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傾歌 第四十八章 一娶兩妻(下)

作者 ︰

雲徽兒在家經女乃娘教了半月,這個禮還是知道的,遂挑著裙擺抬起腿就要跨過去。另一側的多福公主可沒想過還有這一禮,蓋頭下的美目一瞪,看著腳底下燃燒的火盆,心中一驚,猶豫著不知如何過。這一邊要走,一邊要站,柏思賢站在中間,左右還真是為難吶。

「哈哈,不會是連跨火盆都不會吧?還敢嫁到我們南傾,真是平白讓人笑掉大牙。」有人在人群里竊笑道。

多福掩在紅蓋頭下的臉頓時漲紅起來,幸好別人看不見,不過心里卻火得很,抬起腳就要將火盆給一腳踢翻,一旁媒婆一見她的動作,連忙上前制止道︰「萬萬不可踢啊這位新娘子,你想夫妻不合,給夫家帶來霉氣嗎?」。

「我……」多福頓時呆住,抬起一半的腳頓在半空中,踢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窘死人。雲徽兒在紅蓋頭下揚著嘴角不屑地暗笑。

多福握了握緊手中的紅綢,扯動了下,想要求助于身側即將成為自己夫君的男子,可是扯了半天,對方也沒動靜,多福心下一涼。就在她尷尬萬分之時,身後帶來的一位西靳侍女見機走上前,扶著她的另一支手高聲問道︰「公主鞋中是不是進了砂子,走不動了?奴婢幫你倒一下。」說著蹲身下去,抬著多福公主的腳,迅速月兌下她的繡花鞋,將腳放至裙下遮掩起來。然後將月兌下來的繡花鞋一倒,沒想到還真從里頭掉出幾粒豆大的砂子,眾人皆是一愣,「還真有砂粒硌著腳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多福的眼色倒是平和了些許。

多福倒舒了口氣,眼中贊賞地瞥了一眼身下的侍女。

雲徽兒則不服氣地握了握拳手,隱在袖中。

柏思賢則毫不在意,待多福穿好鞋子,繼續牽著兩人往門內走去。多福邊忙提著裙擺,在侍女的幫助下,跨過火盆,期間裙擺絆了一下,差點弄翻火盆子,嚇了她一大跳。雲徽兒則迅速地跨了過去,緊跟著柏思賢優雅地朝內堂走去。兩者明顯的對比,讓眾人看了還是搖了搖頭。

多福咽著口氣,都怪花松海請來的媒婆沒說清楚,害得自己現在出丑,回頭再和他算賬。多福加快幾步跟上柏思賢的步伐,蓋頭下的額頭都有細汗冒出。

終于到了正堂內,柏太君端坐在最上首,滿臉悅色地看著孫兒領著兩位新娘子朝自己走來,臉上止不住地呵呵笑,轉頭拍了拍劉氏的手背,「咱們的賢兒終于成親了,你當婆婆嘍!」

「是啊,再過些時候,娘您也可抱上大胖曾孫子了!」劉氏也是笑得臉上紅光滿面,站在柏太君身側附和道。

「對對對,抱曾孫子,不管胖小子還是小丫頭,都成。」柏太君手拍著大腿喜不自禁。

「新郎、新娘到。」媒婆扭著胖腰身大聲宣喊著。

眾人清讓出堂內位置,分別站在兩側觀望。

柏思賢一步一步朝里邊走來,紅綢隨步子輕挑,意氣風發,說不出的優雅奪目。一旁來觀禮的家眷中有未成年的少女,掩著帕子看得眼都痴了,只恨他身旁的新娘不是自己。

「奏樂鳴炮。」待移至香案前,媒婆又喊道。「新郎新娘向神位及祖宗牌位進香燭。」

「跪,獻香燭。」柏思賢和兩位新娘子跪下後就有人將準備好的燃香遞上去,每人各執三柱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三人紛紛叩拜起來,將香遞給旁人插入香爐內,之後才站起身來。

「一拜天地——」三人轉了個身,面朝堂外的天空,依禮跪拜。

「二拜高堂——」三人轉回堂內,將要跪下。忽然門外傳來一聲尖銳的公鴨嗓︰「皇上駕到——」眾人自是一驚,這柏侯爺的龍寵果然非同凡響吶!連忙轉向大門處,紛紛跪下,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傾武帝坐在龍攆上,聲勢浩大地進了門,在正堂外下了攆,走了進來。「呵呵,朕今日處理完政事,特來喝一杯柏愛卿的喜酒,眾卿不必多禮,快快平身吧!」

「謝皇上。」眾人簌簌地站起身來,垂手立在原地。

「皇上能來柏府,已經令柏府蓬蓽生輝,能得皇上親臨孫兒的婚禮,是孫兒思賢的福氣,皇上快請上座。」柏太君柱著拐杖高興地說道。

「唉,今日是柏愛卿是成親之日,這上座還得由老太君坐,朕只是來觀禮的,坐在一旁看著就好。」傾武帝擺擺手,就要往一旁的下首位坐去。

柏太君連忙著急上前一步,「使不得啊,皇上,您這是折煞老身吶。」

傾武帝看著年事已高的柏太君一臉惶恐,實不忍讓之再勸,遂大方地朝上座走去,「就應老太君的,朕坐這里,成了吧?哈哈哈……」

「多謝皇上。」柏太君這才松了口氣。

「老太君也坐吧,您是長輩,柏愛卿待會兒還得向您敬酒不是?」傾武帝一口一個「您」,讓老太君心中很是感動。

「是,皇上。」語噎著,老眸閃著淚花,強忍著走上前,坐在另一個上座上。

「別耽誤吉時,方才拜到哪了,繼續啊。」傾武帝隨和地朝下面說道。

「是……皇上。」胖媒婆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面見聖上的龍顏,不由得緊張起來。

天地君親師,天地為大,次之為君,再為親,後為師。如今聖上來此,自是要先拜皇上了。「二拜聖親。」柏思賢恭敬地朝傾武帝行君臣之禮,雲徽兒及多福也跟著跪拜。

接著才輪到柏太君,她等這一刻等了太久了,待柏思賢及兩位孫媳婦一跪下,就連忙笑呵呵地伸手扶道︰「好好好……」最後才到劉氏,她也是一臉歡笑地接了兒子兒媳的禮。

叩了不知有幾次三叩首,多福咬著唇,暗罵了幾句,哪這麼多規矩,跪拜個沒完的。膝蓋隱隱作痛,臉上很不自在。

「夫妻交拜——」媒婆再次高聲喊道。

新娘子都朝柏思賢轉身過來,只有柏思賢站在中間沒動。眾人一愣,然後皆恍然過來︰「這……要先和誰夫妻交拜啊?」

對啊,要先和誰夫妻交拜?媒婆更是一愣,漲紅著臉頭一次覺得不知所措。眾人都將目光看向高高在上的傾武帝,這是他賜的婚,現在得看他的決定了。

傾武帝也是看著,眉眼一笑,倒也樂了。「愛卿同時娶兩位夫人,朕也倒忽略了這一關了,愛卿看著辦吧,這誰先誰後你自行決定,朕對愛卿的家務事不可多加插手啊!」說著將麻煩拋給柏思賢。

柏思賢眼角一抽,早知會是這樣的結果。只見他朝前走了一步,站定。雲徽兒及多福都暗暗握著紅綢,緊張地盯著紅蓋下方幾寸大的視野,心中焦急萬分︰「與我先夫妻交拜!我先,我先……」手中都有汗冒出,緊抿著紅唇,等著柏思賢下一秒的決定。

柏思賢站在兩人前方一步,墨發一甩,轉身過來,看著披著蓋頭的兩人,柏思賢心中甚是好笑,一點喜悅也沒有的心里,空落落的。他邁開步子朝雲徽兒走去,眾人一陣喧鬧,但礙于皇上在場,也是按捺著驚呼聲。雲徽兒看著蓋頭下朝自己走過來的紅靴子,心里說不出的震驚與喜悅。臉上紅霞漫天飛,心里像是飄向九重天一般神幻自在。多福則死絞著紅綢,快要將它絞爛了,另一頭的柏思賢依舊無所察覺地朝雲徽兒走去。就在柏思賢離雲徽兒只差一小步時,眾人都想是這二人要先叩拜夫妻之禮時,柏思賢卻突然峰回路轉,一個旋身朝多福大步邁去。

那一刻,雲徽兒有種從天空掉落地獄的感覺,半天沒有緩過神來,面如死灰。多福則恰恰相反,原先不抱希望的心情一下子復活過來,怦跳的心更如小鹿亂撞,幾乎提到嗓子眼。

這戲劇性的一幕,眾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紛紛為雲家千金失落,但也不乏與雲震對立的政敵,一旁幸災樂禍。

柏思賢微揚著嘴角,眼里閃過一絲狡黠,就在所有人以為這是最終結果時,柏思賢再一次旋身,站回原處,定定地離著二人一步遠的中間地方。此人,眾人心里卻似乎平靜了些許,不似方才雲徽兒那幕的驚訝。「侯爺這是鬧的哪一出啊?」所有人都不解地看著柏思賢。

「柏愛卿,你決定好要與哪位先行交拜啊?」傾武帝端著茶盞似笑非笑地看著下方。

「皇上,微臣想好了。」柏思賢轉身拱手朝傾武帝說道︰「皇上說過留微臣嫡妻之位子,而微臣又暫未娶嫡妻入門。這嫡妻還未交拜,如何敢與其他妻子先行叩拜夫妻之禮?這是對微臣嫡妻的不敬,所以,微臣決定……暫不與兩位妻子行禮!」

在場所有人都快驚掉下巴,張大著嘴巴都快吞進一個雞蛋。還有這說法的?可想想又好像說得過去,各自吞了吞口水,保持沉默。

傾武帝認真地看著柏思賢,見他堅定的眼神不像是開玩笑,這才正了正神色朗聲說道︰「朕尊重柏愛卿的決定,既然如此,那就暫且不行夫妻之禮,待柏愛卿娶回嫡妻,此禮再一待行了也可。」

「謝皇上恩典。」柏思賢拱手謝道。

原先柏太君因孫兒的一系列舉動緊張不已,生怕皇上不同意惹來禍事,現在見一切安好,這才拍了拍胸口,臉色卻蒼白了不少。賢兒這孩子真的是越來越捉模不定了。

之後,雲徽兒和多福在媒婆的一聲「禮畢,送入洞房」後,被丫頭們的攙扶下退下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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