到秦宛珂的那張俏臉上,已然梨花帶雨,搖了搖頭,好像是吃了癟似的,一副不跟你玩下去的表情。
他低頭作了一揖,「表哥,小弟無意沖撞,一時玩心起,不想激怒了表哥,還請見諒。」說完,又向秦宛珂施禮,說道︰「嫂子,小弟方才失禮,對不起嫂子了。」
果然是風雲瞬息萬變,但這邊氣氛好像才有所緩和,那邊秦宛珂就痛得熬不住了,兩眼一黑,昏死了過去。「嫂子」、「綰繡」兩聲同時響起,但宛珂早就失去意識,听不見了。
還是在那個喜慶洋洋滿室嫣紅的房間中,此時人頭攢動,一屋子擠了很多人。有大夫,有幫忙的婆子丫鬟,有進進出出端水遞藥的丫頭,當然少不了昏迷在床上不省人事一臉慘白的秦宛珂和那個怒氣依然、臉色墨黑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歉意的杜梓揚。
外間里人就更多了,有侯爺和他一星期的夫人,她們的眾多兒女及一眾婢僕,還有先前在大堂里的客人,幾乎全聚在了此處,唯獨少了那個始作俑者桃花男莫毅然。
里間一群人忙忙碌碌,折折騰騰地,好不容易把這秦宛珂的傷算是處理好了。外間呢,主人家哭哭啼啼、唧唧咕咕外加七嘴八舌地說三道四;那客人們卻也只得唯唯諾諾、低聲下氣地充耳若罔聞。
這主人家當然是指侯爺的那一星期夫人,而客人呢,就是杜梓揚的表哥表嫂表妹,他們听著這些侯爺的妾室們在那邊妙語連珠,真覺得憋屈無比,同時也在心里責怪那莫毅然,真不想和他這種人攤上手足關系。一場鬧劇上演至此,也算是有始有終,「圓滿」地落幕了。
日換星移,晨昏交替,一連兩日,這種畫面就在這個屋內數次上演又落幕,時間卻在無人留意間緩緩流逝。
第三日的清晨,一抹初升的朝陽帶著溫暖的光芒,照進了名叫初曦閣的內室,像施了魔法般,數道光束直射到床前,漫散開一種靜謐而舒適的氣息。
兩日來,秦宛珂第一次掀動了蒼白的唇,輕聲喊出︰「唔……,嘶……痛……」幾個輕微的單字。
盡管微弱,但這聲響,卻依舊讓一直守在旁邊的錦翠欣喜不已,驚呼起來,「小姐,小姐,你醒了……你醒了,終于醒過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喊到後面,竟已是抽泣的聲音。
秦宛珂艱難地睜開雙眼,迷離中想要看清周圍的事物。不料首先入眼的,竟然還是一雙紅腫的大眼楮,這大眼楮的主人劉海齊齊,發尖軟軟,頭上還團著兩個發髻。
意識到自己的所在,又感覺到自己手腕處的疼痛,秦宛珂開口卻沒頭沒腦地,沙啞著聲音說道︰「錦翠,你改名雙桃算了。」
這丫頭很是不解,她根本想不到小姐一開口說話,竟來了這樣的一句,她很是好奇地問︰「小姐,為什麼啊?」
「我看你的眼,老是腫得像桃子似的,如果你喜歡「雙桃」這名,那以後天天腫著雙眼好了。」
錦翠臉色變了變,急急地說道︰「小姐,錦翠是夫人賜的名,夫人對錦翠有恩,錦翠不想改名。」
「哦,那樣啊,那你先把淚擦了,去洗把臉吧。」
錦翠一副很受教的模樣,「是,小姐,我這就去。」
錦翠轉身,大聲地往簾子外吩咐︰「你們的少夫人醒了,春喜,叫人進來伺候。再喚人去通知少爺吧。」
叫什麼少爺啊,明明他自己把我弄這樣,他來只能是貓哭耗子,秦宛珂想,但不叫都叫了,她也懶得費唇舌。
秦宛珂其實覺得很奇怪,她看這錦翠先前的反應,那正主秦小姐對她並不甚好,說不到幾句就要生要死的,哪里來的主僕情深。
但錦翠卻好像總在秦綰繡受委屈的時候傷心哭泣,這不知該作如何解釋,難道真的就是她自己說的,因為夫人?她口中的夫人,應該就是秦相爺的偏房夫人,也就是秦綰繡的媽吧。
哎,管那麼多也沒啥裨益,現下自身難保,先照顧好這副身子再說吧,秦宛珂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春喜領著幾個丫頭應了吩咐,果然迅速進了里間來,伺候秦宛珂洗漱,又送進來一碗熱氣騰騰冒著香氣的粥。引得肚中空空的宛珂口水直冒,要不是礙著這秦綰繡的面子,她肯定是端起來不顧儀態地喝它幾大碗。
春喜把宛珂扶起來靠在床邊,捧起粥,討好地說道︰「這粥啊,是少爺特意吩咐廚房熬的,都熬了兩天的粥了,見少夫人您還沒醒,都熬好又倒掉了,反反復復。這是今早新熬的,您嘗嘗看,合不合心意。」
說著,就拿起把銀質湯匙,舀起一勺要送入秦宛珂的口中。宛珂听著那席話,不得不驚了一跳。什麼?意思就是說我兩天都沒醒過來?這也太嬌弱了吧。
秦宛珂很想伸手端過來自己吃,但她下意識地抬手,卻覺得渾身無力,只能任由春喜擺弄。
「這兩日,你們少爺他……有來過看我嗎?」。秦宛珂不露聲色地問。
春喜以為這少夫人是想念少爺來著,趕緊回話說︰「怎麼會沒有?剛開始,少爺是很心疼少夫人的,守著都不離開半步,後來……後來不過有別的事,才不得不離開。」
「哦……」別的事?哼,那個古板火藥男,傷了人,就吩咐下人熬個粥,幾鍋粥能彌補他的過錯嗎?我流的可是血哦,那粥就能把我的血吃回來不成?想到現在手腕上還疼痛不已,秦宛珂在心里就詛咒起那古板火藥男來,恨不得他真的肚子癢給癢死!
話又說回來,這秦宛珂以前,可是百折不撓,百戰不殆,百擊不落的主,性子是那樣,身子也是那樣。所以,她連病痛都少有,以往她去獻血,一般女生都會捐個200cc,頂多也就是400,但她可好,一下來個600cc不成問題。
抽完血還照樣能走能跳還不頭暈眼花,但現在這個身子,那日流的血估計連100cc都不到,卻昏迷了兩日,夠讓秦宛珂郁悶的,她暗暗決定,只要身體恢復些,她首先要做的就是鍛煉身體!
「小姐,姑爺過來看你了。」秦宛珂喝完粥,正想躺下再好好睡上一覺,這時,卻听見外面洗漱回來的錦翠喜悅的喊聲。
她不知為何,此刻十分不想見到這人,就算現在他是很誠懇地來向自己道歉,也不想見他。于是,她也不說什麼,躺下去,扯起被子把頭一蒙,眼不見為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