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深幾許 第四十六章 宮中人

作者 ︰

茗熙宮內,皇後端坐于交椅之上,悠閑的喝著茶,我靜靜地跪于大殿之上,心內冷笑,若我月復中真的孕有三個月的孩兒,經這幾番周折,怕是早就沒了。

大約跪了小半個時辰,皇後終于發現了我的存在,放了茶盞,親切道「瀅嬪,你懷著身孕,怎得這般不愛惜自己個兒的身子呢,來來來,快快起身,你不愛惜自身,本宮還愛重你月復中的皇嗣呢!」

我心知皇後是在怪我主動承擔罪責,也不敢起身,只跪地叩首戚戚然道「皇後姐姐是不知道,當時皇上有多可怕,那般氣憤,一下子就將茶盞打破了,嬪妾小門小戶的出身,哪里見過這般陣勢,一受驚嚇,就承認了……」說完,抻拉了錦緞疊花的袖擺在殿下抽抽噎噎的抹著眼淚。

皇後見我如此,早已顯現鄙夷神色,微咳了一聲以作掩飾,旋即微笑道「唉,不是本宮說你,好歹進宮也都半年有余了,都做到了正五品嬪位,怎得還沒個主子的威儀呢,遇到芝麻大點兒的小事就嚇成這樣,今兒要不是王易先去本宮那知會了一聲,本宮哪里有機會替你周旋,說不定啊,你此刻早已被打入冷宮,陪伴韻常在之流去了!」

我一邊抽噎著,一邊道「多謝皇後姐姐抬愛,瑤兒在這宮里也沒個親人,一直以為妃,棠昭儀與倩昭媛與瑤兒交好,瑤兒真心待她們,可不想……妃竟然用麝香害瑤兒月復中之子,現下棠昭儀與倩昭媛又深得太後寵愛,被賜予了協理六宮之權,怕是以後再不會理會瑤兒了……」

皇後端著茶盞,眼楮眯著道「你因著妃給你麝香,你便在她產後用了紅花嗎?」。

我用帕子拭盡淚水,梗著頭道「是,我方瑤向來愛憎分明,她敬我一尺,我便還她一丈,本想著她是活不下的,不想顧太醫竟落了個方子,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我不服,便偷偷在藥爐里下了紅花!」

皇後瞥了我一眼,變了臉色,厲聲道「你膽子倒是夠大的!」

見皇後眉眼間強擠出來的怒意,我佯裝害怕道「皇後娘娘還請息怒,瑤兒也是一時怒極,以後再不會犯了!」

皇後轉變了臉色,和顏悅色的拉著我的手,向貴妃榻上走去,邊走著邊道「你這丫頭本宮看著也可憐勁兒的,唉,誰不是還不懂事的當,就進宮里來的,你一時看不懂人心,也難免的,可經歷了這麼些個事,你也該明白,誰是真心待你好,誰是那假面狐狸,一時一個臉色的人!」

我含著淚,嘶啞著嗓子道「現下瑤兒哪里還敢看不通透,皇後姐姐待瑤兒是最好不過的了!」我心底里都慨嘆,如今我竟能說出這般違背內心的話出來,愈發的另人作嘔,才發覺不知不覺間,我已然變成這般的表里不一之人,只是內心里給自己找著借口,我不過是為著生存罷了……

皇後顯然對我的回答很是滿意,溫和的笑著道「本宮待你好也是應該的,你是本宮的妹妹,本宮入宮這麼多年都沒遇到像你這般投緣的!」

我抬首對皇後明媚的笑著,言道「還真真是瑤兒的造化呢!」

攙扶著皇後在貴妃榻上坐了,也不敢坐其下首,只垂手在一旁稍待,邊諂媚道「不知皇後娘娘如何處置顏良娣與王、李兩位太醫?」

皇後蹙眉撇我一眼,我登時福身道「嬪妾失儀,還望皇後娘娘責罰!」

皇後溫和道「不礙的,咱們自家姐妹說話,沒那麼多禮節,只是這六宮事務的處理,瑤兒妹妹還真是不該問的,若是惹禍上身,本宮怕是也保不得你,你可知曉?」

我趕忙垂首道「瑤兒謝皇後娘娘教誨!」

皇後滿意的笑著,只道「今日里,你雖逃過這一劫,但是終究在聶院正與顧太醫面前丟了顏面,況且你在妃藥爐里下了紅花,雖是被他人蠱惑,但終還是親動了手,在大是大非面前,本宮就是想偏袒于你,怕是也堵不住悠悠眾口,所以瑤兒妹妹,你還要委屈些,在水雲澗里多待些日子,沒什麼事情就不要出宮門了,以免踫上一些不懂事的妃子,再拌上一兩句嘴,就不值當的了!」

皇後緊盯著我,似是生怕錯過我一絲一毫的情緒表露,我只微笑著看著她,心想︰說的如此動听,左不過是禁足罷了,就算是真真認定我毒害妃,弈灝所能做的也不過是禁足而已,大不了再被鋝奪了封號,我懷著「龍嗣「,就算要處置我也要誕下「龍嗣」吧,可是六宮皆知我是「為保龍嗣,一心赴死」之人啊!還能怎麼對付我這將死之人呢!

皇後在我面上尋不到情緒變化,又安慰道「妹妹也不必心急,有本宮在呢,你剛剛也看到了,皇上與我的情意是自小種下的,非一般妃嬪可比,本宮的話,皇上一般都會慎重考慮。待得聖上哪日里心情好的時候,本宮在皇上面前提一提,想來皇上也不會讓你這孕育皇家血脈的人日日里郁郁寡歡的,到時候你為皇家開枝散葉,我大理國段氏王朝還能不惦記著你的好嗎?」。說著拉了我的手,放在胸前又道「你現下要做的就是好好的讓你月復中嬰孩平安誕下,其他的都有本宮替你周旋!」

我俯身,眼淚漣漣,哭的梨花帶雨道「瑤兒今日之罪,實屬罪無可恕,還多靠皇後姐姐替瑤兒周旋,保得身家性命,瑤兒陽壽已盡,回報不得,只願月復中嬰孩為一皇子,他日里尊皇後娘娘為嫡親母妃,歸得姐姐名下,替娘娘捶腿捏肩,已報皇後娘娘的再生之恩啊!」

一席話說得我實在忍不住作嘔,皇後急忙虛扶我一把,柔聲道「妹妹的身子重,該小心調養些,姐妹之間哪里有什麼報恩之說,不過本宮可以作保,你的孩兒在本宮宮里,本宮定然保他一世榮華!」

我抬首無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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