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漸漸探出雲角,露出歡顏,馬車行駛之處的積雪也隨著車轅飛濺。雲風月挑開車簾露出一條縫隙,這車已經到了東井大街了,大街上也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各自掃著門前雪,偶爾還跑過幾個孩童,露出天真的笑容嬉戲游玩。
雲風月放下車簾,馬車中的溫度又繼續回暖,腦袋經過剛才的冷風一吹,便有些暈乎,她心苦笑了番,身體的折磨始終比不上精神的折磨。
「小姐,等會兒婢子能出去玩不?」
「我既然允了你,就沒有反悔的道理。不過記得回去的時候,多幫小姐我采點雪來,小姐我有用。」雪水泡酒、用雪水浸泡的梅子都是延年益壽的佳品,味道也好,這還是初雪,雲風月小時候就听村子里的老人說這初雪存地窖里面,來年的用處可多著呢。
「小姐,您真好。」翠花笑得憨厚可愛。
「好了,車到了,我們下去吧。」
雲風月站定,就發現這雪下得真的厚了,旁邊有積雪的地方竟隱隱到了她的小腿的一半處,怪不得從皇城到家花費了那麼長的時間呢。
「爹爹和娘親呢?」雲風月問候在馬車邊的劉管事。
「老爺和夫人在房間里等著呢。」劉管事吩咐下人把馬車收拾好,牽到馬房里。
雲風月嗯了聲表示知道了,驀然察覺旁邊有一條視線望著她,她回望過去,竟是郭進。他正站在大門左邊的麒麟石像旁邊,依舊一襲單衣,穿著肥大的燈籠褲,腰間扎了一條汗巾,胡須滿面,只是眼楮異樣有神。雲風月迷惑地眨了眨眼楮,他怎麼會在這里?
郭進向她咧開了笑容,雲風月也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今日雪下得這麼大,你怎麼還過來送菜?」
「我說過每日都要送的,不可食言。」郭進又作出自己招牌動作,撓了撓腦袋。
雲——我們雲府也不會缺你這樣一頓菜的,不過這是人家立身處世的一種原則,也是一種好的品質,她覺得自己不認同這樣做,也不能打擊他,便露出兩個梨渦道︰「那真是辛苦你了!可是天這麼寒,你也該多穿些衣服。」
郭進局促地握了握手掌,嘿嘿笑了。
雲風月卻心有憐憫,不說當初她出生的時候,很多農家也是吃不飽穿不暖的,更何況這古代,他怕也是沒有錢去做這些棉襖之類的吧,這一身衣服都已經洗得發白了。雲風月語氣又不由地柔和了幾分︰「這麼早過來,你也餓了吧。雖說誠信重要,自己的身體也是重要的。要不我讓翠花領你到廚房喝完熱湯?府中還有一些閑置的舊棉襖,你稍等一會兒,我讓翠花給你送去。」
郭進的眼神幽深起來,怕旁人看出他的情緒,趕忙低下頭道︰「謝謝小姐。不過不知小姐還有沒有多余的棉襖給我?我們村里有好幾個娃身上都凍得厲害,也沒有衣物御寒,我想小姐若是方便的話,可不可以讓我都帶回去?」
雲風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鶴氅,心便更軟了些,她真的不是想做聖母,只是面對貧窮困苦的老百姓,她天生拒絕不了,她也算得上是農戶出生了,自己的那個時代犧牲了農民成就了整個社會,自己的父母一輩子辛辛苦苦地把汗血拋灑在土地上,可是能換回些什麼?自己即使庸庸碌碌地在崗位上喝喝茶上上網也比自己的父母掙得多,而農民辛勞一輩子卻連個醫療養老也不能保全,更別提這個時代了。不要說商人低賤,至少他們享受的多,而越國更沒有商人低賤的想法,因此農民才是社會最底層的人。
雲風月心潮洶涌,最後只化為一個嘆息︰「你們那兒還缺些什麼和劉管事說說,我們府里用不著的,等會兒都用馬車給你們送過去吧,若是還差些,」雲風月頓了頓,對著身旁的劉管事道,「就從我的月銀中扣吧。這件事兒,我待會兒和爹爹和娘親說,劉管事你就先照著我說的辦吧。」
「我替我們村的人謝謝小姐。」郭進的聲音暗啞低沉,透過薄薄的日光,穿透到雲風月的心上,像是大提琴的聲音在飛揚起舞。
雲風月只以為他是感激,臉上露出笑意︰「不用和我客氣。外面冷,我們進去吧。」
臨走前,翠花恨恨地瞪了郭進一眼,誰讓你和小姐講那麼多話的,害得小姐在冷風中站了那麼長時間!之後翠花很是別扭地把郭進領進廚房,一方面她覺得他們很可憐,這大雪天竟然暖身的棉襖也沒有,另一方面又覺得這人好不識抬舉,小姐讓他來喝湯了,他還要求那麼多!
郭進在翠花身後木訥地跟著,沒什麼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雲風月往雲之崖和曲流觴的臥房去了,臥房里燒著地龍,溫暖如春,一進門就有小丫鬟接過雲風月披的鶴氅,露出里面粉色的曲裾。
「總算回來了,我和你爹爹都擔心死了。」曲流觴迎上去,握著她有些冰涼的小手,用力地幫她搓了搓,便搓便牽她到暖炕上,等回暖了,又端起擺放在茶幾上的小瓷碗道︰「先喝些熱湯,暖暖胃。」
「嗯。」雲風月乖巧地端起瓷碗,送到嘴邊。
雲之崖等雲風月一口口喝完了,才問道︰「皇上怎麼說?」
「這事兒定了,過一會兒應當聖旨就會下來了。」雲風月用手帕擦了擦嘴。
房中沉默了片刻,雲風月也感覺到了曲流觴有些哀傷的目光以及雲之崖地心疼,她似是舒心地笑道︰「也沒什麼不好的,為國為民呢。爹爹娘親不必為我擔心。」
曲流觴更是哀傷了,頹然道︰「為國為民哪里是這麼好做的。我和你爹爹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若是你出了什麼事情,我和你爹爹該怎麼辦?」說完,就伏在雲之崖身上默默流涕。
「娘親放心,女兒會照顧好自己的!」雲風月只能盡量安慰,「若實在放心不過的話,娘親可以讓爹爹多派些人跟著。」
「不行。之崖,你去和皇上說,我們的女兒沒有那個本事出使魯國啊。」曲流觴抓著雲之崖地衣領,淒淒慘慘地望向頭頂夫君的臉,視線早已迷糊,她卻想從雲之崖臉上看到希望一樣死命地盯著雲之崖。
雲風月眼楮也酸澀起來,想安慰地笑一笑,卻不由地想哭,眼楮也看向了雲之崖。
雲之崖看著妻女的眼淚,心中痛苦之情更是無法言喻,原本冷著的臉愈發冰冷,狠狠地盯著房間的某處道︰「等到他日,我雲之崖必定加倍奉還!」雲之崖不是那般無用之人,護不住妻女,只是誰能和皇命比,但是他雲之崖卻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他必要拼著自己所有的本事也要讓他妻女如此難過之人嘗嘗這番滋味!
听到此話,雲風月的眼淚就更剎不住了,淚珠像斷線一樣流了下來。
末了,雲風月抽抽噎噎道︰「爹爹有這番心意便好。女兒也會諸事小心的,女兒知道爹爹都是為了女兒好,只是我們這一大家子,爹爹萬不可做出沖動之事啊。」其實從此文描述的一些事上可見雲之崖疼寵前身的一斑,兩三歲時有小男娃見前身實在長得玉雪聰明,便忍不住扯了扯前身的小辮子,就被雲之崖吊起來威脅了好久,還有幾個小男孩偷偷模模和前身出去玩,結果前身不小心摔倒了,然後這幾個小男孩就被雲之崖一一送回家,好好「告誡」了其父母,所以說雲之崖在面對女兒的事情的時候是極其不理智的,前身卻也恰好因為這點覺得每次雲之崖都在丟她的臉,所以便與父母漸行漸遠。
只是這話明顯雲之崖沒有听進去,只是變換了一副溫和的語氣對著雲風月道︰「既如此,我和你娘親也要向前看,爭取同心協力渡過難關,往事不可究,月兒,你去往魯國,必定會見到許多人,你心中有溝壑嗎?」。
曲流觴也收了淚意,水汪汪的眼楮也望向雲風月。
雲風月心中有些心虛,臉上也馬上表現出了一兩分,不過此事遲早都是要和他們說的,臉上轉而變為堅定︰「我知道爹爹是問我魯國的太子還有丞相她們。這事情是女兒以前胡鬧,女兒才覺讓爹爹和娘親擔憂了。這些日子女兒仔細思索了下,女兒怕是沒有這種福分。」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雲風月也適時地表現出一些悔過的語氣和表情。
「你是想說,你也想去和他們說清楚,想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
雲風月頷首。
雲之崖挺直脊梁,思忖,他早就覺得不合適了,但是抵不過女兒的固執!他現在倒不知女兒到底是便蠢了還是變聰明了,對許多外人來言,貌似能讓男子共妻是多麼偉大的壯舉,可是他卻從來不覺得這是一件幸事,所以女兒在他心中倒是腦袋便靈光了許多了!
而雲風月覺得前身做過的事情已經擺在那兒了,墮甑不顧,她要做的便是如何解決這些麻煩,然後讓自己過上舒心安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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