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命契神 第三十二章 登門致歉

作者 ︰

尼可對洛斯特城里的高等武者幾乎稱得上了如指掌,他知道他們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因此如果要挑戰這樣高難度的對象,他一定會在事前做好足夠的功課,制定出最萬無一失的方案。這也是他從未失手的原因之一。

但這一次,在周圍炙熱情緒的感染下,一向理智的尼可同學終于決定要放縱一回。而為了追求有史以來最為驚險的刺激,他不惜賭上了自己的運氣。

不過,盡管他已經有了失手的覺悟,但在潛意識中,卻仍然相信自己必定平安無事。而這也許是所有賭徒的共同心理——他們總以為自己是特別的,值得幸運女神的垂青。

然而,從不失手的尼可終于還是踢上了一塊鐵板。他沒有料到那個陌生的年輕人竟然在自己出手的一瞬間便察覺到了異常,以至于,盡管自己已經當機立斷選擇了收手撤退,也仍然沒有打消對方的疑慮——不論怎麼躲,那刺人的目光一直如影隨形。

終于感受到危機的尼可仗著自己對小城地形的爛熟于心,被迫開始了他此前所期待的驚險之旅。

只可惜,那天實在不是一個適合玩貓鼠游戲的好日子——平常游刃有余的逃跑,此刻是如此艱難,他那令人自傲的速度在層層疊疊的人牆中像是一出滑稽的街頭戲。

慌不擇路的結果是,小偷尼可最終一頭撞上了彼時如同隱形人一般「低調」的洛緹斯,順便讓那陌生的武者也一起得罪了洛斯特城民們熟知的指揮官大人。

而我們的指揮官大人在火山爆發之後,並沒想過第二天竟會有人專程登門致歉,並且對方還是一個他無論如何都不曾料到的人——疾風佣兵團洛斯特分團的現任分團長弗雷德。

十年前,當十六歲的費迪亞被祖父打包踢到洛斯特的時候,同樣年少的弗雷德還只是疾風佣兵團洛斯特分團的一名普通佣兵。與那位身嬌體弱的貴族少爺不同,身為孤兒的弗雷德自幼便在佣兵團里模爬滾打。因此一開始,兩人頗不對盤,前者嫌後者粗鄙,後者嫌前者無能。就這樣,吵吵嚷嚷地,他們一同走進了洛斯塔荒原。

不對盤歸不對盤,但費迪亞好歹是他們任務的發布者,保障雇主的安全理所應當。而弗雷德固然少年心性,可也從未希望對頭就此消失。說到底,他們之間只是自小的生活環境所導致的必然差別,並不存在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所以哪怕再厭惡,弗雷德卻仍然盡忠職守地看著費迪亞。

可以說,後者能夠在那次冒險中屢屢和死亡擦身而過,多虧了前者的警覺與奮不顧身的營救。雖然最終讓兩人月兌險的還是那些經驗豐富的老佣兵們,但卻並不能抹煞弗雷德的努力。

弗雷德的情誼,費迪亞記在心上,費迪亞的轉變,弗雷德也看在眼里。而一同患難的經歷,終于讓兩人捐棄前嫌,成為朋友。

十年的時間讓貴族少爺變成了邊防軍指揮官,也讓當初毫不起眼的小佣兵一路爬上了分團長的位置。雖然日漸忙碌的兩個人減少了私下見面的次數,但彼此之間倒並沒有生疏——別忘了,在這邊境小城里,邊防軍與佣兵團合作可是皇帝陛下親自點了頭的。

因此,看到弗雷德親自領人上門道歉,費迪亞不是不驚訝的——在這個他最熟悉,也最熟悉他的佣兵團里,居然有人膽敢在沖撞了自己之後,揚長而去?

「費迪亞,這位是蘭斯,剛加入我們分團不久,還沒來得及熟悉洛斯特,也不認識你。所以昨天不是有意沖撞你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別跟他計較了。」跟自己的患難之交說明了緣由以後,弗雷德又轉頭道,「蘭斯,愣著干嘛,趕緊給指揮官大人道個歉。」

費迪亞總覺得眼前這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似乎跟昨天不太一樣——他原以為會是個更高傲的家伙,甚至很可能是類似于亞修那種有本事時時刻刻讓人下不來台的刺兒頭。沒想到,今天看著倒是普通得很,弗雷德略帶呵斥的話語也並沒有讓他面露不滿,反倒是極爽快地承認了自己的魯莽。

其實嚴格地說起來,在沖撞了洛緹斯和自己之後,這個名為「蘭斯」的年輕武者是說過「對不起」三個字的。只是他的音量太低,表情又太冷,以至于費迪亞一想起這件事時,總是在勃然升起的怒火中下意識地忽略掉了那幾不可聞的道歉聲——別忘了,指揮官大人之所以生氣,更多的是為自己沒有保護好洛緹斯而惱怒。那麼,認錯態度一點兒都不端正的肇事者被迫承擔起雙重怒火,也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然而眼下,人家那麼鄭重其事地表明了歉意,咱們的指揮官大人又怎麼好意思繼續拿喬?更何況,自己與弗雷德的關系又不一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因此,費迪亞同樣極其爽快地表示自己並不在意,順勢將他們留下來吃了個便飯。

餐桌上,費迪亞並沒有端起什麼貴族的架子,而是像從前一起冒險時那樣,同弗雷德聊起了最近的趣聞。也正是在這閑談中,後者提及了暴雪期來臨之前發現的一只墨狐。

按說十一月底的時候,洛斯塔荒原已經不可能再出現生命了,然而這只懷了孕的母狐狸卻和少女洛緹斯一樣神秘地倒在了洛斯特城外。彼時,弗雷德剛好帶人出來進行例行巡視,于是便順理成章地將它給撿了回去。

奄奄一息的母狐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一點一點地恢復了生氣(人家這才叫歷經千辛萬苦救回了一條性命,相比之下,指揮官大人在絕色美少年蘇醒一事上完全就是個打醬油的),並且終于迎來了待產的日子。

談起即將分娩的母狐,年輕的分團長又是期待,又是害怕。他當然希望一切順利,可是這時候出生的幼崽根本凶多吉少,搞不好連母狐也會一並遭殃——那真是眼睜睜地看著雞飛蛋打,到手的寶貝頃刻間化成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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