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物記 第二章 鏡中之戰

作者 ︰

被拉入鏡中,忽然有一種一腳踏空的感覺,真實的猶如綢緞一般的觸感頓時包裹住了全身,這是在水中嗎?那些把自己拽進來的觸手像是溶入了水中,瞬間消失的沒有了蹤影。

水中的視野相當的寬闊,是盛藤從未見過的景色,淡青混著碧藍的水色不同于白日的透明,蕩漾如冰琉璃一般,帶來隔世的微微幽暗,但月光透過水波的折射凝成晶體的光柱,時時刻刻的幻動著,將一切照的半明半暗,恍如夢境。翠色鮮女敕的水草隨著水波擺動。居然有月光探到了海底,在碧草上攥著一團閃耀的水晶,好奇的魚兒用尾輕拍月光,又害怕的游開……水下的一切都是這樣的安靜祥和。

這月光到底是哪里來的?這是幻境嗎?可是為什麼一切卻又那麼真實?即使是能看破一切幻象的黯瞳也看不出一點破綻!可若不是幻境,水中又怎能自由呼吸?

盛藤絲毫不敢放松戒備,那妖怪,那躲在鏡中作祟的妖怪一定就在躲在某個角落里窺視著自己,一旦有破綻就會立刻襲擊。

忽然,月光照不到的黛色水底,亮起一點暗青的光澤。盛藤本能的感到了危險,兩指放在嘴邊輕念咒語,頓時在身邊升起一個保護的結界。水波動了起來,流動的水鋪地蓋地的涌來,一直敲打著保護結界,有什麼東西正在撲向自己……還來不及躲閃,一雙巨大的三趾利爪就撕向了盛藤,發出了巨大的響聲,即使有結界的保護,強大的沖擊波還是重創在胸口,盛藤暗暗嘆道,若不是有結界,恐怕那一擊……這讓盛藤更加不敢小視這次的對手。剛才的接觸,盛藤隱約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不屬于世間一般妖物的神的氣息。

這一次,這只水中的巨物完全屹立在了盛藤眼前,那居然是——一條龍!

帶墨綠色鱗片的巨大尾巴卷起浮在毫無依托的水中,挺立的頭顱垂下長須,又長又闊的獅鼻間是一雙泛著青白光芒的眼楮,黑色的立瞳帶著一種冰冷,微微券起的利爪時刻可以再次出擊。鼻孔間發出了沉重的「  」聲,剛才的一擊激怒了這水中之神,略略掀開的嘴唇中兩顆獠牙在水波反照下透出慘青的光芒。

龍,生于水中翔于天際的神獸,是四海的主人,對水有天生的控制力,只要有足夠的水,它們便能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龍似乎又不願意給盛藤任何喘息的機會,猙獰的利齒立刻俯了下來,盛藤只能一躍躲開,驀然龍尾一擺,撲打在盛藤後背,再一次被暗流重擊。

完全沒有還擊的機會,一道道銳利的暗流就從巨龍的方向洶涌而來,狂亂的走向中仿佛帶著要將一切斃命的暴怒,像要把一切撕裂,在水中無法很好的控制方向,來不及躲閃,利劍就一道一道從結界突破,直刺向盛藤。

利劍突破結界的瞬間,水立刻涌了進來,不再是那樣的溫暖舒適,而是一種刺骨的寒冷的令人恐懼的窒息感。一切變得安靜,沒有聲音,靜得可怕,只看見一串氣泡從口中吐出。盛藤忽然覺得水中像有無數利刃想要穿破自己的身體……

這是……

雪,南國從未出現過的茫茫大雪,松樹林已被鋪天蓋地的大雪厚厚蓋住,露出暗綠的樹尖冷冷的刺向蒼穹。除此之外,只有一片無邊無盡的蒼白,連天和地的界限都被大雪掩埋。

背對自己而站的少年,像是被大雪染白,一襲白衣,被風吹起的銀發,你是誰,為什麼你會在這里,明明不認識,為什麼會有如此熟稔的感覺。為什麼看到你,我會那麼悲傷……

盛藤頓時從幻境中驚醒過來,涌來的潮水在瞬間改變了方向,湖底涌起巨大的風,即使是湖底也激起了巨浪,巨浪中,火焰從盛藤手中燃起,猶如一朵朵盛開的紅蓮花,在冰藍的水底剎那怒放,紅蓮中霍然出現一把長劍,通體緋紅,像是劃過天際的流星,一抹緋紅刺破巨浪,直刺向巨龍。

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看到你我會那麼悲傷?你是我記憶中出現過的嗎?明明很重要,為什麼我卻想不起你!

我不想記起來,我不想知道,我只是要過普通生活而已,為什麼你要打亂!疑惑,悲傷,還有莫名的憤怒在一瞬間襲來,盛藤頓時猶如一團紅色的火焰,如彗星拖著光焰的尾巴劃過天穹,穿過水幕攜著冥火的長帶掠向巨龍的身影。

「喂,打住!」一個清脆的聲音驀然從身後想起,盛藤只感到有人扯住了自己的衣領,然後整個人就被扯了出去。

一瞬間的恍如隔世之感,盛藤睜眼卻發現一切又變回了原樣,月光,鏡子,和身後的樓梯,唯一改變的只是,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兩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子。一個長發披肩,長著一張極其好看的面容,正笑眯眯的像個孩子坐在樓梯扶手上搖晃著雙腿,望著盛藤。而另一個頭發是天然卷曲,高挺的鼻梁和深深的眼眶總讓人覺得是見到了異域風情的美女,一張女圭女圭臉卻完全掩飾了她的年齡,卻是表情嚴肅,緊緊拉著盛藤的衣領。

盛藤只覺得一剎那有烏鴉飛過……

「為什麼你們會出現在這里!」盛藤幾乎是怒吼出來,她有預感,今晚的事情一定和他們有關,而他們正是盛藤這輩子永遠不能不提的損友。頭發卷的叫做唐瀟蕭,另一個叫做季小埃。

「哎呀,桃子寶寶不要生氣,都怪今晚的飛機晚點,才會大半夜才到。」坐在扶手上的小埃伸出一只手向盛藤招了招。

你這是打招呼嗎?為什麼那麼像逗貓逗狗的感覺!盛藤心中暗想。

「啊,不要拿著凶器,你差點就傷到我家寶貝了!我還不容易才得到的寶物!」拉著衣領的瀟蕭還是不肯放開,生怕一放開盛藤就要沖出去再拼命。

「給我說清楚!你們兩個為什麼會在這里!這個鏡子到底是什麼東西!」盛藤一口氣吐完,長劍依然握在手中,一副你們說不清楚就當場要砍了你們的表情。

「啊,我說我說!」小埃跳下扶手,兩手抬起生怕盛藤真會砍了他們,「那個我們想你了,所以就來看看你!」

「一定是騙人的!」盛藤一臉不相信。

「哎呀,你不要激動,」身後的瀟蕭一邊說著一邊把盛藤的劍按下去,「先把劍收起來,不就是一條小小的龍而已,你居然連修羅劍都用上了!」

「小小的龍!它分明就是要我性命!」盛藤激動的揮劍道,瀟蕭連忙跳開,認真道「事情是這個樣子的,你先听我說。」

「說!」

「話說我在前兩天接了一筆大生意,那個生意本是做好了夠一輩子都不用再開工的活。」瀟蕭口中的生意,盛藤自然知道,說道這兩個朋友,自然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可以說是很不普通,季小埃的家族時代為醫,但是他們不治普通人的感冒生病,他們的病人都是三界中最靈異的存在,像是千年修行為人形的九尾大狐妖,來自地府的鎮獄神犬,小埃說她小時候還見過父親給灶王爺抓過藥。而唐瀟蕭,祖上曾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四川唐門,世人只知唐門的毒厲害,卻不知唐門之人卻是南疆咒怨師一族。所謂咒怨師就是下盅詛咒,操縱鬼神專門為人復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職業與盛藤的陰陽師正好相反。

兩人也都還在上大學,卻都是家族中能夠獨當一面的中心人物。

「結果有人壞了我的生意!」瀟蕭恨恨的說道,「所以我是來復仇的!搶我的生意,我一定讓他血債血還!」

「哈哈,我正好相反!」小埃插道,「我是正好有一個特別有錢的病人在北京,我來給他治病的!」

「所以你們是分開為了不同目的來的?」盛藤疑惑道。

「嗯!」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一致的讓盛藤有些懷疑,忽然又想到了更重要的問題,指著鏡子,「那這個東西是?」

「是機器貓的隨意門!」小埃笑眯眯的答道。「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錯覺吧,真的有烏鴉飛過……

「這個是我拿來抓住仇家的東西,」瀟蕭言簡意賅的回答,「只有有靈力的人才會起作用,力量越強它也就越強,對普通人沒有作用的,就只是一面簡單的鏡子。」瀟蕭看著盛藤凶狠的眼神連忙加上最後一句。她也是知道的,陰陽師以保護人類為職責。

「那麼那些什麼圖書館鬧鬼的謠言……」

「為了避免傷及無辜我故意散發出去的!」瀟蕭立馬解釋道,「我就是要報仇而已,絕對不會傷及到任何普通人!」

盛藤思考了一會,露出疑惑的表情接著道,「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

「你們不用上學嗎?現在不是放假時間吧?你們一個從上海,一個從雲南……」

「我是全優學生,請假什麼的很容易!」小埃立刻回答,「況且,賺錢才是最重要的!」

「我要報仇!」瀟蕭只丟下一句。

「你先把修羅劍收起來!」瀟蕭一邊又跳遠一步,一邊督促盛藤,這個東西,她曾經吃過一次大虧,差點連命都搭上,所以到現在都還後怕。修羅劍曾是戰神阿修羅的佩劍,通體緋紅猶如盛開的火焰紅蓮,又名緋炎之花,傳說,阿修羅戰神在與天眾大戰千日時用的就是此劍,最後氣絕而亡,將全部精魂溶入劍中,于是這把劍就像是阿修羅永遠不會熄滅的怒火,對一切擁有靈力的東西極具破壞力,但是殺氣極重,傳說每一個使用的人最後都會殺戮成性,癲狂至死。

對于這樣帶有傳奇色彩的邪惡魔物,唐瀟蕭向來有興趣,對它覬覦了不少時間,結果才發現,這不僅是把魔劍,更是一把認主的靈劍,似乎除了盛藤可以駕馭之外,其他人踫一個瘋一個,自己也差點因此魂飛魄散,從此對它遠避三尺。

盛藤右手持劍,然後像插入劍鞘一般,將整把劍完全融入了左手之中。季小埃每次看到,都覺得盛藤像是一個會變魔法的魔法師,可以將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完全藏在身上,或許說盛藤就是一個活體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她其實一直好奇,盛藤過安檢的時候會不會機器響個不停,但是害怕被砍,從來不敢提。

待修羅劍消失無形後,瀟蕭才長舒了一口氣,拍著盛藤的肩膀,一臉語重心長的道,「大陰陽師,這個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只是要解決私人恩怨而已,絕對不會傷到其他人。」

「可是……」

盛藤還沒有開口,就被小埃拍著另一邊的肩膀搶道,「話說那麼晚了,你是不是也該回宿舍了?你們樓管阿姨不是管的很嚴嗎?」。

說起來,現在好像……盛藤掏出手機,凌晨一點。

啊,居然一點了!阿姨一定會記名字的!

「那,那,明天再見啦!」顧不上再多問,盛藤只能飛奔向宿舍。

看著盛藤遠去消失的身影,在樓梯間的兩人對視了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剛剛說的那些是騙人的吧?」季小埃斜眼望著唐瀟蕭道。

「你不也是一樣?」唐瀟蕭同樣反擊道。

「果然,你也是為了那個來的!」

「自然,那麼誘人的獵物,我怎麼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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