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今天感覺怎麼樣了?」舒暢笑著走進去。
舒余昕見她進來。也露出了笑容,不急不緩的說道︰「這都幾天了,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我怕我再病下去,我妹妹就要變成嘮叨婆了。」
舒暢皺了皺鼻子,嗔道︰「你再嫌棄我,這該喝的藥還是得喝。」表我是惡心偶
福伯在一邊,笑著看兄妹倆打機鋒,大少爺和三小姐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了,有三小姐盯著大少爺,他的心里也能松一口氣了。福伯知道少爺的病對他就是一種折磨,小的時候,別的孩子能匹馬習武,而少爺只能呆在屋子里,每一次寒癥發作,那種冷入骨髓的痛都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而少爺卻足足忍了二十一年,如果不是這一身病骨的拖累,以少爺的驚世才華,定能將舒家二房推上高峰。福伯每每想到這,都忍不住唏噓長嘆。
兄妹倆用完早膳後,又說了回話,舒暢這才帶著福伯去前頭正廳安排過年的事宜,等到事情告一段落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舒暢才得空呷了一口茶,就听到門房的婆子來報說是陳家老太太帶著陳小姐在外頭求見。舒暢不由的皺了皺眉頭,她現在沒空去關心陳家過地有多淒慘,更不願意再同陳家的人打交道。
「讓她們回吧,我沒空見她們。」
婆子應聲去了,過了一刻鐘之後又回來稟報︰「三小姐,奴才告訴她們您不得空,可是那陳老太太說您不得空,她就等到您有空,這不幾個人坐在門房不肯走了。」
白嬤嬤聞言臉色也黑了下來,這陳老太太都到這地步了,還如此霸道。想了想就對舒暢說道︰「小姐即不願見她們,就讓嬤嬤去打發她們走吧。」
舒暢輕輕吹了吹茶碗里升起的水汽︰「不用了,今天打發了明天還會來,與其這樣,還不如一次絕了她們的念想。」
白嬤嬤點了點頭,揚聲對婆子吩咐道︰「將她們帶進來吧!」
須臾,就有丫鬟領著陳老太太走了進來,老太太穿著一身青色對襟棉襖,黑色的抹額,只神色稍稍有些憔悴。身後的陳清芳一身素色衣衫,神情依舊帶著淡淡的高傲,而這第三個人竟是周姨娘,周姨娘的眼眶紅通通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小碎花半舊襖子,也是素色的裙子,倒襯得她頗有幾分弱柳扶風的感覺,當然更顯眼的是那微微凸起的小月復。
此次跟來的丫鬟竟是藍星和紫韻,舒暢的眼神眯了眯,這是要干什麼?打同情牌,還是想著讓她感念丫鬟的舊情?
舒暢並沒有站起來,輕笑著對陳老太太說道︰「老太太,請坐吧!」
紅玉領著陳老太太和陳清芳在下首的位子坐下,讓周姨娘坐的時候,她卻推辭了,藍星和紫韻雙雙走到舒暢跟前,對她跪下磕了個頭,道了聲小姐安好。
舒暢的心里有些五味雜陳,當初放這兩個丫頭出去嫁人的時候,她是還了她們賣身契的,認真算起來她們也算不得是陳家的下人,只是二人的丈夫,公婆都是陳家的人,想來她們也過得不容易,舒暢暗嘆了一口氣,對綠喬說道︰「扶她們倆人起來吧!」
「兩位姐姐好不容易來一趟,快跟我去喝杯茶吧!」綠喬上前扶起她們,和藍星、紫韻做了這麼多年的姐妹,她是真的不想她們兩個留在這兒。
紫韻對綠喬笑了笑道︰「綠喬妹妹的好意心領了,改天一定去叨嘮妹妹。」藍星在一旁低著頭沒有說話。
綠喬見二人退到陳老太太身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舒暢見陳老太太不說話,便也只顧著喝茶,甚至連眼神都沒送出去一個。
一陣沉默過後,到底陳老太太沉不住氣,咳嗽了一聲說道︰「舒小姐,陳家已經如你所願再無起復的可能了,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放過清理?」革了官職還可以再起復,可是陳清理連探花郎的功名都被革了,這輩子再無入仕希望,而今的陳家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舒暢轉了轉手中的茶碗蓋,似笑非笑的看了陳老太太一眼,然後才說道︰「老太太這話說的可奇了,白嬤嬤,我怎麼依稀記得陳清理被罷官是因為睡了人家寡婦,而奪了功名是因為草菅人命,霸佔他人財產,這同我抬不抬手有什麼關系?」
白嬤嬤神色儼然的說道︰「小姐說的沒錯,陳公子的所作所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恐怕陳老太太年紀大了想岔了,所以才會說這沒頭沒尾的話。」
br>陳老太太見她們主僕二人一臉無辜的樣子,心里騰騰的升起了火,壓抑了好一會,才將這口氣憋了回去。
不過她能忍,她身邊的陳清芳卻是忍不住了,對著舒暢威脅道︰「別把事情做的太絕了,等到陳家輝煌的時候,你會後悔的。」
舒暢不由得笑出了聲,這陳家的遺傳還真有趣,竟出鳳凰男、鳳凰女的,止了笑,才抬眼望著陳清芳說道︰「嗯,我等著你們陳家輝煌的那一天。」
陳老太太瞪了女兒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端正了臉色對舒暢說道︰「舒小姐,你也別用那些話敷衍我,如果不是舒家在後面操作,清理也不至于到如今還沒從牢里出來,算我老太婆求你了,饒了他這次吧!」
舒暢唇邊的笑意漸漸隱去,目光如刀般射向陳老太太,看地她的心莫名一顫。
「這樣就受不了嗎?他要害我性命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要饒過我,是他寵妾滅妻在先,這兩年的日子難道你沒看在眼里,我都沒想著要報復,他卻手段毒辣的要害我性命,這樣的白眼狼活在世上也是浪費糧食。」
老太太被她說地一噎,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
周玲琳見舒暢不願意松口,一個箭步沖到她跟前,跪倒在地上,連連磕了幾個響頭,哭著說道︰「舒姑娘,我求你了,你就行行好吧,表哥已經受了罰了,他知道錯了,請您看在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就放過他吧!」
這可是實打實的苦肉計,若讓別人看見她任由一個孕婦跪著磕頭求饒,大概也會認為她是個鐵石心腸的惡婦吧!不過這惡婦她是做定了。舒暢的身子微微向前傾,在周玲琳的耳邊輕輕的說道︰「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為了你而放過陳清理,當初給馬下藥,害我差點喪命,這仇可還記著呢!」
周玲琳的身子一僵,舒暢那吐氣如蘭的輕聲細語說得她整個人都冰徹入骨,她知道今天就算是磕頭磕死在這,舒暢也不會動一下眉毛,這個女人壓根不會同情她。
舒暢見她癱坐在地上,不由的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周姨娘是想自己起來呢,還是我叫人扶你起來,就怕我的人手里沒個輕重,傷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周玲琳的臉色瞬間慘白,微顫顫的從地上站起來,以前她從未將眼前的女人當回事,直到陳家一夕遭難,她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有多愚蠢,雞蛋踫石頭,自取滅亡。
陳老太太見周玲琳慘敗而歸,整個心都沉到了谷底。
「三小姐,大少爺來了。」福伯在門口喊了一聲,隨即扶著舒余昕進了正廳。
舒暢連忙站了起來,上前扶住舒余昕,皺眉說道︰「哥哥,外頭那麼冷,你怎麼出來了,要是再犯病可怎麼是好。」念叨完哥哥,又對紅玉綠喬吩咐道︰「快,再添兩個炭盆,綠喬,將我的手爐拿過來。」
舒余昕連忙拍了拍她的手道︰「別忙活了,我還沒脆弱成這樣。」
舒暢扶著舒余昕在主位上坐下,自己則坐到了陳老太太的對面。她知道哥哥這是為她撐腰,怕她不能應付陳老太太,在哥哥的心里她依舊是那個柔弱的三妹。
陳家的人除了陳老太太外,其他人都沒見過舒余昕,故他一出場,便讓陳清芳和周玲琳都看呆了,饒是陳清芳自詡貌美,比起舒余昕來,那也是差了一大截。
「陳老太太,這里不歡迎你們陳家人。」舒余昕坐定之後,直截了當的要將她們掃地出門,與她們說話,那純粹就是浪費時間。
老太太的臉一下子從黑轉青又變白,她沒想到這舒家公子如此不給面子,只得轉而望向舒暢,祭出最後一招︰「舒姑娘,如果你肯放過清理,老太婆我這就放藍星和紫韻的家人自由。」如若不然,她就會報復到這兩家人身上,後面的話即使不用說明,在場的人也都明白這意思。
紫韻聞言抬頭看著舒暢,眼里滿是祈求,她的家人全都是陳家的人,希望小姐能放過他們。同一時間藍星也望向了舒暢,清秀的眼楮里也是一片掙扎,她的孩子還不滿周歲,如果她不求得小姐的同意,老太太就會將她的孩子賣了,她是真的沒有辦法,才會跟著來這一趟。
白嬤嬤的眼底閃過一抹不忍,藍星是她的干女兒,紫韻也是她教導長大的,她真的不忍心看著她們過那樣的生活。
舒暢的心也有點動搖了,但更多的是對陳家的卑鄙無恥的恨,這樣的人家真的是豬狗還不如。
>陳老太太也看出了舒暢的猶豫,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還好當初讓清理的兩個小廝娶了這兩個丫頭,再忠心的女人,嫁人生子之後這心都會偏向夫家的。
陳老太太終于有心思品嘗舒家的好茶了,輕啜了一口,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神情也不似剛才那樣緊繃,而是多了幾分從容。她知道舒暢和這兩個丫頭是打小一起長大的,這感情可以說是親如姐妹,所以她篤定舒暢會應下這個條件。
陳清理罷了官,又被革了功名,在牢里的幾天更是生不如死,舒暢又抬眼看了一眼藍星和紫韻,算了,就當她為本尊還情吧!
舒暢正欲開口,就听到舒余昕的嗤笑聲,只見他鄙夷的望著陳老太太,語帶諷刺的說道︰「陳老太太,敬你年紀大,才喊你一聲老太太,你還真把你陳家當回事了,你覺得你還有條件可講嗎?今天你可以拿藍星和紫韻兩個丫頭威脅,不過我保證不出兩天,你和你的女兒、家人一並都會變成奴婢,到是恐怕你連自己的命運都決定不了了。」
次話一出,老太太手里的茶碗再也拿不住了,「 當」一聲落在了地上,舒余昕的威脅一字一頓的砸在她的心窩里,讓她整個人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一旦為奴,世世代代為奴,她以為舒家都清理的懲罰已經夠殘酷了,可是以舒家的能力,給他們按條通敵賣國的罪又怎麼樣,到時全家或砍頭,或貶為奴婢,還不是人家一句話。
陳老太太這才發現自己想的太過簡單了,舒家這樣的人家哪是這麼輕易就能被人拿捏的!
舒暢心底為哥哥鼓了鼓掌,到底是哥哥,被人威脅的滋味真的很憋屈,現在這口氣吐了出來,舒暢也有了興致看陳家人的反應。
周玲琳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扶著老太太的椅背,怕是沒那東西支撐,早就癱軟在地上了。
不過這陳清芳還真是奇葩,舒暢這一看險些笑出聲來破壞氣氛,只見陳清芳正一臉幽怨的望著舒余昕,沒錯,就是那種情人般控訴的幽怨,舒暢不由得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
陳老太太最後如泄了氣般的倒在椅子上,舒余昕看上去淡淡的樣子,但她相信一旦在將紫韻和藍星擺上來,他們一大家子真的會變成奴婢,她不能為了清理一個人,而害了所有人。
想到這陳老太太的眼里終于流出了淚水,清理毀了,陳家毀了,她一輩子的心血都毀了。好半晌,陳老太太才拿帕子抹干了眼淚,對著舒余昕說道︰「舒公子,老婆子年紀大了,行事便糊涂了起來,還請您多多原諒,陳家經此一役,也養不起那麼多家奴,自會發回他們的賣身契,讓他們自尋出路。時候不早了,老婆子就不打擾二位了。」說完站起身來,蹣跚的走了出去,周玲琳趕緊跟了上去,而陳清芳則是兩步一回頭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