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深幾許 第二十一章 風雨欲來

作者 ︰

不一會功夫,芸舒準備了一桌清淡的小菜,我只略吃了幾口白粥,便不再動碗筷,芸舒在旁勸著,細細的調了一盞熱的酸梅湯,我才又喝了幾口。

弈灝見狀,握著我的手道「怎得就吃這些?」

我用鏤空梅花絲綢絹子輕拭嘴角,微笑道「早間吃的略多了些,現下還不餓,弈郎多吃一些吧,晚間還要批閱很多奏折,怪耗心神的!」

芸舒在旁小聲嘟囔著「早間就沒吃幾口,現在又不吃,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啊!」

弈灝微怒道「怎麼早間也沒吃嗎?你們這起子奴才是怎麼侍候的!」

芸舒,偌菀聞得此言,急忙跪下,芸舒叩首哭泣道「我家小主自從茜攸被罰到辛者庫,每日里都吃的很少,奴婢們勸也勸不住,眼見著人都瘦了一圈,還警告奴婢們不許告訴您!」

我佯裝怒道「胡說什麼,我向來吃的都不多,跟茜攸離不離開有什麼關系,一起子奴才整日里不做事只會亂嚼舌根,每人下去領十板子,看還管得住,管不住自己的嘴!」

芸舒滴滴淚水落在水雲暗紋菱形青石磚上,顆顆滲入磚內,一會兒的功夫,青石磚上便見一灘水漬。芸舒再叩首道「奴婢自小跟著小姐,不忍看小姐這般樣子,今日就是小姐打死奴婢,只要您好好待自己,奴婢死也值得了!」

眼見弈灝神情動容,我牽著弈灝的手道「弈郎,莫听這起子奴才嚼舌根,瑤兒好的緊,茜攸那丫頭,偷了敏儀的東西,敏姐姐懲處她是應該的,瑤兒沒什麼的!」

弈灝看向我,撫著我的臉,溫柔道「不過是個丫頭,你喜歡,調回來就是了,整日里不吃東西,折磨自己算是怎麼回子事!」

我拉著弈灝明黃窄袖,就要跪下道「那怎麼可以,讓敏姐姐知道了,好似瑤兒縱容下人,惹得敏姐姐生氣,瑤兒便是萬死也難辭其罪了!」

弈灝無奈地扶起我,輕聲道「哪就那麼嚴重了!」轉身吩咐王易王公公道「傳朕旨意,去辛者庫將茜攸調回來,就說朕想吃她做的吃食!」

王易應聲而去,我依然擔心道「弈郎……」

弈灝捂住我的嘴,輕聲道「有朕在呢,沒事的!」

我點點頭,不再多言。另拿了一描素粉花卉白瓷小盞舀了梅花酪,端給弈灝。誰知他竟不伸手來接,我抬眼疑惑看他,他笑道「朕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不親自喂朕嗎?」。

我「撲哧」一聲笑了,邊輕吹著瓷勺內的食物,遞到他嘴邊道「弈郎愈發孩子氣了……」

陪弈灝用完膳,他便急匆匆的走了,身為帝王,即便是有了孩子,也只能欣喜享樂一時,前朝政務繁多,容不得他一絲懈怠。

我並未進暖閣,側臥于紫檀木雕海棠的貴妃榻上,閉目沉思,方子是絕不能給陸然偉的,他這種陰險狡詐之人得了這方子,必會行害人之事,可是我要如何做才能既不給他方子,又能堵上他的嘴呢!

正沉思間,有股清新的空氣入得殿內,我睜開雙眼,眼見著茜攸一手扶著紫檀木門,一手撐簾,眼望著我。我趕忙起身迎她,裙擺飛揚間,茜攸兩行清淚,久久不語。我用絹子不斷的拭著她臉上淚水,道「回來便好,回來便好……」

茜攸扶我坐下,跪地道「奴婢多謝小主救命之恩!」

我俯身拉起她,縷著她耳邊碎發,悲戚道「若不是因我,你也不會被罰到那種地方去,你不怪我便好!」

茜攸抹了抹眼淚,扯著嘴角道「奴婢怎會怪小主呢,心疼您還來不及呢!」

芸舒、偌菀見及此,笑著勸茜攸道「趕忙著做一桌子膳食給小主,就算你心疼了,小主可是好一陣子沒好好進食了!」

茜攸拭去點點淚痕,起身道「奴婢這就去小廚房,做些小主平時愛吃的,對了,剛剛王公公說小主有了身孕,奴婢再做一些益氣養血的藥膳,好好給小主補補身子,將來生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芸舒、偌菀我們三人听得茜攸此言,一時都愣住,芸舒急忙道「你看你回來也不梳洗一下,就跑過來見小主,先去換下這身晦氣的衣物,再做不遲」,邊說著邊推搡著茜攸出去了。

我嘆口氣,倚著窗邊坐下,蹙著眉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著窗子,偌菀輕捏著我的肩,小聲道「小主不必擔心那個陸太醫,奴婢去找太醫的時候,便打听過了,他本是個鄉間的江湖郎中,因治好了灕王妃的哮喘,剛好內務府又報太醫有空缺,才被薦得宮來,想來宮里宮外都沒有靠山,要讓他消失在這宮里,容易的很!」

我抬眼看偌菀,苦著臉道「把陸然偉趕出宮容易,可讓他閉上嘴卻不易,即便趕他出去了,他以此威脅我們,我們能奈他何?」

不想此時芸舒、茜攸掀簾而入,茜攸換了衣衫,又重新勻了面,整個人神清氣爽了許多,她把窗子關上道「芸舒都跟奴婢說了,小主您既是‘懷孕’了,就該有個母親的樣子,至于陸然偉,用不著我們出手,他也過不了今晚!」

我看著茜攸泠然樣子,疑惑道「怎麼講?」

茜攸替我攏了攏肩上棉質披帛,輕聲道「芸舒,偌菀都剛進宮不久,不曉得宮中規制,這陸然偉就更別提了,以小主如今的身份地位,多少太醫想要攀附,可偏偏他一個新近的太醫診斷出小主‘懷有龍嗣’,也怪他求功心切,立時稟報聖上,奴婢听王公公說,皇上賞了他不少東西,您說各宮娘娘以及娘娘們的心月復太醫,怎能容得他呢?太醫院里,跟六宮爭寵是一樣的道理,斂藏鋒芒,平庸之人方能生存,偏要鶴立雞群,只能被除之而後快!」

我垂首不再多言,遠望著幾個內監宮女進得宮門,輕聲道「也罷,妃懷胎七月,沒人動得她,我這一月余的‘孩子’卻是不穩固的,倒是能替妃姐姐擋得一時,若是哪位娘娘如此心狠,也就莫怪我無情了!」說罷,示意芸舒、偌菀出去接待各宮所贈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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