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以雷諾的性格,他也不可能忽然之間就有了什麼巨大的轉變。只是,洛緹斯和他選了幾門相同的課,在這些課上,他們總是坐在最後一排,洛緹斯靠窗,他靠門。
洛緹斯很低調,雷諾也很低調。兩個人每回上課踫面之時,就相互點點頭。有時候即使不點頭,不微笑,但雷諾的眼神總是能讓洛緹斯感覺到他的注視。但他從來都沒有試圖與自己接近,也沒有表示出對于自己成為全學院最幸運的人有什麼特別的想法。然而,恰恰是這種冷淡,卻讓洛緹斯覺得不是很對勁。再結合對方偶爾出現在普通學生不會出現的地方,就更加不正常了。
當然,那些地方雖然對于一般的學生來說與禁地無異,但對洛緹斯卻是開放的。原因無它,那些地方都院長大人的實驗室。其實,帝國學院並沒有公然將這些實驗室列為禁區。只是,這些地方時不時會有大小不等的爆炸聲,為免殃及池魚,老師們總是會提醒學生多加小心,盡量不要靠近。
不過,在洛緹斯被獲準進入實驗室之後,她才知道,盡管表面上的理由是學校為了學生的安全,才在有意無意間造成了這種現狀。但事實上,利維塔研究的東西很多都是機密,實驗室周圍一旦有人靠近,便會有護衛暗中處理,或迷暈,或打昏,或洗腦。所以久而久之,再也沒有人會特意去靠近這些地方。
在這種情況下,在實驗室周圍徘徊的人,多半就是居心叵測之輩。而能夠躲過那些來無影去無蹤的暗衛,雷諾的實力也絕對不可小視。很多時候,若非瑟希斯和納塔他們出聲示警,就連不是正常人的洛緹斯也沒有發現這名不速之客。
雷諾到底是抱著什麼目的來到帝國學院當學生這一點,洛緹斯其實並不太好奇。所以,即便她知道對方對自己老師的實驗室興趣異常,但也並沒有巴巴地去告狀。因為她自己能耗在學院里的時間也不多,她得盡可能迅速地掌握自己需要的知識。哪怕不提自己至今遙遙無期的復仇大計,就是克里奧那廝,也是枚不小的定時炸彈。
洛緹斯平日里很有點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勁兒,但對于那位殿下的消息,還是非常關注的,生怕自己因為準備不充分,或是麻痹大意,發生什麼不能挽回的事兒。
當然,經過這兩年的學習,洛緹斯心里有了不少底氣。起碼,她自己也能施展幻術了,雖然仍舊無法掩飾自己的發色和瞳色,但遮住性別還是可以的。而洛緹斯還在利維塔的私人藏書里發現了不少改變容貌的辦法。
洛緹斯最初看到易容術的時候,大吃一驚。她的腦子里有類似的記憶,仿佛是行走江湖的武人居家旅行的必備技術。但這種技術在尤利爾大陸卻是沒有的,大陸上要改變相貌,只有通過幻術。但事實上,施展這種幻術並不牢靠。想想看,連瑟希斯這樣的存在在施展這種幻術的時候,還有著這樣那樣的瑕疵。普通人想要以此來掩飾身份,又談何容易。那本年代久遠的手抄本對于易容術的描述雖然在洛緹斯看來非常粗淺,但還是被視為不傳之秘。
與易容術相類似的手抄本還有不少,洛緹斯甚至驚訝地發現了和「魔法」、「修仙」相關的字眼。這些字眼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尤利爾大陸上沒有,但洛緹斯的記憶里有。
為此,少女終于確認了瑟希斯當初說的那句話,他說過,自己的靈魂並不是由這個世界的法則構成的。那「易容術」、「魔法」、「修仙」這些東西應該都是屬于自己原來的世界。而它們之所以會在這個世界出現,恐怕是某人有了和自己一樣的遭遇,這些辨不清年代的手抄本正是他對于原來世界的追念。
洛緹斯對于這些手抄本的興趣,利維塔看在眼里,卻並不驚訝。有時候,他甚至會很直白地對其中的內容提出自己的看法與疑問。
小姑娘一開始生怕自己又惹上什麼麻煩,所以哪怕院長大人的問題看上去再傻,她也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更傻。總之一句話,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的來歷與真實實力。
誰知,利維塔對于這種謹小慎微的態度同樣不甚在意。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甚至相當體諒。以至于洛緹斯戰戰兢兢了很久,懷疑這個號稱千年不遇的天才是不是老早就看破了自己心底的秘密。
某天,院長大人提了一個非常非常傻的問題,傻到洛緹斯連腦子都沒來得及用,就讓答案沖口而出。
少女的反射弧並不長,所以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露餡了。她回答出了一個連尤利爾大陸最頂尖的人物都答不出來的問題,所以無處可藏。她連否認都做不到。
這真是個悲劇,洛緹斯一邊哀嘆,一邊苦苦思索解決事情的辦法。大腦在高速運轉下,甚至萌發了將對方洗腦的沖動,只可惜利維塔並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究。他的很多知識都是可以拿來學以致用的,比如幻術,比如驅靈術,比如劍術。
與這樣的人為敵,洛緹斯沒有把握可以在達成自己的目的之後,全身而退。而她有時候看著對方的眼楮,便陡然間升起一種畏懼——以她目前的實力,恐怕根本無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正當她思來想去去尋找萬全之策時,她的老師卻選擇了開誠布公。
「洛緹斯,你不必驚慌,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少女的臉色頓時一片慘白,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因為那個水晶球?」洛緹斯很肯定。
「是的,就因為那個水晶球。」院長大人笑得很和藹,「這個水晶球是我親手做的,我知道它為什麼會破裂。」
「那你還要招我做你的學生?」小姑娘很費解。
「嗯,是啊,因為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