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傾歌 第十二章 領兵出征

作者 ︰

「皎皎兮似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羨彼之良質兮,冰清玉潤……」傾明躺在一張素雅的臥榻上,抬眼望著頭上的一樹梨花,瑩白的梨花開滿枝頭,風一吹過,猶如身著縞素的仙女翩翩起舞。思緒有些飄遠,只覺得腦中飄過一抹白影,清顏玉容,質氣如蘭,眼里有些醉,醉得連嘴角那一絲微揚都沒察覺。一旁的侍衛羅安從沒見過主子這麼沉醉過,還情不自禁地笑了,平日里,主子只顧著研究醫術藥典,待人事物都淡淡清清,不溫不火。今日,也太不正常了。想不明白地撓了撓頭。

「一樹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屬何人?」柏思賢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傾明拉回了思緒,恢復了清明的神色︰「來了。」

「能不來嗎?心里憋得慌。找個地方透透氣。」柏思賢也就與傾明相談甚歡,不為身份,不計得失,如此才是真朋友。

「怎麼了?你又被逼親了?」傾明依舊躺著看著天。

「可不是,要我娶一個不喜歡的人相守一輩子,我實在做不到。」柏思賢回想起方才女乃女乃勸解自己娶雲徽兒的一幕,心情煩悶,搖搖頭,試圖忘記。抬頭看向頭上的梨花,忽然有一刻的失神。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傾明閉上眼,默念道。「但短短一生,究竟幾人何其有幸擁有?就當繁花一夢,夢醒就算了。」傾明想到自己皇家子嗣的身份,命中注定只能禁錮其中。原先腦中飄過的身影被一擊粉碎,目光哀然地說道。

柏思賢察覺到傾明的心情,嘆道︰「虛名權勢本是身外物,如若可以,我真想一並拋去。」

「也許真有一天,真可仗劍行醫天下,踏遍千山萬水。世事多變,你我又如何能知明日之事?」一朵梨花悠然飄落,傾明伸手一接,湊近鼻子輕嗅,心情漸好。

「但願有這麼一天。」柏思賢望著牆頭上的一片天空,漠漠的說道。

「唉喲喂,原來世子在這啊,去您府上說人不在,可讓奴才好找。」一聲尖細的聲音從院門外傳來。

柏思賢與傾明雙雙回頭望去,原來是皇上身邊的柯公公。「柯公公有何事?」傾明撇眼說道。

「參見六殿下,柏世子。」柯公公坐上前來行禮道。

「免了。」傾明擺擺手。「說吧,何事?」

「回殿下,皇上宣各位皇子與柏世子一同進殿議事。」柯公公見六殿下溫潤的神色,恭敬地說道。

「哦?可知是何事?」父皇很少同時宣各皇子議事,今天不僅宣了,還連帶柏思賢也宣,傾明有些想不明白。

「聖上沒有說明,奴才也不知。」柯公公說道。

「那好吧,本殿下和柏世子這就隨公公進殿。」傾明看了眼柏思賢,各自點了點頭,便隨柯公公起身向玉和殿。

「六皇子、柏世子到。」到達玉和殿外,柯公公先行進去通稟了一聲。

「宣。」一聲渾厚的男聲從殿內響起。

「宣六殿下、柏世子覲見——」太監拉長了聲音唱名道。

「兒臣拜見父皇,願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微臣拜見聖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傾明與柏思賢跪著行禮道。

「平身。賜座。」皇上淡淡地說道。

「謝父皇。」「謝聖上。」二人起身挨著空著的兩個位子落座。

而其它座位上早已坐著太子傾弘,二皇子傾玉,十皇子傾城。玉和殿的正上方端坐著正是南傾國現今的帝君傾武帝傾墨風,只見他一身金黃龍袍,舉手投足流露出渾然天成的帝王霸氣,雖已是四十又五的年紀,卻仍在他臉上找到年輕時的英俊。兩只黑得深不見底的瞳仁靜靜地注視著殿中眾人,一聲也不言語。整個殿內安靜得連根針掉下去都能听得見。

過了許久,傾武帝才悠悠說道︰「西靳國近年來時常來犯我朝邊境,爾等有何想法?」

話音剛落,太子傾弘就張口說道︰「父皇,當然是打回去了。」

「打回去?」傾武帝輕刮著手上那杯刻著「萬壽無疆」的茶盞,漫不經心地說道。

傾弘見父皇似乎對自己的話產生了興趣,心下便生出幾分欣喜,正好在父皇面前表現表現,好證明自己這個儲君的實力。「父皇,西靳國向來都與我朝井水不犯河水,近年來卻連連來犯,其心之叵測,其焰之囂張。如果我們不打擊回去,勢必讓西靳小國以為我們南傾國膽小如鼠,不敢出兵反抗,更加覺得我們南傾國好欺負,反而會得寸進尺。」

「嗯。」傾武帝只哼了一個字,但並沒有表示贊同。「你們怎麼看?」他轉眼望向其他坐著的人。其實按祖訓,但凡皇子成年都是要封王賜府,居在宮外,而柏思賢在柏川柏世侯過逝後,只要到了成年之時也可立馬繼承侯位的。但近年來傾武帝卻一直遲遲沒有下旨,所以各皇子及柏思賢,就連朝中官員也不知當今聖上心里打的什麼算盤,也不敢妄加猜測聖意。

二皇子傾玉半垂著頭,把玩著腰中的玉佩,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听見皇上問他們的意見,才微微抬起頭。兩道濃眉下的一雙桃花眼,泛著笑意,彎彎的,如皎潔的上弦月。白皙的臉頰,桃紅的嘴唇,俊美的五官,卻帶著一絲不羈。「兒臣沒有看法。」傾武帝閉上眼,緩緩才睜開,越過傾玉看向六皇子傾明與十皇子傾城,「老六、老十呢?」

傾明對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傾城,同樣俊美絕倫的臉上,卻滿是單純無邪的陽光。傾明回轉過頭,迎上傾武帝的目光,淡淡地說道︰「以兒臣之見,不可打。」

「哦?」傾武帝略有疑惑地望著這個很少理會朝政而專攻醫理的兒子。「繼續說下去。」

「是。」傾明拱手應道。「打戰,雖然可以揚我國威,但最終勞民傷財,苦的還是百姓。我朝建業兩百年來,一向不主張戰事,予百姓一個安平盛世。而如今若真與西靳國打起來,不僅得不到民心,還會讓某些國家從中漁翁得利。如此,我朝危矣。」傾明以自己醫者的心,是最不願看到傷者病人。

「那依六弟之言,那我們就這樣讓人打下去,到時還不得壯了人家的膽,寒了我們兵將的心?」傾弘不屑地叱責道。

傾武帝仍不發表看法,轉眼又看向靜坐著的柏思賢,「柏愛卿,是何看法?」

柏思賢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回,寒峻的雙眸中透著深邃︰「微臣也不贊同出兵。」

「說下去。」傾武帝放下茶盞,正眼望向座上的柏思賢。

「其一,戰事向來要師出有名,而西靳國卻無來由地侵犯我朝;其二,戰爭本就不宜將戰線伸得太長;其三,西靳國向來課稅沉重,百姓本就生活貧困,此次戰事百姓更是不堪重負,所以勢必不得西靳國的百姓之心,所謂‘天時地利人和’,這‘人和’就沾不上了。如果此次我朝出兵,就算打了勝戰,戰後的休養生息也是要費些年歲,但這是後話。就像六殿下所言,如我國與西靳國酣戰,而讓其他覬覦我國的宵小諸國趁虛而入,豈不損失重大?這只是微臣的薄見。」柏思賢言罷垂頭繼續思量著。

「父皇,兒臣雖不大懂戰事,但兒臣卻認為六哥及世子所言有也道理。」傾城端著無限的燦爛笑容說道。

「眾位所言都有理。朕自有主張,你們都下去吧。」傾武帝說著就讓眾人跪安退下了。

幾人出了玉和殿,面面相覷,一副模不著頭腦的樣子︰「皇上這是何意啊?」遂即就搖搖頭各自散了。走在最後的傾玉,扶著額前的兩須發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第二日上朝,傾武帝出人意料地下了幾道聖旨,頓時滿朝文武百官心里潮涌起來,皇上這是何意?

聖旨是這麼下的︰封六皇子傾明為襄親王,十皇子為恭親王,而二皇子卻被封為端郡王,最後封柏思賢為止戈侯。

就在百官們還在竊竊私語,傾武帝又將昨日與幾位皇子世子談論的西靳戰事說了一遍,「諸位愛卿有何高見吶?」

底下又是一片喧嘩聲。過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也沒人上前。「嗯,朝廷養你們,就是要你們在關鍵時候臨陣月兌逃嗎?嗯?那要你們何用?」傾武帝聲音忽地拔高了幾分喝道。

依然是太子當先力陳出兵,馬上就得到了一班武將的贊同。但也有一群反對派。戶部尚書劉大人出列陳情,又是說國庫盈余,又是說百姓賦稅漸高,如若出兵則不堪重負。兵部尚書陳大人也說新出的兵制新革未成熟,不是出兵的佳機。部分文官不僅搬出四書五經,「兵者國之大事也,死生之道,不可不察」,還講出祖制,「和為貴」。頓時朝堂之上一片爭論。而立在文官行列前的雲丞相及剛被封王封候的幾位都沒有說話。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快報。

「稟聖上,邊關傳來告急文書。」太監接過送信兵士手中的文書,送入大殿內。

「呈上來。」傾武帝揮手說道。

「呈上來。」一旁的柯公公示意底下的小太監將文書呈了上來,攤過置于傾武帝的案前。

傾武帝寒目掃了一遍,眉心微皺,卻不說話,原先嘈雜的大殿立馬安靜了下來。

「西靳國二十萬兵馬直逼邊關堰城,而堰城兵力只有五萬。守城將領單可上報,請求支援。」傾武帝向柯公公微微頷首,柯公公便就著文書上的內容念了出來。

殿下又跟炸開了鍋一樣,又是一番嘈雜。這下是文官住了嘴,而與太子一個陣腳的部分武官勢頭更甚。

「看來此戰不可避免了。諸位愛卿,此番出征,何人可為帥?」

眾官員便開始過慮起自下圈子適合的人選。

一旁沉默許久的柏思賢,想起昨晚柯公公遞給自己的一封信函,是皇上寫給他的。大致意思是說之前沒有讓自己繼承父親侯位,是因為想多歷練自己。白天听過自己的一番見解,頗有感慨。如果戰事不可必免,希望自己能帶兵出征,如此一來盡一份己力,說不定可以如自己所願減少一些傷亡。正是最後這一條打動了柏思賢的心,昨夜思量了一個晚上,也將整個戰局分析了數遍,試圖尋找攻破點。這些年滿月復的文韜武略,武功才學,也該用在刀刃上了。皇上封自己為「止戈侯」,不就是要讓自己平息戰事,為百姓謀求安平盛世嗎?

思及此,柏思賢抬起頭,眸中充滿了自信,而此時正好對上傾武帝期待的目光,柏思賢出列說道︰「聖上,微臣願領兵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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