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翎是契丹蕭綽蕭太後的長女,自從五年前隨廖辰德南下到宋的邊陲重鎮代州後,不知何故她又獨自去了代州好幾次,蕭太後也多次問過她去宋的原因,可耶律翎總是以種種理由搪塞過去,蕭太後有時也會笑嗔她該不會是看上了南國的哪個小子,耶律翎矢口否認,蕭太後也不以為意。
耶律翎一天天的長大,可她對自己的婚事卻是一點也不上心,每次提及,耶律翎總是說沒有心儀的對象,而她南下的次數卻逐漸增多,蕭太後起了疑心,正式地問耶律翎,說若她真是喜歡哪個宋人,不論他是什麼身份地位,如果是平民就直接帶回來,如果是當官的,她就與宋朝皇帝交涉,都可以做契丹駙馬。耶律翎愣了下,又搖頭笑笑說,自己怎麼可能看上宋國人。事情也只能作罷,不過蕭太後對她極是寵愛,就此放下話來,說耶律翎的婚姻由她自己做主,不論是誰都不得干涉,只要是耶律翎看上的,他就是契丹駙馬。
這次宋軍兵分三路攻打契丹,耶律翎執意隨軍出征,而且要求與耶律斜軫一路,蕭太後雖然疑惑,但也欣然應允,並囑咐耶律斜軫只要公主安全,其它的不必過多的干預耶律翎。耶律斜軫此次阻擊的是宋朝的中、西路軍,正是楊業的一路。
楊延朗被俘,耶律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雖然契丹其他人還不知道被抓的是楊業的四子,但耶律翎曾在牢門外悄悄地看過一眼,立刻認出他就是楊延朗。
五年前,當時的她剛剛及笄,看著楊延朗與他師父廖辰德斗智斗勇,不知不覺被他身上的氣質所吸引,後來又去過宋朝多次,也是為了見他,雖然每次都是遠遠觀望,但對他的好感不減反增,漸漸地耶律翎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喜歡上了他,意識到這一點,既讓耶律翎苦惱,又讓她有點歡喜。她知道楊延朗已有妻室,而且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來契丹,所以一直彷徨、矛盾著,不知該怎麼做。
耶律翎在屋里徘徊,幾次想去看他,可終是止住了腳步。
直到今天,她得到了一個消息,沉思許久,才下定決心來到關押楊延朗的牢房。
楊延朗再見耶律翎,沒有絲毫的驚訝,神色淡淡。
耶律翎屏退了所有人,整個牢房只剩她和楊延朗兩人,耶律翎不再猶豫,聲音卻異常的清冷,「楊公子,我們又見面了,清音寺一別也有五年了。」
楊延朗依然如故,淡淡的說道︰「如今延朗已成階下囚,公主想如何處置在下請便就是,何勞你親自駕臨。」
耶律翎蝶翼般的睫毛輕輕的顫了顫,把心中的刺痛忍下,把對延朗的深情埋下,冷冷的說道︰「你就這麼急于求死?」
楊延朗笑笑,不語,可那冷漠的笑容任誰也能看出他心已死,生死對于他來說都無所謂。
雖然早已下定決心,但有些話仍是說不出口,耶律翎沉吟許久,牢房里靜的都能听見因為屋頂潮濕而往下滴水的聲音,「成為我的駙馬,我放你去救你的父兄。」
楊延朗愣了下,才說道︰「我已有妻室,更不會投靠契丹。」
耶律翎的心沉了沉,背在身後的手攥握成拳,被拒絕雖在意料之中,卻也這麼令人難受,「楊元帥現在被困陳家峪,然而就在今早,從陳家峪里突然沖出一員小將,往代州的方向去了,從他們的描述上看應該是你的七弟楊延嗣。」
一席話猶如石投古井,驚起層層波瀾,楊延朗心中劇震,怎麼能讓七弟去代州求援,潘美是不會給他援兵的,爹、六弟,以潘美對七弟的恨,七弟這一去無疑是送死啊。
耶律翎仿佛看穿了楊延朗的心事,聲音不再清冷,而是透著濃濃的憂慮,「潘楊兩家的恩怨,早在楊元帥駐守代州,屢立奇功的時候就已結下,這幾年更是有增無減,楊延嗣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楊延朗,你忍心你們楊家就此滅門嗎?」。
好狠毒的話語,直刺楊延朗的心間,楊家滅門?父親的笑容,兄弟間的情義,不斷交錯的出現在楊延朗的腦海里,楊家滅門!不,不要。自從慕容赫告訴他楊元帥退守陳家峪後,楊延朗只覺得萬念俱灰,一心求死,他已隱隱約約的想到了後果,可又不敢深想,而現在,卻被耶律翎無情的說了出來。
「成為契丹駙馬,你就可以去救他們,才有機會伸冤報仇,楊延朗,不是我耶律翎逼你,你沒有這個頭餃,就算我放了你,你也不可能救出你的父親和弟弟。」
楊延朗此時也明白了爹和六弟為什麼要讓七弟離開陳家峪,他們是想把生機留給七弟,可七弟品性純良,重情重義,又豈會獨自逃生,他定會去潘美那里讓他發派援兵,哪怕是飛蛾撲火也要一試。
充滿誘惑的條件,只要他點頭,楊家也許還有救,可是,又怎能用耶律翎一生的幸福換取,「公主的好意延朗心領,但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耶律翎失落無措的問道,滿以為他會同意,卻再次被拒。
可在問出口後,耶律翎猛然恍悟,是啊,如果他就這樣同意了,他就不是楊延朗了,輕輕地笑了,「你以為你答應成為我的駙馬,我就會放你走嗎?我是有條件的,耶律翎從不做虧本的事情。」
「什麼條件?」
「第一,這次的事情之後,你不能再暗助楊家;
第二,今生今世你不能再回宋朝,也不能離開契丹一步;
第三,不能尋死。
另外,我只答應放你走,其它的是不會幫你的,要如何救宋軍全憑你自己,不論事成事敗,你都得成為我的駙馬,而且必須是真正的駙馬,不能敷衍我。」
楊延朗沉思許久,才緩緩的說道︰「如果延朗答應你,也許你以後的生活都不會快樂。」
守著一個沒有心的人又怎會快樂,可是她耶律翎就是喜歡楊延朗,哪怕他心已死,只要有他相伴,「我耶律翎既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不論後果如何我自會承擔。」
楊延朗有些許驚訝,她竟有如此擔當,「好,我答應你。」
耶律翎暗暗的松了口氣,能保住心愛之人的性命,又能如願嫁給他,還有何求,「我會對他們說你叫木易,是宋朝的一員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