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客廳之中
鐵辰風等人仍舊在靜靜等待著,這個夜晚變得特別漫長,而藝德至今尚未顯身。丁寧不知何時也從客房里出來,他對著空空的酒壇不禁哈欠連天,一副忍不住性子的模樣,突然他甩了甩眼前的長發,起身坐到了鐵辰風的身邊,「今天去哪里了?」
鐵辰風獨自喝著酒,完全視他為無物。
「喂,我是關心你,酒入愁腸愁更愁,不如和我說說吧!」丁寧邊說著邊奪下了鐵辰風的酒杯。
鐵辰風嫌惡地瞟了他一眼,索性隨手拿起桌上的酒壇向庭院中走去。
沖著鐵辰風的背影,丁寧提起劍,怒氣又輕易地被挑了起來,吼道,「目中無人的家伙,有種我們打一場吧!」
突然,鐵辰風停住了腳步,他緩緩轉過頭來,對著丁寧淡淡地道,「好!」
竟然答應了!!?
丁寧因為鐵辰風輕易的答應而猛得咽了咽口水,有點不知所措。其他四位星宿都怔住了,他們不敢相信從來不受丁寧挑釁的鐵辰風,今天這麼容易就應了丁寧的話--果然受傷不輕啊!
想到這里,原本氣得發慌的歐陽紅更郁悶,只有拼命喝酒,努力讓自己不去猜想鐵辰風是為了誰而如此失常!
站在庭院中的鐵辰風提起酒壇,仰天而飲,當壇中酒盡,他隨意一扔,手里的劍指向了丁寧,略帶醉意的眼神充滿著興奮,「俊少,拔你的劍!」
一霎那,原本被震懾住的丁寧神采煥發,他利落地抽出了劍,劍刃在月光的映射下閃著寒冷的光。
丁寧走到了鐵辰風面前,劍鋒也指向了他,兩人的臉上洋溢著一樣的興奮……
「別說我欺負你受了傷,我可是會盡全力的!」
「不值一提。」鐵辰風淡淡地道。
這是丁寧渴望已久的一戰,必定精采絕倫!良無命放下酒杯,人已經倚在門前,幸災樂禍地望著庭院中的這一幕。
沒有多余的話,劍速太快,根本無法看清是誰先出的劍,兩人已經交織在一起。除了那劍刃揮出的弧度形成的一道道光線之外,什麼也看不到了。
「真是絕美的對決。」良無命忍不住贊道,目不暇接。
以如此精妙的劍法對持,世上也沒有幾人能了。梅雪點了點頭,幽幽地道,「不知道誰會贏?」
「當然是鐵辰風!」歐陽紅斬釘截鐵地道,眼里不容質疑,「當年文武智謀,鐵辰風都名列第一,才榮得十二星宿之首,丁寧是比不過他的!」
羿音關注著他們的打斗,走到了歐陽紅身邊,輕柔地道,「丁寧一直以來都想超越鐵辰風。他以此為目標,是什麼都可以放棄的。你們看,已經有過了三十招了,當初丁寧在二十招之內就敗給了鐵辰風。」
身為十二星宿的第二張王牌冥王星丁寧,當年在武斗的時候也不過就是二十招內決定了這個第二的位置。換言之,鐵辰風到底有多少能耐,沒有人去窺探過他的底細。只是知道連尊主和長老、護王們都要敬他三分。
五十招過去了,鐵辰風的劍法卻越來越慢,而丁寧依舊快若閃電。
「鐵辰風支撐不住了?」歐陽紅不可思議地失聲驚叫起來。
「不是!」梅雪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他們︰在場的人關注是劍法,卻都忽略了他們的表情,鐵辰風看似劍法緩慢,但他的神情依舊冷傲沉著,而丁寧--竟然露出了疲態!
梅雪的臉色更為陰沉,接著下了個結論,「鐵辰風的劍法已經進入無極的境界,所以我們看不到真正的劍,這只是個殘影而已。」
「殘影?」三人皆難以置信地望了眼說出這番話的梅雪,又急忙將目光回到了鐵辰風與丁寧身上。
「尊主曾經說過,當年我的師祖就超越過這種境界,但這種境界依靠個人修煉是達不成的,一定要找個旗鼓相當的人試煉,借他人之力而使得自己突破瓶頸,更上一層,現在的丁寧才真正不是鐵辰風的對手了。」
梅雪的話,又令他們深思起來。梅雪的師祖,便是最初的十二星宿之首紫微星慕容月河,傳說除了尊主瀟舞,她是九玄天鼎中劍法最高超的人。但想不到,如今達到這種境界的人會是十二星宿中的鐵辰風,而非護王他們。
羿音想著,神情愈加憂郁。以鐵辰風為目標,丁寧已經判若兩人,除了練武,眼里誰也容不下了。好不容易,他苦練到可以接下鐵辰風五十招,可以與當初的鐵辰風一較高下之時,卻忘記了致命的一點,鐵辰風也在不斷提升自己,甚至比他更快。此刻的鐵辰風不再是當初的那個能夠在二十招之內打敗丁寧的人了!
利刃刺入身體的聲音,令所有的人都拉回了思緒,鐵辰風背對著丁寧,反手握著的劍從丁寧的左胸迅速地抽了出來,滴血未濺。
丁寧呆滯在原地,仿若毫無疼痛的感覺。
羿音見狀,慌忙地沖了過來,封住丁寧傷口的穴道。而此時此刻的丁寧根本無視這一切,眼中只有鐵辰風。
鐵辰風揮了揮劍刃上的血,瀟灑地將劍歸入劍鞘中,冷酷的眼眸中依舊看不到其他人。
在與丁寧擦身而過的瞬間,丁寧低著頭冷冷地開口了,「為什麼剛剛我根本看不到你的劍?難道我還不夠快?」
身處在戰圈之中的丁寧在五十招之前還游刃有余,但之後他開始無法看到鐵辰風的劍。連劍都看不到,如何再妄想破解劍招?內心一下子惶恐的丁寧揮劍的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亂,但任憑再快,也依舊看不到鐵辰風的劍,因為他們已不在一個境界了……
「不夠快。」鐵辰風毫不留情地道,沒有一絲婉轉。
羿音臉上的溫柔蕩然無存,她攔住了鐵辰風的去路,抬頭以憤怒的目光相對,「鐵辰風,你利用丁寧已經達到了無極之界,還想怎麼樣?看著他一輩子超越不了你,很高興嗎?!」
鐵辰風冷冷俯望了一眼羿音--那張欲掉眼淚的表情,沒有說話。
杵在原地的丁寧轉過身,目光幽冷無情地望著羿音,「誰說我一輩子超越不了他的?什麼無極之界?狗屁!」
這樣的話,反而令鐵辰風嘴角揚起了笑容,羿音驚愕的被這詭異的表情怔住了,並不是眼前鐵辰風的笑,而是繞過鐵辰風的背後,她看到的是丁寧臉上袒露無意的笑容……丁寧,完全被鐵辰風俘虜了嗎?
鐵辰風繞過目光呆滯的羿音向內堂而去,不顧左右投來的異樣目光,毫無停留的意思。
「啊!」丁寧捂著傷口身子微微傾斜了一下,此刻疼痛的感覺才席卷而來,即便羿音為他封穴,但鮮血依舊止不住如泉涌出。
羿音猛得回過神來,驚恐的雙眸中閃著瀅瀅淚光,她情不自禁上前扶住了丁寧,但尷尬難堪的是丁寧毫不留情的打開了她的手,「我沒事。」
羿音站在那里,腦海一片空白,連雙手該放置何處都不知道。
歐陽紅竄到了丁寧的面前,劍蠢蠢欲動,「丁寧,你竟然這麼不知好歹,虧得羿音剛剛還為了你頂撞鐵辰風,你真該死!」
「歐陽紅--」羿音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哀求的目光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歐陽紅回以難以理解的目光,「羿音,你到現在還喜歡這個男人嗎?在他的眼里,除了打敗鐵辰風,取代天王星的位置以外,根本容不下你!」
歐陽紅的手指向了丁寧,羿音順延著望向丁寧,溫柔的外表崩潰,淚水決堤,何時她變得如此不堪了?
看著羿音委屈地哭泣,丁寧沒有說一句安慰的話,目光卻望向了已在樓上站在窗前俯望著這一切的鐵辰風,神情變得無比自信,聲音堅定而響亮,「鐵辰風,不出一年時間,我會超越這個所謂的無極之界,打敗你,你給我好好等著!」
「嗯,等你。」鐵辰風竟然又輕而易舉的答應了。
無視自己的指責,無視羿音的眼淚,歐陽紅悻悻地吼道,「丁寧,你!」--
丁寧繞過了她,走到了羿音的身邊,將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染滿鮮血的胸膛上。
歐陽紅驚呆了。
梅雪和良無命也大驚失色--丁寧竟然擁住了羿音……
丁寧傷口的鮮血濕了羿音的臉龐,和她的淚水混合在一起,但羿音卻無法讓自己從這個胸膛里抽離,情不自禁垂著的雙手緊緊圈住了丁寧的腰。
羿音不得不承認︰一直以來的委屈最終還是敵不過丁寧一個無語的擁抱?不論離開這個懷抱之後,他們之間會不會改變,羿音的心注定是被俘虜了……
月光映射在丁寧蒼白的臉上,那張俊美至極的臉此刻變得溫柔而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歐陽紅緩緩的抬起頭,充滿深情的目光投向了那扇窗口,鐵辰風仍舊佇立在那里,他仰望星空,像是在思念著誰……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歐陽紅面露無奈的悲傷之色,看著不再可能走到一起的羿音和丁寧,此刻竟然緊緊相擁在一起,再看看那個仍舊遙不可及,任憑自己如何努力也觸及不到的鐵辰風。自己到底還在迷戀什麼?不甘什麼?
良無命嘴角牽扯出鬼般的笑容,「放棄吧,歐陽紅。」
「你說什麼?!」歐陽紅銳利的目光射向了良無命,盡管自己知道不可能,但這樣的話由良無命說出口,令她渾身不自在,「我不會放棄的,誰要和我爭,我就殺了誰!我會是留在鐵辰風身邊最後的女人!」
--陰森的風迎面而來,四面八方傳來令人戰栗的女人笑聲,庭院中的五人頓然提高了警覺,凝神以內力搜索著那個笑聲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