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之前幾乎命喪狼爪之下的威爾已經被他的同伴抬到角落里進行緊急救治。
雖然因為神力的作用,死靈之氣侵蝕機體的速度會變得很緩慢,但緩慢不代表停止。而威爾的傷口恰在身體的正面,既深且長,簡直像是被開膛破肚了一般。因此,即便不論死靈之氣,單單是大出血也已經足夠讓情況變得異常危急了。
幸好隨行的同伴中有精通醫術的人,他趕緊掏出盛產于此地的傷藥,先將血止住,然後再涂上一層能夠化解傷口處死靈之氣的特殊藥膏。等到做完這些,才用繃帶結結實實地將傷者纏好。
當然,這種處理方式只有在奧德蘭森林中才管用。倘若換成別的地方,即使當時恰好帶著這價格昂貴的特殊藥膏,也會因為死靈之氣向體內侵襲的速度過快,從而導致這種只能外用的藥膏無法起到應有的作用。
不過,令普通人驚訝的是,這種昂貴的藥膏在它最為需要的洛斯特城反而毫無市場。因為在到處彌漫著那種可怖能量的洛斯塔荒原上,幾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止它的侵襲。一旦出現傷口,便是空氣中的死靈之氣都有可能乘虛而入,附著于傷口本身的那部分就更不用提了。
因此,洛斯特荒原上的冒險者們常常自傲地把自己比作和死神捉迷藏的人。從進入荒原的第一天起,他們就已經有了丟掉性命的覺悟。在這場以生命為賭注的游戲中,他們一旦輸了,絕會不怨天尤人,反而是以更加積極豁達的心態去面對余下的日子。
這種面對死亡的勇氣,也成為洛斯特城獨一無二的民風,常常讓初來此地的人很不適應。畢竟,對于一般人來說,千方百計保住自己的性命無疑是最為重要的。因此在他們看來,這種讓冒險者們贊賞的勇氣倒更像是一種听天由命的消極態度,是對自己的一種放棄。
只是,太惜命的人,想必也不會選擇這一高危職業吧。所以冒險者們的心情,果然還是只有同類才能體會。
從這個角度來說,那個名為「威爾」的男人運氣真是不壞。至少在神力濃厚的奧德蘭森林里,盡管他的傷勢看起來異常恐怖,但並非無藥可救。因此,他的同伴們看上去雖然很擔心,倒也不至于絕望。只除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疾風佣兵團中月兌離的那三個逃難者——那位完全能夠稱得上是「罪魁禍首」的貴族小姐正守在傷者的身旁哭得梨花帶雨,而她的嘴里卻還在忙不迭地數落著畜生的可恨與旁人的無能,仿佛眼下的一切跟自己全然無干。
飽含指責的話語直听得周圍所有人的眉頭都在不住地跳動,然而他們卻偏偏沒有辦法開口反駁。唉,誰讓人家的身份擺在那兒呢!
與這邊的松懈相比,佣兵團那邊的氣氛就顯得無比凝重。
荒原狼暴走之後,周身便涌動著濃郁的能量,這能量隨著它狂暴程度的上升也開始加速運動。磅礡的能量運動以荒原狼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塵土沙石,甚至是一些小型植物都吸附進去。
一時間,狂風大作,天昏地暗,簡直讓眾人睜不開眼楮。下盤功夫不夠扎實的家伙們全都被風刮得東倒西歪,根本無法站穩腳步。
在一片狼藉之中,距離風眼最近的美少年卻一動也不動,宛如一尊雕像。只是,雖然他能夠抵擋那凶狠的力度,可他身上的斗篷卻不行。于是,一頭長長的黑發就這樣被迫暴露于公眾的眼前。
在尤利爾大陸,擁有黑色眼楮的人雖然很多,但擁有黑色頭發的人卻很少,而同時擁有黑發黑眼的人就更少了,只有某些傳說中的種族才會擁有這般特殊的容貌。而在帕維亞,自帝國建立之後,幾乎沒有誰見過黑發黑眼的人。因此,黑發黑眼在帝國之中最容易引發的聯想不是那些傳說中的人類種族,而是魔族。
當初,費迪亞將這絕色美少年從雪地抱回去之時,便在營地之內引發過關于他是不是魔族的爭論。
好在洛斯特城雖然偏遠,但來往于此地的古怪之人卻不少。加上身為城主的劍聖大人異常開明,指揮官大人長年受其燻陶,自己又與三教九流的人接觸多了,平日里倒也頗愛向下屬宣揚一些諸如「眾生平等」之類的念頭。因此,士兵們略略爭了爭,便覺得這位大概也是哪里來的怪人,並不曾真心認為是魔族降臨世間。
指揮官和少城主自打被這美少年的眼楮和笑容迷惑了之後,就決定要將這寶物好好看管,堅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而這黑發黑眼的特征自然是保護的重中之重。
費迪亞和撒西爾出身世家,當然不會像帝國中的普通人那樣沒有見識。看到這異常的相貌,兩人的第一反應便是少年的身份恐怕有古怪,十有八九是那些神秘種族的後裔。可惜的是,洛緹斯本人失憶了,即便他們開口詢問,怕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因此到最後,反而誰都沒有提起。
此後,撒西爾一直以少年體弱為由,固執地要求他出門必須穿斗篷,所謂防風是也。洛緹斯雖然不是特別清楚個中緣由,但鶴立雞群顯然不符合自己低調的原則。所以,在對頭發的掩飾這一點上,她還是很樂意遵從天才少主的請求的。
只是,小姑娘原本想效仿洛提亞那樣將頭發染成大陸上常見的亞麻色。只可惜,這個旨在偷懶的念頭一露端倪,便被撒西爾以損傷發質、有害健康為由,強硬地駁回了。
對此,少女除了惆悵還是惆悵。但她最終沒有固執己見,唉,誰讓對方是醫生呢?
除了對洛緹斯的千叮萬囑,天才少主更憂心的是消息的泄露。畢竟,費迪亞雪地救人之時,過于急切,思慮不周,以至于營地里有不少士兵都瞧見了美少年的樣子,一時間倒是鬧得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