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傾歌 第四十章 兩難抉擇

作者 ︰

「好了,矯情個什麼勁?」漠北一臉的嚴肅,頭上的傷已經被卿兒包扎好了,圍著一圈的繃帶,模樣有些滑稽。

靳風烈悻悻地閉了嘴,看著師兄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轉過頭嘴角抽了抽。

「傷口再讓我看一下。」漠北裝作沒看見,當時經卿兒包扎後,一看卿兒努力憋著的笑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的形象。

漠北將靳風烈的衣服拉至腰間,看著圍著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已經被血浸透了。「你找死啊?傷口又裂了!」說著一把將繃帶小心解下來,扔在了一邊。

「一點小傷,不要緊的。」靳風烈頭舒服地趴在枕頭上,背後的傷一動就鑽心地疼,可他卻眉頭都不皺一下。

「是不要緊,反正你已經中了寒毒,再加個劇毒,那也是小巫見大巫。」漠北滿臉的不在意,可動作卻非常小心細膩,足可看得出內心的擔心。

靳風烈心中了然,看師兄說得漫不經心,實際上沒有誰比他更疼自己。皇家無親情,生在帝王家本就是悲哀。幸好有師父和師兄,雖然師父去逝了,可還有一個比親兄長還親的師兄。靳風烈輕抿嘴角,將頭深深埋在枕頭里,不出聲。

「這點小毒難不倒我。放心好了,絕對把你治好。」漠北將醫箱打開,攤出一塊插滿大大小小的四十八根針的針布,就要開始對靳風烈進行針灸。

「北哥,你說這毒難不倒你?可你明明和瑾姑娘說,沒救了?」卿兒反應過來,連忙問道。

「那還不是怔一怔她,誰叫她把風烈害成這樣?」漠北很是有底氣地說道。

「要不是瑾姑娘,你我早就被殺了。」卿兒薄怒道。知恩圖報才是正理,漠北反倒倒打一耙。

「師兄,這傷是我自己弄的,不關瑾兒的事。你千萬別遷怒于她。咳咳……」靳風烈也將頭從枕頭里抬起,為蘇瑾爭辯道。

「好,你們倆個都維護她,是我不知好歹,成了吧?」漠北一臉挫敗。

「本來就是。」卿兒一點也不留情地指責漠北。

漠北只能閉上嘴,不再惹眾怒。不過心里卻不服氣地嘟喃著︰我要不這麼說,那姑娘能這麼快接受風烈嗎?

「你們怎麼會被青龍他們抓去?」靳風烈開始詢問事情的經過。

卿兒與漠北對視一眼,漠北繼續低頭扎起針來,卿兒就著桌邊坐下。「北哥花了十日時間,將師父留下來的一顆火靈草種子,精心培育成長起來。出土時,正好是十日之期。昨日我與北哥在屋里坐等你們來取,忽然闖進一個蒙面的黑衣人,北哥就與他打起來了。不料,那人趁勢將我擄走飛到地面上去了。之後也不管我,直接將我扔給那四個人,北哥寡不敵眾,被他們打成重傷生擒了。之後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卿兒一口氣說話,端起手邊的茶水喝了起來。

靳風烈的眸子陰沉不定,不知在想什麼。

「早知當初就該跟著師父學武,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現在想想都窩囊。」漠北從未如此喪氣過,心下一怒,手中的針稍稍用勁,偏移了穴位,扎在了麻穴上,靳風烈頓時全身發麻,跟閃電擊過一般,臉色輕紫起來。

一旁的卿兒一看,嚇得連忙站起身子,走上前,「北哥,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風弟沒事吧?」

漠北自知理虧,連忙將針抽出,迅速點了幾下,將麻穴解了,卿兒這才舒了口氣。「北哥,你可要小心著點,別傷了風弟,不然怎麼向瑾姑娘交待?」

「知道了,真羅嗦!」漠北被卿兒教訓了好幾句,頓時心下委屈,又覺失了面子,心煩氣躁地喃喃道。

靳風烈恢復了神色,無力地趴在床上,任漠北一針一針地繼續往下扎。

「我看,師兄這里該布些陣法了,不然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能往里闖,太不讓人省心了。」靳風烈閉著眼,全當在享受,幽幽吐出一句話來。

「的確。改明兒我就布上幾個陣法,任那些宵小之徒還敢往里闖,我讓他有來無回。」漠北一回想起昨日的教訓,就滿肚子的火氣,平常的內斂沉穩全都該死地見鬼去了。

「那火靈草怎麼辦?你還是要讓給瑾姑娘?」卿兒一旁問道。

「答應過的事,自然要做到。」靳風烈想都不想說道。

「那我還救你做甚?解了劇毒,你也活不了。沒有火靈草,你照樣得死。」漠北停下手中的針,不再往下扎,一臉怒氣。

「師兄,你就別管我做什麼,幫我就是。不是還有火靈草嗎?我再去找找就是。」靳風烈一臉輕松,絲毫不為自己擔心。

「你當火靈草是普通藥草啊?想找就有的?它可是長在極致環境下,傳聞世間就天雪、南傾及西靳各擁一株。實話告訴你,這三株有沒有還是個問題,我那株還是托師父的福,用他留下的種子經過精心培育才種起來的。你倒好,說讓給別人就讓給別人,你的寒毒怎麼解?等著死啊?」漠北氣不打一處來,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麼傻的。

「你也答應過我,要幫我的。怎麼現在就變卦了?」靳風烈一臉不悅,根本沒把漠北的話放心上。

「算了,你當我愛管你。自生自滅,與人無尤。」漠北索性不再理會,專心扎起針來。靳風烈的脾氣,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為他著想,才會跟個婆娘一樣叨上幾句,不听也罷。

蘇瑾端著飯菜站在門廊上,听著屋里人的一番談話,心揪得緊緊的。看著靳風烈趴在那里忍受針扎,一頭的白發因為要將火靈草讓給自己,而無法變回烏黑,蘇瑾的心痛得發緊。端著托盤的手顫抖著,一個用力,托盤直接被握得碎掉了,飯菜掉在地上,碗碟全破了,發出「 哩啪啦」的一陣聲響。

「瑾姑娘?」卿兒轉頭跑出去。

就看蘇瑾一甩身子,直接飛身飄出屋廊,沒入花海。

「是瑾姑娘。」卿兒回到屋里,「怕是听到我們方才的談話了。」

「那……」靳風烈听了不由得心一提,就要起身追出去。「瑾兒……」

「還沒扎完呢,別動。」漠北強行將靳風烈按在床上。

「她出去了,你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卿兒開導著說。

靳風烈這才躺回床上,眼楮卻盯在門口,一眨也不眨。

茼城城樓上,靳雨烈的心口痛了一下,剛送進嘴里的茶水嗆到喉嚨里,連忙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咳咳……」憋得是滿臉通紅,嚇得一旁的武將紛紛跑上前來,「王爺,您沒事吧?」

待咳嗽停下,靳雨烈粗喘著氣,手順了順胸口,這才向武將們擺了擺手,「本王沒事,被茶水嗆著而已。」

金大帥為首的將士一看靳雨烈漸漸恢復臉色,這才放心退下。

「南傾近幾日有什麼動作沒有?」靳雨烈坐正身子,端起王爺的架子,正經問道。

「回王爺,南傾近日倒沒什麼動作,只是堰城外的山地好似被平整了一番,不知南傾軍是不是又在研究別的陣形。」金大帥上前一步稟告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個啥?上次還不是被我二哥打得落花流水?」靳風烈一手把玩著茶盞,一臉不屑。

「王爺,不可輕敵啊!」金大帥勸說道。

「本王知道,你們加緊排兵,做好防御,切不可掉以輕心,明白嗎?」。靳雨烈知道輕重的,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吩咐道。

「是。」金大帥連忙轉身退下整頓兵馬。

柏思賢沉寂著臉盯著堂下跪著的來人,一身的粗布衣裳很是破舊,有幾處已經破得遮不住肌膚,隱約露出一兩處污黑的皮膚來。亂蓬蓬的頭發堆得頭頂如一個鳥窩一般,跟個乞丐一樣,怪不得門人不讓進。

「你是什麼人?見本帥有何事?」柏思賢正襟危坐在帥座上,傾明也一眼觀察著來人,高貴優雅地朝來人說道︰「抬起頭來。」

「是,小人遵命。」來人緩緩抬起頭,滿臉的污漬掩得臉跟黑炭一樣,兩只黑光溜溜的眼楮眨巴眨巴地看著柏思賢,一刻也不移開。

傾明頓覺詭異,與柏思賢對視了一眼,傳遞心中的疑慮。

柏思賢聲音拔高幾分,「快說,你是什麼人?來這里做什麼?是何居心?」

來人被柏思賢的置問聲嚇得唬住,跪著的身子一個癱坐在地,用手抹了抹臉,試圖將臉上的髒東西擦干淨。「賢哥哥,我是徽兒啊!」

「徽兒?」柏思賢和傾明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朝那人看去。

「賢哥哥,我真是徽兒啊!我從靈都追尋賢哥哥而來,半路錢財都被賊人偷去,一路上我只能化成乞丐乞討過來,好不容易才走到堰城……」雲徽兒想起一路的顛簸困境,聲音不禁有些嗚咽,「我一個女兒家,又怕被人欺負,只能這副打扮,賢哥哥……」

柏思賢眸光一斂,「你尋來做甚?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別讓你家人為你擔心。」

「我不,我不要回去。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怎麼可以輕易回去?賢哥哥,你別趕我走好不好?徽兒一路上就是靠著能見到賢哥哥的信念,才堅持過來的。你不能這麼狠心將我趕回去。」雲徽兒從地上爬起來,連跪帶爬地拖走到案前,一雙髒兮兮的手握在案前,不住地哀求道。

柏思賢撇開頭,還想拒絕,一旁的傾明則嘆了口氣說道︰「思賢,還是讓雲小姐留下吧。這一路上也不容易的,你讓她一個人回去實有不妥,不若等戰事停了,我們再送她一同回京。」

「謝襄王爺恩典。」雲徽兒朝傾明感激地叩著頭,接著轉頭看著柏思賢,「賢哥哥……」一臉的期待。

「既然襄王爺都說了,你就留下來吧!」柏思賢面無表情地說道。

「謝謝賢哥哥。」雲徽兒臉上綻著笑,絲毫不管此時有無美態。

置身漫谷花海的蘇瑾,任由清冷的谷風吹拂著衣襟,雪白的長衫卷著花桿舞動。幽芳的花香縈繞鼻尖,五彩斑斕的蝴蝶三五成群地飛舞在花間采蜜著。

蘇瑾此時卻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一株火靈草,面對娘親和靳風烈這兩難抉擇,蘇瑾真的不知道要選擇給誰。如果是在之前,蘇瑾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回蓬仙島救娘親,可是,如今……蘇瑾緊緊地抿著雙唇,一動不動地站在花海之中。

天地萬物此時似乎已經被拋之腦後,蘇瑾閉著眼,張開雙臂,身子一傾,整個人直直地向後仰去,如一只雪白的蝴蝶飛向地面。厚厚的花草鋪墊在身後,雪衫上落著幾瓣五顏六色的花瓣,輕輕點綴著如白的畫卷。

從晨時到午後,再到日落西山。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櫻風谷是不知道時辰的。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不知到底是過了多久,只覺得周身有了寒意,蘇瑾這才睜開雙眼,仰望著已經黑漆的天空,清眸閃過一絲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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