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長生果只是個幌子罷了,他真正想要的是月復地之內的東西。而這一點,也許連他那位忠心耿耿的護衛都不知道。」
雖然蘭斯的觀察力很敏銳,腦子也很聰明,但洛緹斯到底還是比自家護衛更了解那位公主殿下,也更了解所謂的異變,因此毫不費力地就猜中了真相。不過,她還是沒有料到,那個看上去刁蠻任性的小丫頭居然有如此矯健的身手——在自己和蘭斯的全力追蹤下,還有隱隱拉大距離的架勢,單單這一點,就不是普通的武者可以做到的。
好吧,她承認,自己並未用全力。至于蘭斯麼,看他那凝重的神情,隱隱冒汗的額頭,就算他說沒用全力,自己恐怕也不會相信。也許,連他本人都不曾料到,一個嬌生慣養的皇室子弟居然要自己全力追趕,才勉強沒被甩開。
「這個殿下,之前看著只覺得太過年幼。一直不提離開,也只當是好奇,想要歷練。沒想到原來身手這麼厲害!倒是小瞧他了。」
少女瞅了瞅自家護衛那強自鎮定的表情,頗覺有趣︰「是呢,看那游刃有余的樣子,沒準兒連你都不是他的對手。」
聞言,年輕人的臉頓時漲得通紅。雖然他也可以強辯說面對面的單打獨斗自己未必不能佔上風,可到底還是有些心虛的。因為那個黑影已經越來越遠,而速度正是實力的一部分,有時候還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這位行事神秘的殿下急速奔走的方向,與他們追趕大部隊的方向成七十度夾角。最開始,蘭斯只顧著好奇,還不曾注意其中的詭異。待到和洛緹斯一起跟蹤了好一陣子以後,才發覺之前那仿佛無處不在的嘈雜聲竟于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年輕人大為驚訝,第一反應便是要提醒美少年注意此等異常。然而,待他瞥見身邊之人的神情時,又覺得自己的念頭真是太多余了——對方那平淡無波、不驚不躁的神情,顯見得是早已知曉。原來自己引以為傲的觀察力,在此人跟前從來都不是什麼優勢。
要一個心高氣傲的年輕人承認這一點,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可是看到這個家伙在如此高速的行進中,仍然輕松自如,連半滴汗都不曾落下的樣子,蘭斯頓時就泄了氣。是了,他怎麼忘了眼前這人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呢!和一個怪物相比,他身上又有什麼可以談得上是優勢的呢?
年輕人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還真是自尋煩惱了。
「笑什麼?」美少年沒有轉過臉,詢問的口氣也並不顯得多麼認真。
「沒什麼,你怎麼不全力去追呢!再這樣下去,那位殿下可就要沒影兒了。」
「唔,我若是盡力了,你怎麼辦?一個人在這月復地周圍亂晃麼?你看這天都要黑了呢,若是踫到什麼變異物種,你能保證沒事兒?」
雖然這是實情,可是少年以這麼平淡無奇的口吻說出來,還是讓護衛同學有些氣悶!然而他又沒辦法反駁,若是平時,縱使月復地周圍再危險,他也未必沒有全身而退的能耐。但眼下情形太過異常,便是疾風佣兵團也要保持大部隊一起行動。他區區一個凡人,哪怕身手出眾些,又怎敢托大?更別提自己這素來自傲的身手,短時間內連受打擊。比不過小怪物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有可能比不過一個看起來身嬌體弱的皇室子弟,他哪里還有臉拍拍胸膛去保證一切無憂?
賭氣之下,年輕人的口氣有些不善︰「那就不管他了?」
「嗯,無所謂吧。反正我又不知道他要什麼,也不是特別有興趣。再說,月復地之內的東西,是那麼好拿的麼?就算僥幸拿到手里,也是個麻煩。」
美少年一瞬間又恢復了雲淡風輕的模樣,可是這模樣倒是讓蘭斯將剛涌到喉頭的一口血又生生地咽了回去︰「不是特別有興趣?那您這大半天追個什麼勁呢!敢情是疏松筋骨來了?」
「嗯,差不多吧。要是追上了,那就看看。追不上,也沒什麼關系啊。」
洛緹斯答得理直氣壯,簡直讓蘭斯同學隨便找棵樹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這一刻,他深深地懷疑起自己那號稱敏銳的觀察力——那宛如死神親臨的一幕不是真的吧?只是自己的幻覺吧?那時候,那雙眼楮里也不是什麼興奮吧?至于對戰斗的強烈渴望神馬的,根本就是自己的腦補吧?是吧?是吧?
美少年才不管年輕人心里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糾結呢,他還是那樣臉色淡淡地追著視野盡頭的人影。腳下也仍舊是那不緊不慢的速度,絲毫沒有全速前進的征兆。
說起來,洛緹斯這些天還真是笑得少了,眼下更甚,但蘭斯莫名其妙地就覺得心安了。哪怕對方那雲淡風輕的神情還是那麼讓人討厭,可至少,他明白,那已經不再是面具了。
不過,可憐的護衛還沒心安多久,就被沮喪給吞沒了——視野盡頭的黑影終于消失得一干二淨,如他所料的那般。唉,誰讓某人不肯盡力呢?當然,他才不會老老實實地承認是自己拖了後腿呢!就算那是事情的真相,也不!
盡管如此,對于喪失目標人物這一結果,年輕人還是很遺憾的。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下意識地收住了腳步。可身旁那人卻渾然不覺,依舊是那樣不緊不慢地跑著。
「人都不見了,你還追什麼!真當自己是疏松筋骨來了?」蘭斯忍不住出言嘲諷。
誰知,那個原本一臉淡漠的家伙居然回過頭,以微微詫異的口氣問道︰「你能看到?」
蘭斯本是隨口吐槽,可對方的反應卻完全不是他想象的任何一種,于是他也忍不住疑惑了︰「你到底在說什麼?」
「額,原來你沒看到啊!我就說呢。」
洛緹斯擺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可又沒滿足自家護衛的好奇心,而是自顧自地往前奔去。這架勢,就算蘭斯覺得徒勞,也不得不唉聲嘆氣地跟了上去,誰讓自己是那家伙的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