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鎖妃帝王恩:子兮傳 第三十九章

作者 ︰

車馬轔轔,碾過古木參天的官道,蕩起層層塵土,我推開車門,與小蘇起並排坐在馭手的位置,偏過頭,看著專心駕車的少年,笑問︰「小子在軍中學到了什麼?」

「起在軍中學到的,只能意會,豈能言傳深宮鎖妃帝王恩:子兮傳章節——況且兮姐姐對起不甚在意,不論起說什麼,又如何會放在心上?」他坦蕩一句,我便知他雖目不斜視,但以眼神余光,可見我面上不在意的表情,又從我的話語中,听出其中刻意裝出的輕慢。

如此觀察入微,又如此大方的說出來,對他這樣的年紀來說,倒是罕見。

于是我正色道︰「先前是兮之錯,如今我再問起,行軍打仗,征戰沙場,決勝之先決條件為何?」

他終于正視我一眼,面上無過多表情,卻反問我︰「兮姐姐以為當是什麼?」

我細想了想︰「我對兵道不甚了了,似乎不外乎兵法、布陣」

他不待我回答完,便反問︰「兮姐姐以為戰場最重要的便是行軍布陣此等東西嗎?」。言下之意,竟是對我的見解頗為不屑。

我不動聲色,只莞爾道︰「敢情賜教。」

或許是因為我誠懇的態度,讓他有了幾許意外,他想了想,極嚴肅道︰「起跟著仲父在軍中這幾年,才知所謂戰場勝敗,即在于將帥對戰局的全局方略,也在于戰士的素質和修養、君主能否真正做到對將帥用兵不疑、後方軍需輜重是否充足等等!因為有了這些,才能凝聚起一股讓敵人見之驚心膽戰的士氣!以上便是打仗行軍最應具備的條件。然而若要做到戰無不勝,上述所有皆是表象!想要戰無不勝,最最關鍵的,是國家廟堂是否清明、安定」

最後一句說完,他停滯了深宮鎖妃帝王恩:子兮傳39章節。

而那一句,使我深深震驚了。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震驚!

不同于嬴離當日在梅樹下對我進行的驚天泣地的剖白,那是一個隱忍十數年的男兒當有的雄心和壯志。

而蘇起,究竟經歷過什麼,竟然能在如此小的年紀洞察如此鞭闢入里的兵家大道?不,不能單說是兵家大道,而是一種以兵道入政道前所未聞的見地!他說的何其淺顯,然而這種淺顯,古今有幾人能將其領悟並這樣簡單便說出來?

朝局動蕩,廟堂不穩,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月復,談何養兵!談何交戰!每個士卒皆有父母妻兒,即便他們得以吃飽喝足,若得知自己親人卻在飽受煎熬,又如何能心無雜念上陣抗敵,如何能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

蘇起簡單一句話,卻讓我頓有振聾發聵之感。

我不必再刻意試探,便足以肯定——此子不僅有將帥之才,更具廟堂棟梁之能!他對全局洞察之清晰,對戰爭思量之深遠,可謂古今第一人也。

我再不說話,忙進了馬車,拿出竹簡,思忖片刻,幾行嚴謹工整的字跡便落與其上。

「亂世天下,大爭之世。欲一天下者,戰乃大道。戰勝——則可懾令諸侯。戰敗——則有亡國之禍。何以令戰無一不勝,兵之勇?將之才?竊以不足也。蓋因兵有勇、將有才,若國人疲弱,將士之親無以富足,食無飽而衣無足,將士與聞,何以戮力齊心、鏖戰沙場、志決生死?是以,富民乃強兵之根基,民不富則兵不強,兵不強則國何以興?一如政道兵道之牽涉,不可不察也」

奮筆疾書到此刻,我卻停下,繼而不自覺笑出聲來。

片刻前覺蘇起乃古今第一人,然而,真正洞察其中玄機者,不當只有蘇起。

嬴離為了修水利,擱置太子之爭,不就是早已察覺出其中利害根本了嗎?然而當時我除了覺得他為民之心委實可貴之外,可曾想到這一層?

今日若非小小年紀的蘇起,簡單一句讓我嗅出由兵道入政道之奧秘,我仍然想不到嬴離的先見之明!想到這里,不由紅了臉。

見到嬴離,見到蘇起,才知天外有天,才知英雄出少年也!

那一刻,我竟心下惴惴不安起來。

于是決定,由蘇起帶著我的手書,前往漠西城尋阿冉、莫梅。那封手書,是要請阿冉帶著二人,前去嬴國江川,協助嬴離修渠。

而我,則獨自奔赴啟國鸞鳳山,一則,向師尊求書引薦嬴君,二則,心中困惑需要師尊提點。

我原本計劃,是帶著蘇起一起尋到二人之後,兵分兩路,阿冉帶蘇起投奔嬴離。當然,我當日論斷並非是蘇起協助,而是讓嬴離代為多加磨礪,而我,則帶莫梅趕往啟國。

然而現在我對自己頓悟之緩,心中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片刻也等不得,所以不得不臨時改變計劃。

一番交代完,我自認為再無紕漏,便掃去心內陰霾,笑問蘇起︰「起可能獨自擔此大事?」

他察覺出此事重大,煞有介事道︰「絕不辱命!」

我贊許看他,小小年紀便如此有擔當,也放下心來,道︰「那便好,能出千金買下這文章者,便是你要尋的人,可記住了」

他頷首,將我寫在粗制布匹上的《野有蔓草》懷揣好,一拱手,駕著馬車,片刻消失在視野之中!我牽過一匹在小鎮上買來的駿馬,躍身蹬上馬背,向另一方向絕塵而去。

達到鸞鳳山,已是數日之後的黃昏。

自山頂一眼望去,鐘靈毓秀的山峰好似一直展翅欲飛的銀色鳳凰,夕陽的光輝溫情的散在層巒疊嶂巍峨挺秀的山峰,山頂上陣陣輕風撲面而來,卷起身後茅草屋檐角垂著的幾只銅鈴,風聲中的銅鈴東搖西晃,發出並不規律的清脆低鳴。泛黃的茅草在金色陽光的映照下,枯朽的色彩亦變成淡紅色的鮮明。

傾身在鸞鳳山絕壁的崖邊,俯瞰垂直的岩峰在視野中顯得孤高,怪異嶙峋的峭壁上孤零零一株枝干彎曲的松樹,蒼翠的枝葉卻彰顯著不服輸的勁頭。仰天長望,周身綿綿的雲彩輕飄飄的蕩過頭頂,涌動著萬般詭異的味道。九天之上匯聚成單純色彩的它們,似乎和我一樣失了方向。

負手而立,一身白色大襟斜領錦袍,袖口,領口處亦金線瓖邊,腰間佩戴燙金滾邊束腰帶,

飾以方格紋,以此比喻法家剛正不阿之本義。

六國亂世,禮崩樂壞,各家學派應時而生,在中原浩瀚廣袤的長河中百舸爭流,分庭抗禮。先師仲子,自幼好刑名之學,游歷諸國數十年,認為人有趨利避害之本性,所以刑法是保障國人興功懼暴最有力的武器,只有如此,有能實現興兵強國的目的,在各國長年累月的兼並戰爭中生存並且取得最終的勝利。因為先師仲子主張擯棄禮制,以法治治國,繼而自成一派,名曰︰法家。

當年自與父親辯兵道與王道之後,父親便不再刻意讓我修習兵法,並親自上山懇請仲子收我入門。後因先王後病故,耽誤了一年,來此間修學的時日,不多不少剛好十個寒暑。

數年沒有回來,一草一木皆有一番親切之感。

尚還在感受,身後堪堪傳來一聲幾位親切的呼喚︰「呀,師姐回來了」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深宮鎖妃帝王恩:子兮傳最新章節 | 深宮鎖妃帝王恩:子兮傳全文閱讀 | 深宮鎖妃帝王恩:子兮傳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