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深幾許 第十九章 紅花

作者 ︰

弈灝吩咐宮女將椅具上添置一層團花軟墊,小心的擁著我坐下,道「瑤兒最近可常這般不舒服嗎?」。

我嬌羞不語,只低頭絞著手里的嫣紅帕子,弈灝見我如此,高聲吩咐道「王易,快,速傳太醫!」

我急忙阻止道「皇上,且慢!」

弈灝指尖我面龐,有濃濃的暖意,溫柔道「怎麼了?」

我眼神閃爍,抬首小聲道「還是回水雲澗,嬪妾自己招太醫來請平安脈就好!」

弈灝手指輕抵住我的唇,笑道「若是真的,便是除夕前最令朕開心的事了,朕得趕忙叫太醫來看,是不是真的!」

我垂首蹙眉道「皇上也說不知真假了,若是真的還好,若不是,瑤兒深得您的寵愛,各宮姐妹早已對瑤兒多般不滿,此刻若傳出瑤兒假孕,瑤兒怕是自身難保了!」說完,哀求的看著弈灝。

弈灝略略思量,言道「那好,朕便陪你回宮,讓太醫去水雲澗就好了!」

我起身阻道「皇上在水雲澗,太醫也去了水雲澗,宮里姐妹自然知道是何事了,皇上這不是為難瑤兒嗎!」說完,眼眶微紅,幾欲落淚。

弈灝嘆氣道「罷了,罷了,朕先回乾元殿,一有消息,立刻派人回稟就是了!」

我抿嘴笑著道「好了,知道了,嬪妾恭送皇上!」

弈灝高興地似個孩子般,大步流星的去了。

芸舒上前扶住我,面色猶疑,盯著我,小聲道「小姐……」

我握著她的手,手心有黏黏的汗液,微微示意,輕聲道「回宮再說!」

及至水雲澗,掀起包猩紅錦緞的毛皮簾,一股暖意撲面而來,偌菀正倚著繡架繡一幅百年好合,雪色繡線在鵝黃的織錦上泛著一層寒意。見得我們主僕二人回來,忙將針收進旁邊的竹制編籃里,沏上一杯碧螺春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還好茶爐一直溫著!」

我微抿了口茶,有些澀意,思量片刻道「偌菀,你去太醫院請位太醫來,最好找個面生些的!」

芸舒本在旁燻香,听得此言道「小姐,還是找上次的顧太醫吧,他是棠昭儀的人,咱們也放心些!」

我用白瓷蓋子滑著茶盞,發出「呲呲」聲響,搖搖頭道「此舉甚是凶險,萬一有何差錯,將顧太醫也涉及其中,棠昭儀怕是也逃月兌不了干系,這事還是只有咱們自己知道便好!」轉身吩咐偌菀道「要記得我的話,趕緊去吧!」

偌菀抿著嘴點點頭,披上斗篷出去了。自茜攸出事後,偌菀變得穩重許多,不再一味的怯懦怕事,每日里將自己鎖在繡架前,有了些擔當,漸漸地也能幫陳雲處理些事務,頗有些掌事姑姑的樣子。

嘆口氣,喚芸舒一起進得暖閣內,從描貴妃醉酒的紫檀木櫃子里取出幾包草藥,吩咐芸舒搗了些藥汁,拿起小幾上的水果匕首劃破手指,幾滴鮮血落于白瓷碗內,添了藥汁,加了些許沸水,一閉眼喝了下去。

芸舒小心的將一並用具清洗干淨,隨後只站在紫氣東來的琉璃屏風邊,愣愣的,愣愣的看著我。

我側臥于床,臂下墊著素錦軟枕,輕聲道「沒事的。」

芸舒眼眶微紅,側首抹了下眼淚,疾步上前,發髻上的珍珠玉簪險些月兌落,我微支起身子,替她正了正簪子,又整理了衣衫,芸舒緊握著我的手道「小姐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撫著芸舒光滑發髻,微嘆道「今日形勢所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只要我們小心應對,應該是無礙的,只是可憐了水雲澗一眾宮人,都將因我一時起意,將命懸于一線,實則我所不忍也!」

芸舒小聲道「既是進了宮,早已經把性命丟了出去,不管怎樣芸舒都會陪著小姐的!」

說話間,偌菀已進得殿內,行至我身邊道「奴婢請的是新來的陸太醫!」

我頷首,芸舒將錦被替我掖了掖,撤下一層淺綠色帷幔,將手腕上的玉鐲擼了上去,系上一根縴細的紅繩。偌菀將紫氣東來的琉璃屏風外置了一把楠木交椅。

隨後便听得一很有磁性的聲音請安道「臣太醫院陸然偉給瀅貴人請安,小主萬福金安!」

我低聲道「免了,賜座!」

只听得一陣悉悉索索聲響,絲線微微顫動,我望著屏風後的模糊身影道「最近身子疲乏,時時作嘔,敢問太醫,可是脾胃虛寒緣故?」

陸然偉正色道「小主不止脾胃虛寒,更兼思慮過甚,氣血虧損!」

我心道︰太醫院的人果然都是國之聖手,不容易欺瞞。緩聲道「那便勞煩太醫開個方子了!」

陸然偉「哈哈」笑道「各宮妃嬪一旦惡心作嘔,都首先想到是懷了龍嗣,怎得小主不這樣認為呢!」

我心知他可能早已斷出我並無身孕,可這般說是為何呢?還不及細思,陸然偉又道「微臣給小主開的方子里有一味紅花,這味藥的副作用極大,小主可否屏退眾人,細細商榷這味藥的份量!」

我登時直起身來,芸舒與偌菀見狀,趕忙上前扶我,我盯著那模糊身影,道「還請陸太醫進室一敘!」

只見一男子皮膚黝黑,身長七尺有余,身著藏藍色官服,顯得神采奕奕,見我上下打量他,他卻並未垂首,也盯著我看,芸舒見及此,厲聲道「大膽陸太醫,竟敢直視宮中妃嬪,活的不耐煩了嗎?」。

我抬手阻了芸舒,看著陸然偉道「陸太醫覺得紅花這藥的份量該放多少呢?」

陸然偉挑眉笑著,轉身從描貴妃醉酒的紫檀木櫃子里取出令一包草藥,輕嗅道「脾胃氣虛,不思飲食,應用人參一錢,白術二錢,茯苓一錢,灸甘草五分,姜三片,棗一枚,加水二杯,煎至一杯,飯前溫服,只是小主這里多加了一味紅花,不知小主作何打算?」

我楞楞地看著他,拂袖立于窗邊道「既是陸太醫已然知曉,自然也知道我要做什麼!」

陸太醫似玩味道「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小主真是膽大的很,難道不怕微臣去稟報皇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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