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將逝水邊城 第十章

作者 ︰

延朗睜著他那雙烏溜溜的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羅伯伯為他換藥,羅伯伯的動作很輕很柔,讓他幾乎感覺不到換藥的痛苦。事畢,羅宇承仍是像往常一樣溫和的囑托了這小人兒幾句,剛要起身離開,就被延朗抓住了衣袖。

羅宇承轉身笑問道︰「朗兒,什麼事兒?」對于延朗,羅宇承是發自內心的喜愛,不僅因為四郎以後將會是他的女婿,更因為四郎的乖巧懂事。揉了揉延朗軟軟的黑黑的頭發,傻小子你還不知道你爹早在你七歲的時候就把你送給我了吧。

延朗眨眨眼,明澈的眼眸仿佛清瑩的湖水,「羅伯伯,四郎求您件事情。」

羅宇承微微一笑,又坐回延朗的身邊,說道︰「你說,只要伯伯能夠做到,就一定為你辦成。」

延朗面露喜色,從床上滑下來,噗通跪在羅宇承的面前,可把羅宇承嚇了一跳,趕緊扶起延朗,輕斥道︰「這都是跟誰學的?快起來,跪什麼跪!」

延朗輕輕推開羅宇承的手,執拗的跪在地上,說道︰「羅伯伯,四郎知道您懸壺濟世以來,從來不欺瞞病人的病情,可是,可是朗兒今天求您的事是讓您向我爹娘撒個謊,告訴他們四郎的手能夠恢復如初,對今後習武也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羅宇承怔住,愣了半晌方才說道︰「你怕什麼?你爹娘又不會因為你不能練武不要你。」

延朗溫和地笑了笑,搖著羅宇承的手臂,撒嬌道︰「羅伯伯,您就當疼惜四郎,答應朗兒了吧。」

羅宇承皺皺眉,看來四郎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來央我的,難道是因為……羅宇承想到這里心里就是一揪,難道是因為不想讓楊業夫婦為他傷心難過?這傻孩子!剛想駁了他,讓他別胡思亂想,可是一瞥眼間看到延朗滿臉的懇摯,心立時就軟了,說道︰「你想讓我幫你圓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爹娘都是行家,你的手腕會不會影響習武,他們一看便知。」

四郎見羅伯伯答應了,高興地抱著他的腿,說道︰「您放心,只要羅伯伯神醫告訴我爹娘朗兒的手可以完全康復,四郎自有辦法瞞過爹娘,他們雖是武術行家,可不是醫術行家。」

羅宇承心疼地撫著延朗的後背,輕輕嘆了口氣,四郎,你這個傻小子,爹娘心疼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怎麼到了你這里就好像是負了罪似的。

一個月後,楊業的傷已好了六七成,他一個人偷偷地溜到院子里打了套拳,筋骨舒展開來,頓覺神清氣爽好不愜意,這一個月可把他悶壞了。在他剛能下床的時候就想到院子里活動活動,可折賽花怕他把剛愈合的傷口再弄裂,說什麼也不同意,硬按著他非要等傷完全好了才肯放他下地。

楊業正在院子繞著圓圈,呼吸新鮮的空氣,突然看見管家楊忠在急沖沖地往他的房間里沖,楊業微感詫異,大聲喊道︰「屋里沒人,我在這兒呢。」

楊忠立即收腿,由于收得太快差點沒撞到門框上,轉身,又趕緊朝楊業這兒跑,到了近前已是上氣不接下氣,捂著前胸斷斷續續的說道︰「宮……宮里來人了,他們身著……縞素,命您……立即進宮,不……不得延誤……」

楊業一听,宮里人都穿著縞素?出什麼事兒了?誰死了?低頭看看自己現在穿的衣服也挺素氣的,也不用換了,當即牽過一匹馬,打馬朝皇宮趕去。

等楊業再回到家的時候,已是黃昏。

折賽花拽著楊業看了半天,在確定了楊業完好無損,和出家門時一模一樣後,方才放下心來,問道︰「宮里出什麼事了?」

「皇上駕崩了。」楊業沉著臉說道。

「皇上死了?」折賽花大驚,她怎麼也沒想到是皇上崩了,皇帝劉繼恩即位不過兩個月,又正值壯年,怎麼會死?

楊業坐在椅子上,沉聲道︰「是侯霸榮弒殺了皇上,不過,侯霸榮也被率兵而來的郭無為誅殺了。」

折賽花在屋里走了兩步,自言自語道︰「這郭無為到的也太及時了吧,怎麼這邊剛把皇上殺了,他就出現了,好像事先預知了似的。」

楊業冷笑一聲道︰「侯霸榮與郭無為私交甚厚,侯霸榮為了他這位老朋友犧牲的可真夠大的,不過,這些只是猜測,沒憑沒據的做不得數。」

「最後怎麼定論的?新皇是誰?」折賽花問道。

「侯霸榮意圖把先帝劉繼恩的項上人頭送給趙匡胤,叛國之罪,罪滅九族。」楊業停了一下繼續說道,「劉繼元將即皇帝位,後天登基。」

「遲則生變,這些人動作好快。」折賽花沉吟道,停了一會兒,她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業哥,一個月前魑魅殺手為什麼要抓四郎?他們想讓你做什麼?」

楊業搖搖頭,「當時看到四郎被吊在烈日下,我都被氣糊涂了,沒有問。」

折賽花眉頭緊皺,「業哥,幸虧你沒問,如果問的話,恐怕咱們楊家早就被滅門了。」

楊業听了,心中一陣觸動,「夫人的意思是也許他們讓我做的事是去行刺皇上?」

「若這場刺殺皇上行動的指使人是郭無為,那前次來咱們楊家劫人的幕後操作者也必是郭無為。說句不敬的話,皇上他是個多疑的人,在內只寵信侯霸榮,在外恐怕也就信你業哥一人。郭無為想要皇上的命,只能先從你們倆下手,侯霸榮他是不舍得動的,只好想辦法逼你動手,可後來見你救走了四郎,他到最後也沒了其它辦法,也就只能用侯霸榮了。」

楊業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賽花的猜測是真的,那他們楊家可真是從鬼門關外繞了一圈。

兩天後,劉繼元即皇帝位。即位後,他繼續堅持投靠契丹的方針,希望能借助契丹的軍事力量來抗拒宋朝的進攻。

廣運六年正月,宋皇趙光義御駕征漢,派潘美等率領數十萬大軍,分四路會攻太原。

三月十六日,宋將郭進在石嶺關大破契丹援軍,契丹將耶律敵烈敗死,契丹兵損失一萬多人,從此契丹軍再不敢南下,致使北漢處在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五月,漢皇劉繼元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只得請降。

六日子時,趙光義率領諸將領在太原城北連城台舉行受降儀式。

北漢至此滅亡。

宋皇趙光義因楊業老于邊事,洞曉邊情,任命他為左領軍衛大將軍,知代州兼三交駐泊兵馬部署,與河東三交口都部署潘美共同擔負起了山西防御契丹的重任。同時,在京都汴梁敕造天波楊府,以慰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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