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得偌菀娓娓道來,在我昏迷的這幾日里,關于我撞甕痛失龍嗣的說法多種多樣。比較听得過去的是說我體質大寒,沒能孕育下皇嗣。再知道的多些的,說是蕭昭容與沈淑媛二人合伙毒殺了我月復中胎兒。最離奇的是,說我乃妖孽托生,自我進宮後,高位妃嬪多位被打入冷宮,身懷異術,使得紫微星動,上天見我這一妖孽橫行六宮,才派了天尊將我月復中孩兒收去,以免我再繼續為非作歹!
這一番言論說的我忍不住掩口微笑,道「倘若我真真是個妖孽,還禍害妃嬪做什麼,直接將皇後弄死,去做了她的位子豈不更好?」
偌菀見我並不介意此事,松了口氣道「要不怎得奴婢說都是些混賬話呢,小主還偏偏好奇,非听不可!」
我嘆口氣,心道︰還好六宮眾人,無人再懷疑我沒有龍嗣,如此也算了卻我的一樁心事。只是……
暖閣內檀香味道濃郁,卻依舊掩不去血腥味道,指尖輕撫榻前紫檀木海棠紋路,輕聲吩咐道「一會子去太醫院傳了顧太醫來,就說我要親自問問病癥!」
偌菀微微遲疑,終是凝眉小聲道「恕奴婢多嘴,小主還是跟顧太醫保持些距離的好!」
「怎麼講?」我疑惑的望向偌菀。
偌菀斂了神色,道「當日淑妃娘娘難產,小主您救了顧太醫一命,今日小主遇難,顧太醫救了您的性命,便算是還清了彼此,若是再常常傳了顧太醫進水雲澗,怕是憑白的給了她人詆毀小主的事由,小主如今處在風口浪尖,萬不可再被人尋了一絲錯處!」
我微凝眸,是了,顧太醫一年輕男子,自是不能亂了身份,常常喚來水雲澗定會被她人說笑,雖是清者自清,但若是拖顧太醫進了這是非中,實非我所願。念及此,看向偌菀道「偌菀,你喚了陳公公一起,備些厚禮,多帶幾個人,莫要穿御花園小路過去,只擇了宮中人多的巷道走,若是有人問起,便大大方方的答她,說是我給顧太醫的賞賜,以謝其救命之恩,待得我身子好些了,定會親去太醫院答謝于他!」
偌菀還未多言,倒是芸舒撇嘴道「小姐……如今咱們水雲澗可非一般的宮室了,賞賜個太醫,便要將掌事姑姑,首領太監都派了出去,豈不被她宮的人笑話,不說其它,偌菀與陳雲公公論官職是從五品,而顧太醫只是從六品,等級上還差著兩級呢……」
我斜睨了芸舒一眼,用帕子甩了她的額頭道「你這妮子,何時變得這般勢力了,始終就道你不似偌菀沉穩,壓不住事情,讓偌菀做了掌事姑姑還真是選對了人,若是讓你做這位子,你還不得把這後•宮里的人全部得罪了……」
芸舒有些委屈,喃喃道「奴婢還不是心疼小姐你嗎?怕丟了小姐的臉面,小姐反倒指責起芸舒來了!」
我無奈嘆口氣道「你啊,是真真不讓我放心的,看來我得早些給你找個人家,省的你在宮里出什麼事故!」
芸舒又撅了嘴,悶聲不說話。倒是偌菀上前拉了芸舒的手道「顧太醫救了咱們小主一命,論理咱們是該賞賜些什麼的,現下六宮里都與咱家小主為難,總要做些安撫人心的事情,我與陳公公帶了豐厚的禮去了,眾人會覺得咱們水雲澗是賞罰分明,對咱們有功之人,水雲澗一概不會委屈了!」
芸舒若有所悟的點點頭,看她這般樣子,我不禁搖搖頭道「這妮子是榆木疙瘩,點不透了……」
芸舒听得我如此說,也不頂嘴,只道「芸舒是笨了些,但還不傻,對小姐有利的事情,芸舒哪里會攔著!」邊說邊推搡著偌菀去庫房選物拾。
恰巧陳雲帶著小杰子進暖閣,險些撞個滿懷,陳雲笑言道「芸舒可要小心些,咱家年紀大了,可經不起這番沖撞!」
芸舒吐了吐舌頭應了。
陳雲上前打千道「小主,剛剛內務府執事帶了些家具擺飾過來,說是皇上吩咐了,將咱水雲澗以往的陳設都替換了,奴才怕擾了小主休息,越矩將除暖閣外的擺設都替換了,如今只余這暖閣未換!」
我疑惑道「怎得突然起興置換擺設了?換了什麼?」
陳雲笑著道「將殿內擺設一律置換成黃花梨雕並蒂蓮的了,皇上說小主您性子偏靜,不喜海棠那般熱烈花朵,又道這黃梨木是帶香味的,可以調節小主的身子!」
我頷首微笑,並蒂蓮嗎……
正吩咐了偌菀犒勞一下內務府的宮人們,就見茜攸氣沖沖的進殿,小杰子猴精兒的,上前逗笑道「不知是哪個沒眼色的惹怒了茜攸姐姐,姐姐說一聲,小杰子給姐姐出氣去!」
茜攸沉著臉,道「小主不必賞內務府那幫人了!」
陳雲楞道「茜攸,這話怎麼講?」
「又不是咱水雲澗一宮里賜了物拾,人家粹華宮也賞賜了全套的擺設,咱們巴巴的賞了內務府的人,倒像咱們沒見過什麼賞賜是的!」茜攸斜瞟著粹華宮方向道。
陳雲一使眼色,茜攸硬生生閉了嘴,不敢再多言。暖閣內的眾人都燦燦的不說話,安靜的緊。
我輕聲道「無礙的,桃美人如今深得皇上寵愛,被賞賜些物拾也是應該的,怎得我宮里的人,如今都這般小氣了,不過是些擺設罷了,白白的跟她們爭什麼!」
茜攸一抿嘴道「奴婢就是替小主不值,小主是經歷了那般事情才換來現下聖寵,怎得她不費一丁點兒心力,就什麼都有了!」
我垂首微笑,弈灝是再為我分擔鋒芒,只賞賜我,便會令我集怨于一身,現下這般怕是桃美人有些吃不消了,她一個宮伶出身,哪里受得起這般抬愛。
我輕抿著唇,桃美人……我與你本無交集,你竟要用甲魚來害我,那便莫怪我,拿你當盾牌了。思及此,一招手將小杰子喚至身前,悄聲耳語一番。小杰子笑著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