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麼了？」柏思賢壓低著聲音，悄聲問傾明。
傾明自始自終都沉著臉，「不大樂觀。」
「怎麼會如此？」柏思賢一早就被傾明著暗衛通知進宮，一見躺在床上一臉蒼白的傾武帝，心下一沉。
自從西靳戰事結束回到靈都在宮門口的那一次切脈，傾明就一直住在皇宮，日日守著傾武帝關注著他的病情。原先還抱著僥幸的心理，就怕這病不簡單，果不其然。傾武帝安靜地躺在床上，整個寢宮此時猶如冰窖一般，寒意肆骨。柏思賢走前一步，見傾武帝面上都起著一層白霜。
「王爺，難道就沒有法子治了嗎？」。柏思賢急聲問道。
傾明搖搖頭，一臉無奈︰「我用盡方法，可就是驅除不了父皇體內越來越多的寒氣，就算灌入內力，也是石沉大海，沒有用的。」傾明心中壓抑著痛苦，他是多麼愛自己的父皇，沒人能比他更著急上火的了。
「寒氣？」柏思賢神情嚴肅，腦中盤旋著這兩個字，一聲不吭地站著。
傾明將手搭在傾武帝的脈搏上，雖然知道再把多次脈也是一樣的，可他就是不死心。「思賢。」忽然傾明目光炯炯地望了過來。
「什麼？」柏思賢還在沉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傾明閉上眼，似乎有些扎掙，半天才睜開眼，將傾武帝的手輕輕放下，蓋上錦被。這才站起身來，走向柏思賢。「思賢，如果我說只有你可以救父皇呢？」
「我？」柏思賢甚是一驚，看著傾明的眼神，卻不似在開玩笑。「我要如何救？只要你說，我能做到的，必當盡力。」
「火靈草。」傾明慢慢吐出三個字。
柏思賢這下更是不解。「火靈草？」
傾明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副表情，「是的。」
「那又與我有什麼關聯？對了，此前那位蘇姑娘找的不也正是火靈草？」柏思賢訝然地問道。
「嗯。」傾明點了點頭。「就是火靈草，且它與你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柏思賢已經完全糊涂了，怔怔地看著傾明，想听他接下來的回答。
傾明見柏思賢一臉困惑，連忙解釋道︰「我問過父皇，當年我朝擁有的那件火靈草在哪里，他說十六年前柏川，也就是你爹，他拿功績換了那株火靈草。父皇體恤他為國出了不少力，就給他了。」
「原來火靈草早就在柏府了？」早知在自家手上，當時蘇瑾在尋火靈草，就可以給她了，白白讓她走了，錯過一番心意。
「嗯，你爹現在已經不在了，你可以回去問問老太君，當時她也是知道的。依父皇現在的病情，看來也只能用火靈草試試看。」傾明目光灼灼，把一線希望寄托在柏思賢身上。
「王爺，放心。我這就回去問一下女乃女乃，如果火靈草還有我柏府，我立馬送進宮來給皇上醫治。」身為臣子，君就是天，就算想給蘇瑾，現在也是沒法了。還是趕緊回家問問，是不是真的還在。
「嗯，那一切拜托你了，思賢。」傾明重重地將手握在柏思賢手上。
柏思賢點了點頭，轉身走出去。
「太君現在在哪？」柏思賢一跨進侯府大門就張嘴問向迎上來的柏江。
「侯爺，您可回來了。老太君現在在春汐閣。」柏江一見柏思賢從大門進來，頓時一喜，連忙說道。
「嗯。」柏思賢腳下不停，直接躍過柏江朝春汐閣而去。
柏江連忙跟上前去，還有話沒講完呢。「唉，侯爺，老太君心頭正憋著氣，你去可得小心著點啊！」
「知道了。」柏思賢根本不在意，隨意應了一句，頭也不回去走了。
柏思賢幾步跨作一步，眨眼就到了春汐閣院門處，兩個丫鬟站在大院門口，一見柏思賢面色匆匆而來，正要朝里頭去回稟，柏思賢身形一閃，猶如一陣風般穿過大門。丫鬟們回過神來，柏思賢早就已經移步到了柏太君的房門前，她倆匝巴了下嘴，起身跟了上去。
「女乃女乃……」柏思賢撩開房門上的布簾子，大步跨進去。
「賢兒，你上哪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在屋里頭侍候著柏太君的劉氏一見柏思賢進來，就清聲問道。
「娘親。」柏思賢行了一禮，回應了一聲。「女乃女乃。」
柏太君正眯著眼半臥在榻上，早就听到柏思賢進來的聲響，就是不睜開眼。
柏思賢見她不應，又喚了一聲。「女乃女乃。」
柏太君輕顫了下眼皮，幽幽說道︰「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女乃女乃嗎？」。
「女乃女乃，你這是何意？」柏思賢心里還跳著急火，突然被柏太君這一姿態給生生壓了下去，見她臉色不悅，遂也不敢冒然再說話，聲音緩了幾分說道。
「何意？」柏太君突然睜開眼楮，一雙渾濁的老眼有些怒意地瞪著柏思賢︰「賢兒，我以為你成親了，自是更加成熟明禮，不料你卻是這般的令我失望。你說，你昨夜是怎麼回事？」
柏思賢這才明白柏太君這是為何生氣，想起昨夜借酒澆愁卻是愁上加愁，很是郁悶。「女乃女乃，我早說過，她們兩個都不是孫兒的心頭愛。你叫我如何與她們……」
「娶進門的媳婦，難不成你要將她們晾在那里給你守活寡嗎？我們柏府從來沒有這麼不人道。」柏太君剛壓下的怒火，一下子又被挑起，顫著身子，手指著柏思賢的鼻子罵道。
「女乃女乃——」柏思賢又想說什麼，一旁的劉氏連忙使眼色叫他不要再多話，別惹柏太君生氣。柏思賢黯下眸光，垂手站著听柏太君繼續訓道。
柏太君在劉氏的連連撫順勸慰下，倒是慢慢消下火氣，說了半天，頓時有些口干舌燥，柏思賢見機沏了杯水端上前去，「女乃女乃，喝水。」
柏太君白了他了眼，接過茶杯連喝了幾口，這才放下，不過卻不像是原諒柏思賢的樣子。哪有這麼容易就放過他，指不定轉身就給我忘得一干二淨。
柏思賢也是了解柏太君的，見她心頭火氣還沒散，也不敢再說些惹她不高興的氣話。「女乃女乃，您別生氣了。」
「不生氣也行，你說說，你那兩位媳婦要怎麼解決？」柏太君一點也不想饒過他，這媳婦娶進門，還等著不久的將來抱曾孫子呢，別想就這樣混過去。
「我……」柏思賢俊眉一垮，腦中自是厭惡得很。
「唉。」柏太君失望地轉開頭，這孫兒的脾氣自己也是知道的，不喜歡的事物他向來抗拒得很。小時候就因讓他吃一口不喜歡的菜，就在屋里悶了兩天不吃飯，至此再也沒敢做那道菜。小小年紀，府里的人都已經不敢惹的主，別說現在已是侯爺的柏思賢。柏太君搖搖頭，不再說話。
屋里靜悄悄的，柏太君不說話，沒人敢再吭一聲。
天色漸暗，柏思賢直直地站在屋中央，看著一臉沉默的柏太君。
「叫你站，你還真站著。你想站到明兒個，是吧？」柏太君氣惱地回過頭，瞪著柏思賢。
「女乃女乃，您沒叫坐下來，孫兒不敢。」柏思賢竟然端著撒嬌的語氣，嚅著嘴說道。
「噗……」柏太君及劉氏都忍不住笑了，「瞧你個兒子，什麼時候跟我撒過嬌了？」柏太君由怒轉笑對劉氏說道。
「小滑頭，定是跟然兒那小丫頭學的。」劉氏嗔笑道。
「誰說我壞話啊？」柏思然跳著跑進來，一進門就听娘親說自己來著。
「看吧，源頭來了。」劉氏又是一臉笑意。
「娘，您說什麼呢？」柏思然扭捏著湊過來，挨著劉氏道。
「沒什麼。」劉氏掩著笑意擺擺手。
屋里氣氛一下子融洽了不少，柏思賢暗自吐了吐舌頭，松了口氣。
「女乃女乃，我是想來問您個事。」柏思賢見眾人緩過勁來，這才說道。
「什麼事？」柏太君也是抿著嘴，眼角彎彎。
柏思賢眼色一掃屋內，柏太君擺擺手，將下人全都吱退了下去，屋里就剩柏家祖孫三代四口人。
「女乃女乃，火靈草是不是在我們柏府？」柏思賢直接問道。
柏太君一听，嘴角的笑一下子僵住，「你打哪听來的？」
柏思賢一見柏太君的神情，心想果然是在的吧！「皇上說的。」
「他怎麼會說這件事？」當年賞給柏川也是秘密行之，並沒有公諸于世，所以世人還也不知道南傾朝的這株火靈草早就賞給柏川了。
「女乃女乃，您就不要問了。現在皇上急需這株火靈草，女乃女乃，是不是還在府上？快取出來，我要馬上送進宮去。」柏思賢壓抑著的急火又竄了起來。
「皇上怎麼了？」柏太君敏感地察覺到異常，急忙問道。
柏思賢走前一步，壓低聲音說道︰「皇上中了一種很奇怪的寒癥，如今昏迷不醒，襄親王也束手無策，現在只看火靈草能否醫治皇上體內的寒氣，否則只怕是……」往下的話，柏思賢沒敢往下說下去，柏太君這久經歲月的人，定是明了的。
柏太君擰著眉頭，不發一言。
劉氏也是沉著臉，不知道表情。
柏思然則莫名地看著他們三人，不知所已。
「賢兒，在十六年前，皇上是將火靈草賞給了你爹爹，可是，早在當年就已經沒了。」柏太君嘆了一聲，看向柏思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