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將逝水邊城 第八章

作者 ︰

慕容赫明白他根本就擋不住木易,剛才能一下抓住木易的手臂,完全是因為木易一心牽掛著父親,壓根就沒有留意周圍,換成任何人在那個時候恐怕都能輕而易舉的要了木易的命。可就算拽不住,他也不能任由木易胡來,「你冷靜冷靜,無心已經答應你了,他一定會來……」

話音未落,只听見一聲高喊︰「且慢。」就見無心緩緩地走到人群前面,他仰頭望著刑台,楊元帥,無心對不起您,您就恨我吧,但無心不會讓你白受苦的,總有一天,我會把你今日受到的所有刑罰都加倍奉還給楊延朗的,愧疚在他臉上一閃即逝,平靜地走上刑台,邊走邊有意無意的瞄了眼木易所在的位置,微微一笑,笑容里帶了幾分冷意、幾分恨意。

慕容赫見無心終于出現了,長長舒了口氣,可他依然不敢松開木易。

木易也僅僅是停住了向前的步伐,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慕容赫看看木易,又看看刑台上的無心,心中百感交集,曾經生死之交的好兄弟,卻因為身份、立場的不同導致他們最後分道揚鑣。他還不知道,無心來契丹大半的原因是因為楊四郎的妻子羅雲歆。

慕容赫搖了搖頭,為了讓楊元帥不受此次刑訊,木易與無心之間的交易也只有他們本人才知道,木易應該二十五歲了吧,這本當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年齡,可是木易卻不能,這對他公平嗎?輕輕地握了握木易的手,柔聲安慰道︰「楊元帥不會有事的……」可他卻驚訝的發現木易似乎有些不對︰手不再像剛才那樣有力,不僅如此,掌心還濕漉漉的,額頭上更是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身子也在抖,好像還有些站立不住。急忙問道︰「你怎麼了?」

木易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他的父親,此時也僅是淡淡地回道︰「沒事。」他所擔心的只有父親,至于剛才去找無心,請無心出面阻止耶律斜軫對父親用刑時,無心讓他喝下的那杯水里究竟是藥是毒,他沒有心思去探究。

可慕容赫卻瞧出來木易絕非沒事,他了解木易的忍耐力,而且倘若只是「一般的有事」,木易絕不會有這種表現,木易必在默默忍受著比顯現出來更加痛苦數倍的疼,木易所中的也絕不是簡單的毒。慕容赫既心疼又焦慮的說道︰「無心好歹毒,他打不過你,竟想先用這個法子控制住你,難道他一點都不念及舊時的情誼?」

木易輕輕地搖了搖頭,「他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了才會這麼做。」

慕容赫愣愣的看著木易,心道︰這身體中毒了,難道毒素上升,把腦袋也毒壞了?要不怎麼會這麼說?可他現在卻沒心情分析這些,看著木易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嘴角不斷滲出的暗紅色血,他的心就在揪痛,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安排失當,怎麼會導致這樣進退維谷的局面,忍不住抬手狠狠地猛抽自己的嘴巴。

木易一把抓住了他,「別這樣,不論誰都不會比你做的更好。」

木易的目光柔和中透著堅毅,讓人有種可以無條件信任他、依靠他的感覺,慕容赫閉了閉眼,回想著當他領人趕到牢房,阻止木易救楊元帥時的那份心焦,由于他沒有打探清楚,其實那時無心早已在牢房四周布置下了天羅地網,若是木易砍斷了楊元帥身上的鐵鏈,將會觸動牢里所有機關,他們父子也必會死無葬身之地。

當他把耶律斜軫要夜審楊業的事情告訴木易時,木易想都沒想的直沖出門,木易什麼都沒說,但他知道木易是去找無心,解鈴還須系鈴人,此時也只有廖無心才能阻止耶律斜軫對楊元帥用刑。

而在木易找到無心時,無心正得意地笑著,手里拿著特意為木易配制的夜露無魂散,他正要把它倒在杯子里,看到木易突然推門闖了進來,無心怔了一怔,他知道木易會來求他,但怎麼也沒想到木易竟來的這麼快,微微一笑,視木易如無物,繼續把深紅色的藥倒入茶杯,沏上水,拿在手中晃了幾晃,讓藥完全溶化在水里後,把茶杯遞到木易面前,說道︰「喝了它,否則,免開尊口。」

木易盯著無心,也不接杯子,一字一句的說道︰「廖無心,你听好了,今日我爹若受到傷害,我楊延朗定不會饒你。」

無心呵呵笑道︰「你不去救你爹,卻來與我糾纏,下令審楊業的是耶律斜軫,我無能為力。」

木易冷哼一聲,「我也許會在救人的時候死,但在此之前,會先殺了你這出謀劃策之人。」

無心斂起笑容,他感受到了木易身上少有的殺氣與戾氣,重復道︰「你要殺我?」

木易冷冷無言。

無心說道︰「在宋朝的時候,你曾經說過,無論我廖無心怎麼對你,你都不會計較,都會當我是好朋友好兄弟的。」

「可你現在不是對我,而是在傷害我爹。」

「我殺你,你也不會恨我?」

木易搖頭。

無心愣住,哈哈大笑,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只要你喝下它,我就去說服耶律斜軫不讓他對楊元帥用刑,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喝,我廖無心從來不喜歡勉強人。」

木易了解無心的性格,如果今日不喝下它,就算把劍架在無心的脖子上,他也不會妥協,木易拿起杯子,一仰頭,將水一飲而盡。

無心站在刑台上,笑容燦爛,夜露無魂散不會要人的命,但它能讓人生不如死,服下後,每日子時,它都會令人感到好像有無數支鋼針在刺穿自己的骨髓,不停地拔出再狠狠地戳進去,這一痛就要連續痛上一個時辰,而且會每時愈厲,每天愈厲,一次比一次疼,一次比一次難忍,如果沒有解藥,這種痛苦將會伴隨一生,直到死亡,木易現在應該正在忍受夜露無魂散帶給他的這種感覺吧,這才只是個開始,以後有他木易慢慢享受的日子。

無心面對著楊業,垂下眼眸,楊元帥,我已經按照您的意思讓木易服下了十日醉,只不過我把它混在了夜露無魂散里面,這十日,除了子時那一個時辰的劇痛外,木易都會在昏睡中。無心無能救不了您,但我會成全您,完成您最後的心願。

「廖無心,你上來干嗎!」魚沒釣著,怎麼你先蹦出來了?耶律斜軫奇怪地瞪著無心,亂搞什麼呀。

無心委屈地蹙起眉頭,把耶律斜軫扯到一邊,遞給他一把五寸長的小匕首。

耶律斜軫狐疑地瞅瞅無心,無心朝匕首努努嘴,「我剛剛回營換衣服,它就插在我的枕頭上。」

耶律斜軫心里咯 一下,頓時明白了,好大的膽子,擺明著威脅,這也太猖狂了吧,掂起小匕首翻過來覆過去的研究了小一會兒,越看越郁悶,很平常的小刀子,平常的隨便在哪兒都能買到,想跟著它順藤模瓜是不可能的,耶律斜軫沮喪的一甩手,把小刀甩進旁邊的樹干里,直沒入柄,厲聲問道︰「是誰在無心先生的營帳當值!」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人群里蹭了出來,受到驚嚇的他渾身抖個不停,連一句整話都說不成,「是……是奴才。」

耶律斜軫皺皺眉,男子漢應該頂天立地的,出了事兒就要有承擔錯誤的勇氣,此人怎麼這麼沒出息,他殊不知因為自己治軍極嚴,下面的人除了廖無心這個無官無職的恐怕沒有人不怕他,「無心先生不在的時候,有誰進過他的營帳?」

那人慌亂的搖頭,「沒……沒有人進過營帳。」

「是沒有,還是你沒看清!」

那人支支吾吾的半天,「沒……沒有。」

「沒有?」耶律斜軫冷哼一聲,拔出插入樹干的匕首扔到此人面前,「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那人的頭低得更很了,不敢再說話,只有心里在不停的發出哀號「真的沒有,我怎麼會知道匕首是怎麼回事?」

「他的上司是誰!」這人的這副慫樣兒更令耶律斜軫來氣,怒喝道。

「是屬下。」一個高個子的黑壯漢子走出人群,站到耶律斜軫面前。

「這就是你帶的兵?到軍法處領五十軍棍!以後再拿這種兵士糊弄我,仔細你的腦袋!滾!」

「是!」這個黑壯漢子也不分辨,轉身離開了廣場。

其他旁觀的人相互望望,都在回想自己的手下有沒有如此窩囊的,要是有得趕緊肅清,可別哪天連累到自己。

耶律斜軫略一沉吟,若自己不顧無心的死活繼續審問,會令無心心涼不說,而且如果那劫牢人真的別著勁兒,死活不肯出來,一心要找無心這個出謀劃策的人報仇,想無心手無縛雞之力,防的了一時防不了一世,若真有閃失,自己可就少了一個好幫手了。耶律斜軫抬眼瞪了楊業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恨聲吩咐道︰「今日先審到這里,把楊業押回牢房。」只要楊業不死,那人遲早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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