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傾歌 第四十九章 洞房花燭

作者 ︰

洞房分為兩間,各自是設在柏思賢書房後的兩座院子,雲徽兒住的院子為翠雲塢,多福的院子則起名為香福院,都是以她們的名字起的院落名字。

雲徽兒一坐在鋪滿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寓意「早生貴子」的綢緞錦被床上時,硌得肉痛也沒覺得疼,麻木的心此時已經碎成千萬塊。一把扯下紅蓋頭,滿臉淚水染花了妝容。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雲徽兒將床上的吉祥物事兒全都掃到地上,猶不解恨地起身走過去,死命地用腳踩了踩,直到腳下的花生、紅棗都碾成碎末,雲徽兒這才收住腳。

帶過來的陪嫁丫頭桃子見大小姐又在那里發脾氣,連忙走上前勸說道︰「大小姐,您消消氣。」

「消氣?叫我如何消氣?你也看到了,賢哥哥今天是怎麼對我的?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什麼平妻,嫡妻?難道平妻不是正妻嗎?還不能夫妻交拜了?我做了他十幾年未婚妻,到頭來倒成了一個妾一般的妻子?我……我……」雲徽兒越說越氣,猙獰著臉色,一口氣差點沒吊上來,粗喘著氣,臉色漲得通紅。

桃子嚇得連忙扶住雲徽兒,朝身後剩下的三個陪嫁丫頭大聲喊道︰「還杵著干嗎?快來扶著大小姐。小雅,你快去給大小姐倒點水,都站著干嘛,全是木頭人吶?」桃子原先也在丞相府跟著管事婆子學過一些,行為做事比起普通丫頭倒是利索周詳,所以當時雲丞相一口就指定她給雲徽兒當陪嫁丫頭。

丫頭藝如和筱茜連忙上前幫忙扶著雲徽兒,小雅也是手忙腳亂地從桌上抄起水壺,倒了杯茶水端了過來。桃子一邊手順著雲徽兒的胸口,一邊接過茶水,小心翼翼地喂進她的嘴里,待片刻後雲徽兒面色緩和過來,四人才舒了口氣。

「大小姐,你沒事吧?」桃子一臉擔心地看著雲徽兒問道。

「我沒事。」雲徽兒喘過來氣,就覺心頭舒服多了。「你這丫頭辦事挺利索的,爹爹果然眼光不錯。」

「謝大小姐贊賞。」桃子倒也不扭捏,朝雲徽兒一福身謝過了。

「嗯,以後自有托你辦事的機會,只要你好好表現,我決不會虧待你的。」雲徽兒轉頭看向其余三個︰「還有你們三個,只要你們忠心于我,替我辦事,我雲徽兒向來賞罰分明,絕不會讓你們吃虧的。」雲徽兒自小在官宦家長大,這些用人識物的皮毛還是懂的。

「奴婢定當效忠大小姐,至死不渝。」藝如三個丫頭一臉惶恐地跪子信誓旦旦地說道。

「嗯。」雲徽兒應著。

桃子則一臉沉默地站在一旁,似有話說。

「桃子,你在想什麼?」雲徽兒靈敏地捕捉道她的表情,追問道。

「大小姐,奴婢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桃子說道。

「說。」雲徽兒直截了當地回道。

桃子斂了斂神色,走前一步扶著雲徽兒朝床上走去,將床上剩下的花子等東西掃干淨,扶著她坐下,這才說道︰「大小姐,你已經嫁到柏府,就是侯夫人了。有些氣就算太難咽,也得往肚子里吞,有些話也不可隨意說出口。」

見雲徽兒听了一臉不悅,桃子連忙又說道︰「不是奴婢僭越指責大小姐,而是在跟大小姐講為人妻媳的道理。在家從父,出嫁就得從夫了,大小姐。就算有不滿,也不能說出來,更不能這麼罵罵咧咧的,被別人听到,指不定要說大小姐如何沒家教,沒素養……」

雲徽兒面色一橫,「什麼?沒家教,沒素養?」

「哦,不是,不是我說大小姐沒家教,沒素養,是說要是如此的話別人會這樣講。大小姐是靈都第一才女兼美女,如何會沒家教,沒素養,不是?」桃子連忙解釋道。

雲徽兒這才面色稍霽,桃子暗舒一口氣,接著說道︰「如今侯爺又不只娶了大小姐一位妻子,又有一位多福公主平妻,將來還有一位嫡妻。這柏府以後的女主位子可就不知道落入誰的手中,大小姐此番作為,要是被老太君及家人知道,定是要留下壞印象的。」桃子面面分析,就看雲徽兒自個想不想得明白了。

「嗯。」雲徽兒沉吟著,卻不說話,桃子也不知她想明白了沒有。

過了好久,雲徽兒才站起身來,卻是拍了拍桃子的肩膀,咧著嘴笑道︰「桃子,你說的沒錯。是我一時犯糊涂,以後我要是還有哪里做的不對的,你定要及時提醒我,不然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只要大小姐不怪罪奴婢,奴婢定當全力輔助大小姐。」桃子端著誠意說道。

雲徽兒點了點頭,放眼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心里依舊痛意難消。

「不知晚上侯爺會在哪洞房?」一旁的小丫頭小雅愣是冒出一句。

雲徽兒眉毛一跳,臉色刷的一白。桃子剮了小雅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賢哥哥白日都可以這樣對我,晚上如何會來我這?」雲徽兒一臉哀淒。

「大小姐,那侯爺也不大可能會去多福公主那啊,侯爺從來沒有對她表示過丁點喜愛不是?不管怎麼說,您和侯爺也是青梅竹馬十幾年了,就算白日里侯爺沒有善待好大小姐,但如果選其一,定是來咱們這的勝算大點。」桃子又開始分析局勢,安慰道。

「嗯,桃子說得有理。我倒是想得悲觀了。藝如、筱茜,你們倆到前邊去打听著點,有什麼事盡快回來稟報。」雲徽兒一轉悲觀,重振精神地朝丫頭們使喚道。

「是,大小姐。」藝如兩人連忙退下。

雲徽兒朝鏡子看了眼花成戲子的臉,連忙朝桃子喚道︰「快幫我重畫一下妝面。」

「是。」桃子走上前應著。

多福這邊也不好過,揉著跪得紅腫的膝蓋,嘴里詛咒著南傾的麻煩規矩,一臉憤憤地罵著柏思賢的不識好歹,竟然不懂憐香惜玉,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不行禮。真真氣死人了!累了一天的多福朝床上一躺,卻「啊」的一聲跳起來,一看床上密密麻麻的花生紅棗,難怪硌得要命。「誰放這些鬼東西在本公主床上,快給我拿開。累死我了,還讓不讓人歇息了?」

一旁的丫頭連忙上前收拾了一下,多福這才放心地躺了上去,著人打來熱水泡了腳,直接歪著身子睡了過去。

原先幫忙多福打圓場的侍女奈新無奈地搖了搖頭,朝一眾丫頭擺擺手,眾人一起退至門外。

柏思賢舉著酒杯把宴上的賓客都一一敬了過去,一個不落。傾武帝吟了兩杯便起駕回宮,傾明、傾城也一同隨著離開。眾人沒有聖上在場,更加無拘無束,你來我往,倒也吟得樂乎。

柏太君高興地多吟子兩杯就有些醉意,著人扶著回去歇息,臨走前不時地吩咐柏江要安排好一切,不可貽慢。柏江一個勁地點頭應是,柏太君看了一眼在場上走動的柏思賢,這才放心地隨劉氏扶著回春汐閣。

夜里煙花漫天,在春天的夜晚甚是美麗。整個柏府人聲鼎沸,直至亥時賓客才悉數散去。柏思賢端著酒杯沒有放下,一個人坐在空空的席位上自斟自酌自吟,一派落寞。收拾酒席的下人們皆安靜地做著自己的活,誰也不敢上去勸說侯爺回房。

柏江送走賓客回來,見柏思賢還坐在那里喝酒,連忙跑上前說道︰「侯爺,賓客散了,你該回夫人房里洞房了。」

「回哪?洞房?額……你說哪位夫人?」柏思賢一臉醉意,打了個酒嗝說道。

撲鼻的酒氣灑在柏江臉上,柏江不由得撇開頭。「您想去哪位夫人房里就回哪位夫人房里,可不能坐在這里啊!今夜可是侯爺的洞房花燭夜,斷不能如此。老太君知道了,會怪罪奴才辦事不力的。侯爺,您,還是回房吧!」柏江為難地說道。

「好,回房。」柏思賢巍顫著站起身,柏江連忙上前扶著,一听侯爺說回房,臉上頓時一悅。

「回書房。」柏思賢一手抓起桌上的一瓶酒,全身靠在柏江身上朝書房走去。

「書……書房?」柏江扛著沉重的柏思賢,听到是回書房,身子差點沒歪倒下去,扶正柏思賢,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侯爺,您喝醉酒了吧?怎麼會是回書房?今夜可是……」

「我說回書房,就回書房,你哪來這麼多廢話,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不想干就早點回家。今夜是什麼?是本侯的苦難夜,懂不?」柏思賢痛苦地哀嚎道。

柏江是看著柏思賢長大的,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痛苦難過過,以為娶妻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在他身上卻只看到抵拒與厭惡。柏江不想猜想侯爺的內心,只能按著他的吩咐,將他扶回書房,又命人備了醒酒湯,小心喂下。之後又命人夜里照看著,這才放心地退下收拾府里事宜。

雲徽兒端坐在大紅床上,時間一點點過去,轉眼已是子時,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可是,柏思賢還是沒來。去前邊探看的兩個丫環也回來了,皆垂著頭。雲徽兒頹敗地癱坐在床上,美目再也忍不住,淚水盈眶。

而香福院這頭卻是安安靜靜,多福早就睡過去,哪還曉得今夜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完成,奈新听了回來稟報的丫頭的消息,暗著臉色,沒去傳稟給多福。

今日今夜送洞房,

手捧紅燈亮堂堂。

美滿姻緣本成雙,

無奈今夜人獨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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