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璨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家里,抬頭看向二樓那依然亮著的燈,心里回蕩著陣陣的溫暖。冰箱里溫著皮蛋瘦肉粥,溫度適宜,沒有半點腥味,一疊小黃魚煎得金黃酥脆,配上醬雞胗,尚算開胃。
盡管他現在也過了進食的歲月,但他還是開心的享用了這頓晚飯。
回到房間見聶愔正在入定,蕭璨沒有打擾她,到已經放好水的浴缸里靜靜的泡澡。蕭璨只覺通體舒暢,白天和瑤仙宗使者的爭執也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浴缸里似乎加了玉髓,舒服的蕭璨不欲起身。
「今天出了什麼事,你一臉的疲憊!」
「還不是那些事,這些人就惦記著把基地算在瑤仙宗門下,若不是這個陣法只能是金丹以及金丹以下的人方能進出,只怕那人早就打了過來,現在還要來個和平演變,她當我們基地沒人!」
聶愔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為他揉捏了下肩膀,蕭璨握住聶愔的手,說︰「和你的約定需要延後了,瑤仙宗帶來消息,我不得不和丁琪一起對抗即將到來的喪尸獸潮。」
聶愔臉上充滿錯愕,和丁琪一起對付喪尸獸,丁琪的能力比她高麼?丁琪的經驗比她足麼?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忌諱丁琪和他在一起麼?
不過是因為不想和瑤仙宗壞了關系,不過是和他結婚已經打亂了瑤仙宗的計劃,如今不得不後退罷了,不過是為了那些讓他得道成仙的功法罷了。
「如果我說我很介意呢?」
「別鬧,愔兒,我們還有很長的一輩子要走,只要努力提升了能力,總能擺月兌他們的!」
聶愔側過頭,壓下噴泄而出的淚意,笑道︰「心傷了就補不回來了,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你!」
「我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蕭璨擁住聶愔,心底泛起陣陣恐慌,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听到聶愔說這樣的話了。
聶愔閉著眼楮沒有回話,忽然想起小時候背過的詩「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在她的推動下蕭璨踏上了修仙之路,又因為修仙他不得不討好丁琪,這一切都是孽!
蕭璨側身抱住聶愔,他不願意看著聶愔這樣的傷心,但他又豈是那種甘于人下的性子,他伏在聶愔耳邊,對聶愔,也是對自己說︰「你等著,我成仙就好,成仙就可以維護好基地,那樣就好!」
聶愔心下嗤笑一聲,成仙,若不能成神,成為萬人之上,他便一直不會甘心吧!
終究是她的愛人,聶愔正眼對著蕭璨,說︰「蕭璨,你醒醒吧,修仙之路漫長而孤寂,修仙是為了自由而非束縛,縱然是擁有巨大的力量,但要拋棄所有的天性,這仙不修也罷,若不比普通人來的快活,費這麼大的力氣修煉它做什麼?」
蕭璨雙眼迷茫的看向聶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覺得進來越發的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氣了,這種不受自己控制地念頭很讓他討厭,每次見過瑤仙宗所謂神使後這樣的感受便越深。
聶愔心下拂過層層擔憂,摟住蕭璨,緊緊貼著蕭璨的額頭,她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忽然眼前白光一閃,兩個人都被籠罩在白光之中,聶愔覺得自己的靈魂月兌離了自己的軀殼,和她懷里的蕭璨一起進入到一片白茫茫的空間,這空間里面漂浮著一團團的霧氣,有的稀疏,有的濃厚。
「踫我吧,踫我吧!」聶愔听到耳邊傳來的聲音,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握住一團比較濃厚的霧氣,聶愔只覺眼前一花,自己隨著霧氣墜落在一個所在。
陽光明媚的操場上兩個班的大男生正在籃球比賽,聶愔走上前才發現球場上身著藍色球衣的人不正是蕭璨,不過蕭璨還有身邊的眾人都沒有感覺到聶愔的存在。
一局終了,蕭璨並沒有接過林紓遞過的水杯,直接和幾個兄弟往樹林走,聶愔跟隨他們走了一段,她忽然想起接下來便是蕭璨和她的第一次見面了。
正想著,果然從樹上掉下個人來,那正是被曬得黑黑的聶愔。黑聶愔和從前一樣很快的離開了,而聶愔此時觀察到了蕭璨臉上那驚喜莫名的眼神,她似乎錯過了許多東西。
正想著,這短記憶松開了聶愔,聶愔的靈魂掉落在大廳里,聶愔也明白了這些便是蕭璨的記憶。她認真的觀察著蕭璨的記憶,卻讓她發現了詭異之處,比較瘦弱的霧氣被一團灰蒙蒙的霧氣吞噬著,每吞噬一分,那灰色的霧氣便壯大一分。
聶愔伸手踫到這團霧氣,整個心肺都氣炸了,這里面的記憶涵蓋了諸如蕭璨第一次登上領獎台時那副虛榮的樣子,諸如和第一任女友的第一次親密接觸,都是一些消磨人心的記憶,而這份記憶還在壯大。
回想起她翻過幾眼的瑤仙宗功法,聶愔長長的吐了口氣,幻術要先見過,體會過才能幻化出來,而所有的記憶之中以欲念殺傷力最為強大,結合蕭璨如今的情況,聶愔不由的鄙視了西王母一番,她還一代宗師呢,她讓人修煉的不是仙,根本是在修魔。
不過聶愔心下也有了難題,自己現下是個靈魂狀態,要如何才能消滅掉這一團霧氣呢?
就在這時,她的丹田里面冒出一團銀白色的小火苗來,這火苗一出現在大堂,那些霧氣紛紛逃散,只有那團灰色煙霧被蠱惑著飄了過去,不過兩三息的功夫,雲朵竟然被漂白了!
聶愔心下大汗,不過細想也是,這團異火本就是污濁中的極品,吸收天地間一切污穢來壯大自身也屬正常。
經過這番動蕩,整個大堂不穩,聶愔的靈體被擠壓出去,剛剛回到室內,便見蕭璨護著頭在痛苦的抽絮。
聶愔見狀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將他挪上床,以精神力召喚九嬰。
九嬰打個舒展了四肢,有些生氣的對聶愔說︰「十個水晶肘子!」
聶愔沒有理他,說︰「他的記憶被異火淨化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咦!」九嬰湊到聶愔身邊,詳細詢問了聶愔事發的經過,而後撇了撇嘴角,笑道︰「他這小子運氣不錯,在三生石的運作下僥幸去了心魔,他這以後的修煉都會順遂許多,由他疼去,疼一會兒自然會好。」
九嬰看著聶愔一臉不信任的表情,也來了氣,大字排開坐在床邊的沙發上生氣,連皮質沙發都讓他撓開來,整個沙發布滿凌亂的海綿、
聶愔見狀也覺自己的不是,給蕭璨灌了些玉髓,見他略略舒緩了眉頭,便走到九嬰身邊坐下,笑道︰「不要生氣啦,不過你怎麼知道他因禍得福,去了心魔?」
「這怎麼不知道,這幻術是死青鳥自身的天賦神通,其他人若是要學必然會有些壞處,死青鳥本身是無心無情的,那些怨念、痴恨只會給她帶來力量,不會影響她的行為,你們人就不同了,那麼多的花花腸子,哪能沒有改變。」
「這麼說,這修煉幻術是很不好的了!」
「也不能這樣說,幻術起點低,見效快,若是參透「幻」字真言,它便能和御物之術相媲美!」
聶愔听到這,心中很是復雜,這西王母抱的是怎樣的心態,她這樣子真是為了開宗立派麼,剝奪人的本性,讓欲念掌控住自身,這和基地外面那些受血肉靈氣滋養的喪尸有何不同?
「你也不要郁悶,這本來也是應該的,死青鳥是鳥類,本來就不是你們人,存心利用你們也是很正常的事,不過話說你們人類真的是很愚蠢,有點好處就鑽了進去,不過,天底下哪有憑空掉餡餅的好事。」
他說著指了指床上的蕭璨,說︰「像這個傻子,一見到那丁家的小娘皮結丹就湊了上去,自己踏上一條不歸路不說,還惹得周圍的人和他一樣痛苦,自己每天那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蒼蠅了,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還帶累了小爺的——」
九嬰想要繼續說,整個人卻忽然失了聲,他向空中做了個揖,瞬間消失在原地。
聶愔嚇了一跳,在收到九嬰傳回平安的訊息後,才放下心來,呆呆的看著床上的蕭璨。
他是傻嗎?他不過是想要得到的東西太多,他不過是想站在高處接受眾人的膜拜,他想像歷史上那些英雄一樣做出一番事業,不過,做英雄後面的那個人真的很難,她當初怎麼就看上蕭璨了呢?
聶愔長長的噓出口氣,雙手描摹著蕭璨的眉眼,淡淡的說︰「但願我們的糾葛不要再這麼痛苦,我已然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