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鏡幽魂 第十三回 楓林晚

作者 ︰

離開這座清靜小築,鐵辰風心事重重。

能夠在鐵辰風眼中的女人,除了九玄天鼎的尊主之外,應該就只有魔教的靜龍了吧?而這個忘塵不但相貌酷似靜龍,甚至聲音和氣味都如出一轍。鐵辰風不得不懷疑,她就是靜龍!但如果她真的是,那麼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怕了!

突然鐵辰風止住了腳步,站在不遠處的竟然是忘塵!

「你--」雖然鐵辰風並未施展輕功,但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超越他並在他面前出現,忘塵還是第一人。

迎上鐵辰風驚詫的目光,忘塵嫣然一笑,擺弄著胸前的發梢,「想來想去,還是要送你一程才對。」

走近她,鐵辰風望著面前這張笑容滿滿迷人的臉龐,「那走吧。」

兩人並肩走在山路上,忘塵不時地望向鐵辰風,而鐵辰風目光始終注視著前方,保持著一張冰冷的臉。

「鐵辰風,快看!」忘塵突然跳到了他面前,指著遠去日落的交接處,眼神充滿了興奮,「黃昏,好美。」

楓林晚,位于婷義山陽坡。此處風景秀麗,陽光明媚,不是有成群的義山蝴蝶飛來飛去,流連于百花叢中,往返于綠茵草地之間。早上,山間白氣升騰,像霧像雨又像陣陣清風,彌漫著整個楓林晚。中午,各種花兒競相開放,五顏六色點綴于樹林之中,煞是好看。這里終年氣候宜人更有數不盡的珍禽異獸常于林中可見,世外桃源莫過于此。待到夜晚,天空中繁星密布,月亮正掛于頭頂之上。讓你感到不到是在地上,還是在月亮之上。然而此時卻是楓林晚的傍晚,如血的夕陽漸漸吞沒了整個樹林,林中射下道道斜陽。綠色金色和紅色交織著一副美麗的夕陽西下圖。

沒有被夕陽西下的景色所吸引,卻被眼前這張充滿神韻之美的臉所動容--她,真的很美。

鐵辰風急忙移開視線,將目光投向日落之處,但眼里卻再也容不下任何景色--他,竟然慌亂了。

山腰間,樹林旁,斜陽正當其中,絲絲光線由樹頂斜射下來。兩人佇立在那里,舉目欣賞著黃昏的景色,靠得很近、很近……

★★★★★★★★★

在楓林晚與忘塵分別之後,鐵辰風來到義山腳下,前方一顆樹上驀地跳下來一名翩翩男子,光憑那氣息就料到他是誰了,懶得望他一眼,「等了多久?」

丁寧俊目一抬,緊跟上了鐵辰風,「不到半柱香的功夫。」

兩人並肩而行,鐵辰風似笑非笑,目光始終未落向丁寧,「不問我去了哪里?」

「我就不問。」丁寧翹著嘴巴,一副「你不爽吧?」的樣子,以往丁寧找到這種機會總會喋喋不休,試圖將鐵辰風惹毛了,但今天卻顯得格外平靜。

對此,鐵辰風只是付之一笑。

丁寧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目光卻時不時的瞄向鐵辰風。鐵辰風從那條下山的必經之路而來,呆子也知道他是上了義山。可是,白雲庵已化作火海,無人幸存,鐵辰風也必定看到那幅慘目忍睹的景象……倘若鐵辰風真的為那女子動心了,此刻再惹惱他,後果不堪設想啊!

想到這里,丁寧打了個冷戰,不禁加快腳步。兩個人一前一後而行,冷漠而英俊,令擦肩而過的行人皆為之驚嘆。直到接近客棧的時候,丁寧實在忍不住沉默,吐出了一句話,「藝德至今仍未出現,還要耗多少時日?」

「那就不要再等待了!」鐵辰風毫不猶豫地道。

丁寧領會鐵辰風的意思,鐵辰風是準備直接調查血令組織,可是丁寧欲言又止,目光直直地落在一個沿路行乞向他們而來的乞丐身上。鐵辰風感覺到了丁寧的異樣,順延著目光望去,皆令兩人一怔--那乞丐舉著過頭頂的左手正是斷了指頭!

「兩位爺,行行好,施舍點吧!」

鐵辰風沒有開口,只是隨意將 中的一點碎銀扔到了他的要飯盆中,根本不理會乞丐的連連謝意,瀟灑大步而去。丁寧對于鐵辰風冷漠的態度雖然不明用意,但還是留戀地望了一眼乞丐匆忙中慷慨地留下了一錠白銀尾隨而去。

走過了這條巷口,鐵辰風淡淡地道,「你出手很闊綽嘛?」

丁寧先是一驚,想到方才施舍的銀兩,可鐵辰風居然後面也長眼楮的嗎?不由得意地笑了起來,「怎麼樣?被我比下去了吧?」

「嗯,比我浪費。」鐵辰風不留情面地道。要知道他們十二星宿本來便是該終身守護齡夕谷的,而今有機會在江湖上走動,在教內領取的盤纏也不是很多。他們各自承擔花費,丁寧早已出現赤字,現在所花的銀兩還都是找司徒昭借的。所以鐵辰風的話,丁寧只有忍氣吞聲,姑且轉移話題,「對了,方才那乞丐左手斷指,應該是藝德,為何不直接問個明白?」

「此次行動既是機密,又怎可在大庭廣眾之下行事?藝德已經找到我們,必定還會隨之出現,你就不必多慮了。」

鐵辰風談吐之間不緊不慢令丁寧愕然︰曾經何時,鐵辰風如此心平氣和的同他分析一件事情?

丁寧嘴巴張得大大地,一時之間竟然回不了神︰莫非真是忘塵的死給鐵辰風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鐵辰風自顧自踏進了客棧之中,果然其余的人都在他們所住的那座閣樓的客廳內等待著。

歐陽紅頭一個沖到了鐵辰風面前,一臉氣勢洶洶地模樣,「鐵辰風,去打听消息也不知會一聲?還去了那麼久?!」

「俊少,你以為他什麼時候會來?」鐵辰風並未理睬歐陽紅,隨意而坐,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目光向後移了移,等丁寧的回答。

「今晚吧?」丁寧大大咧咧地吐出了兩個字。鐵辰風嘴角咧開一抹笑意,拿起桌上的酒起身向樓上的客房走去,「那一切今晚再說吧!」

「鐵!辰!風!」歐陽紅望著完全無視自己存在的鐵辰風的背影扯開了嗓門不滿地吼道。

可惜,震耳欲聾的聲音只惹來良無命的取笑,卻不見得鐵辰風有絲毫留步的意思。

「誰再笑,我就砍了他!」歐陽紅眼里迸出殺氣,直逼良無命。良無命無奈地聳了聳肩,不再發出怪異的笑聲。

丁寧輕輕一嘆,飲下剛為自己斟滿的酒。

「丁寧,你們出去到底有了什麼線索?」羿音溫柔地目光望著丁寧,小心翼翼地問道。

鐵辰風面對潑辣的歐陽紅可以不理不睬,但丁寧卻無法對柔弱的羿音如此。

丁寧頓了頓,避開了羿音的目光,最終也起身向樓上走去。背對著羿音,雖然她沒有像歐陽紅那樣沖著丁寧大喊大叫,但丁寧可以感覺到她那足以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目光,于是淡淡地丟下了一句話,「耐心點吧,今晚就會有進展的。」

鐵辰風和丁寧的態度總是冷漠無常,令人難以親近。而丁寧的失控只有和鐵辰風杠上才會發作。

客廳之中又恢復了平靜,羿音和歐陽紅坐了下來,無奈地飲著悶酒。羿音不擅酒力,然丁寧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怎能不令她內心難過、借酒消愁?

望著盛滿苦酒的杯,羿音念及從前,她和丁寧是青梅竹馬,可隨著年齡的增長,丁寧開始對她忽冷忽熱,忽遠忽近,而今丁寧已經完全令她捉模不透,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吶!」

歐陽紅殺人般的厲目狠狠掃向了發話的人--一身黑衣,頭上的黑帶垂在臉前,陰陽怪氣的表情,悠哉地品著酒,歐陽紅皺著眉,氣勢逼人,「良無命,你給我閉嘴!」

「事實如此,歐陽紅,你又何必不承認呢?」

「你--」歐陽紅跳了起來,劍拔弩張。

「咻!」得一聲,一道氣流射向良無命手中的酒杯,杯中的酒被震了出來,不偏不移地落入了良無命的口中,令他一時之間嗆得說不出話來。

出手的是坐在角落的梅雪,良無命只是氣憤地瞄了她一眼,卻不再吭聲。

梅雪,十二星宿之中最為陰沉的女人。自從在感情上受挫之後,整個人就變得更難以相處,但是之所以令良無命對這個古怪的女人有所忌憚,是因為雖然她此刻在十二星宿當中排名較低,但作為紫微星卻在九玄天鼎開山立派之時乃是十二星宿之首。此刻傳承到她手中的「紫虹」便是天下三大神劍之一!良無命即便不懼于她,也要懼這把「紫虹」三分。

★★★★★★★

回到客房中的鐵辰風打開了窗戶,懶散地往窗欞上一坐,開始灌自己。

腦海中憶起靜龍那張絕冷絕美的臉,她佇立在峰頂,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而忘塵那張倔強而擁有笑容的臉,在從塔上失足墜落在自己懷中的那刻、在義山楓林晚同自己共賞日落之景色的那刻,卻真正像一個女人……一樣的面孔,甚至眼眸里閃動著一樣的光亮,可能是兩個不同的人嗎?

一陣清涼地風迎面而來,停靠在樹梢上的幾只小鳥飛向了天空,鐵辰風嘴角揚起,自言自語道,「真是--有趣的女人……」

天空中一道光射進了鐵辰風的房中,當光瞬間消失,鐵辰風的手中多了一個紫色的小瓶子。他恢復了面無表情,將酒壇放開,打開了瓶子的蓋子,接著,一縷紫煙從瓶里冒了出來,漸漸地在紫煙里頭若隱若現一張尊貴而美麗的面孔,「鐵辰風,等你回來,我要你的答復!我一定會等,希望你能鄭重考慮,給我想要的答案!」

低沉的女人聲音傳入鐵辰風的耳中,他輕哼了一聲,不屑地手一揮置之,瓶子飛了出去砸在牆面上摔個粉碎。

他滿不在乎地望向窗外,夜色降臨,繼續開始飲酒……

那個女人是誰?怎麼會用這樣離奇的方法傳達自己的話?她和鐵辰風是怎樣的關系?要等待鐵辰風什麼樣的答復?而鐵辰風會給予什麼的答復?

沒有人知道……

★★★★★★★★

而此時此刻的義山小築,忘塵獨自一人在院中的小花圃中澆灌著自己培育的花種。

曾幾何時,在赤峰山身為五龍之一的靜龍時,除了專研武學之外,便是非常喜愛研究各種奇花異草,比如赤峰山獅子嶺大片的十年之花,其實便是她十歲的時候自己培育出的一種奇花,但外人不知,皆以為那是天然所致。

而今她現在所澆灌的這些花種,卻不知又是何物。

「新的身份?新的名字?投靠動天會?」她突然又回想起黑衣人白日里說的話,他竟然說走就走,來去如風。

忘塵放下了手里的盛著紅色液體的水桶,松了松眉頭,「我會兌現我的承諾,但我不會放過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殺了我師父的人!」

池渃並非戰死,而是竟然是死在自己養育十年的徒弟手里,這豈非太悲涼了?

突然間,一陣夜風輕拂過忘塵的臉龐,長發輕舞,忘塵伸手理了理發絲,腦海里又浮現今日楓林晚的那一幕,鐵辰風那桀驁不馴的神情深深印在她的心中,忘塵忍不住笑了出聲,「你不讓我接近他,我偏偏接近他;你不讓我愛上他,我偏偏就要愛上他。看來我的新身份多少還是要與義山扯上點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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