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永寧宮早就是燭單影只,尤其是小皇子還被碧鳶抱去御花園後鶴之頂紅。
莘兒自從碧鳶走後便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菀妃的床邊,她雙腿盤著坐在床的下邊,托著小下巴痴痴地看著這個睡美人鶴之頂紅。哎,長得真好看,要是我有娘娘一半漂亮就好了。莘兒心里嘆息著,她的目光一點點地從菀妃烏黑亮麗的頭發慢慢移到光潔的頭,再移到修長的眉毛,最後停留在那有些蒼白卻依舊難掩秀麗的唇瓣上。「咦,這個我們好像有點像哎!」莘兒忍不住輕呼出聲。她隨著自己的目光,緩緩地模模自己的嘴唇,似乎是被肯定了一般,咯咯咯笑出來。
突然,莘兒停住了所有的動作,歪著頭,皺著眉頭,似乎在為一件很傷腦筋的事情的糾結著。她眼珠一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關得嚴嚴實實的門窗,終于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氣下定了決心。她輕輕地起身,慢慢地湊近仍然昏迷著的菀妃,然後很小心很小心地將右手的食指慢慢地湊近那鮮艷欲滴的櫻桃小嘴。
哈,終于踫到了。莘兒的眼神中迸發出炫目的光芒,她偷偷地笑咧了嘴,便又不停歇地輕輕地在那唇瓣上緩緩移動著自己的手指。好柔軟啊……莘兒被自己手下的觸感觸動了心里最柔軟的一部分,就像弟弟小時候的唇瓣一樣……她的手指漸漸地沒有了意識的操控,她的魂兒早就飄到了自己小時候窩在娘親懷里模弟弟唇瓣的那個下午。
菀妃醒來的第一眼便是看到了這個眼前似乎被抽離了靈魂的少女。她沒有出聲,只是溫柔地略帶笑意地看著眼前這個懵懂天真而充滿好奇的小宮女,任由這小女孩小心地撫模著自己的嘴唇,雖然那輕微的觸踫早就讓她覺得奇癢難當。
「啊!」莘兒從意識里還魂後一眼就被那雙睜開的明眸嚇到了,她趕緊跪到床沿邊不停地請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她一邊狠狠地磕著頭,一邊不停地求著寬恕,心里對自己肆虐的玩心懊惱不已。
菀心掙扎著趕忙從床上下來,將那小小的少女的頭輕輕地托起來,並溫柔地幫她把額頭上的灰塵擦去。
「別害怕,我只是看到了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而已。」菀心柔聲說著,並微笑著看著小宮女如驚恐的小鹿一般的眼楮。
菀心的聲音如同黑暗中的溪水,泠泠淙淙地在莘兒的心間散播開來,將莘兒所有的恐懼都驅散殆盡。她呆呆地看著這個如同仙子一般的人兒如此近地挨在自己身邊,幾乎可以感受到那芬芳的氣息。連呼吸都是香香的,娘娘,應該是仙子吧……
「你叫什麼名字?」菀心將莘兒扶起來,坐到自己的床沿上,輕輕地問著。
「莘兒」莘兒還沒有從這變故中緩過神來,只是僵硬地隨著菀心的動作坐到了床邊,僵硬地回著菀心的問話。
「‘窺野訪莘情’的莘麼?真是好名字。」菀心的眼中有一道美麗的光芒閃過,猶如一顆璀璨的流星劃過夜空般一閃而過,卻又留下無數美麗的芳華。
莘兒還是第一次听人將自己的名字如此解釋,她只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其實是當年住在隔壁的窮秀才添的,卻從來不曾明白過這字的含義。她看著菀心明亮的眸子,突然不想說不知道,于是便繼續愣愣地點了點頭。
「果真如此麼!哈哈」菀心的眼楮笑得眯成了一條線,彎彎的眼線下是長長的睫毛,猶如花蕊一般可愛。
「對了,宛清和洛兒呢?」菀心終于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她明白若非重要之事,碧鳶是不會離開自己身邊半步的。
「回娘娘的話,宛清姑姑帶著小皇子去參加滿歲宴了?」莘兒終于意識到自己一直是坐在菀妃的床沿上的,她趕忙從床上蹭下來,又跪回地上,緊張地答復著菀妃。
「莘兒,若是沒有別人,你就不要跪了。」菀心將戰戰兢兢的莘兒扶起來,手搭在她的兩臂上,一臉真誠地看著這個可愛純真的小宮女。「你也知道,在這冷宮里我也只有宛清一人陪著。今後有了你,你便也跟宛清一般,是我的姐妹。以後私下里,你就叫我姐姐吧。」
莘兒看著面前充滿渴望的眼楮,鼻子竟然酸起來,眼淚不經意地涌出眼眶。「娘娘……」
菀心輕輕地拍著莘兒的手臂,試圖緩解這個女孩子身體的顫抖,真的好像好像曾經的自己,天真純潔美好的年紀啊……
「你剛剛說滿歲宴?」菀心看莘兒總算平復下來,才繼續問道。
「嗯。皇上下旨讓娘娘帶小皇子去的,可是娘娘一直沒醒來,所以姑姑就帶著小皇子過去了。」
「你是說……洛兒的滿歲宴嗎?」。菀心不確定地問著莘兒。怎麼會這樣?不會這樣的!他明明一年來一直當做這個孩子不存在的……他明明……不該這樣的……
「是啊!皇上還讓您直接去甘泉宮呢!」莘兒繼續說道,天真的她根本不知道娘娘為什麼會突然不安,皇宮里不是只有一個嬰兒麼?
「他們已經去多久了?」沉默的菀心突然問疑惑著的莘兒。
「嗯……傍晚時分便被公公請過去了,現在天已經黑了,估計……」
「你是說天已經黑了嗎?」。菀心打斷莘兒的話,突然提高了音量。她不顧已是初秋,晚涼天寒,不顧地板的冰寒刺骨,不顧自己腳上只穿了薄薄的一層襪子,焦急地跑到窗邊。拉開窗戶,天上朗朗的半月周邊有著一圈美麗的月暈,迷離恍惚。遠處御花園里的人聲隱隱約約被晚風帶進宮內……
菀心站在打開的窗邊,停了一會兒,似乎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她急忙轉身將窗戶再次關上。
「莘兒,我要出去一趟。」菀心靜靜地看著莘兒,毫無波瀾地說著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她雙手自然地淺淺地交叉在小月復前,被長長的睡衣細密周全地遮擋住,她似乎說著什麼再自然不過的消息一般,就那麼自然而安靜地站在床邊。橙紅色的燭火照在她身上,將那雪白色的睡衣染上一層溫暖美麗而又略帶神秘的橙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