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娉和碧歡一回到自己的屋里,就見潘紫早等在屋里了。
屏退了小丫頭子們,潘紫低聲道︰「听跟去的媽媽們說,昨天朝中各官員已經獻過技藝表演了,一切都挺好的。中間碧雲娘子出燈樓一段時間去更衣,回來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可也沒什麼事……」
惟娉想起東方熠說讓碧雲陪她的話,難道碧雲是受東方熠之托,才特意不出去了?
正想著,桃紅在外面稟︰「夫人,碧雲娘子屋里的茶香姐姐求見。」
潘紫忙走到門前,迎了進來。
茶香給惟娉行禮︰「夫人好。我們碧雲娘子說請夫人拿些金創藥來用。」
惟娉一愣。「可是誰受了刀箭之傷?」
茶香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潘紫,沒說話。
潘紫便機靈地道︰「茶香姐姐稍等,我去找伯爺上好的金創藥來。」說著走出了屋,還順手帶上了門。她並不離開,招手叫來了桃紅︰「去庫里拿伯爺上好的金創藥來,庫房那排藥架子最上頭的小綠瓷瓶子里裝著的就是。」
桃紅就去拿藥。潘紫守在門前,防著人進來。
屋里的茶香見潘紫一走,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夫人,救救我們娘子吧!」
惟娉大吃一驚︰「可是碧雲娘子受了嚴重的傷?若是,可不能瞞著,定要看醫生才好……」
茶香搖頭,淚珠滾了滿臉,道︰「夫人莫急,娘子並沒受重傷,只蹭破一點皮肉……只是,若再這麼下去,娘子怕要不好了!」
惟娉听碧雲只是受了輕傷,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些,嗔道︰「你這丫頭,話也不說明,開口就救救你們家娘子,倒害得我以為你們家娘子怎麼了!你站起來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茶香卻不站,頭伏在地上,道︰「夫人要恕婢子罪過,婢子才敢說,否則就是打死婢子,婢子也不敢說。」
惟娉心念忽轉,想到一件事上去,不由得勸嘆道︰「恕你無罪,起來說吧。」
茶香這才站起來,捏弄了一會衣角,想了想,才慢慢地道︰「昨夜里婢子陪著娘子在燈樓上看煙花和各官家藝妓們的獻藝……後來聖上先撤回宮,碧雲娘子要更衣,婢子就陪著碧雲娘子下了燈樓,可是一到樓下,碧雲娘子說︰在這里等我,就把婢子這麼一推……轉眼間,碧雲娘子就沒了蹤影,婢子嚇得到處找,可大街人,人人都戴著面具,婢子哪里找去?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碧雲娘子回來了,肩膀上血紅一片,婢子嚇得哭了,娘子就斥責婢子說︰哭什麼,還不拿替換的衣服我來換!……婢子替娘子換衣服時,見娘子肩上有一道寸長的刀傷,婢子替娘子包扎好了傷,又換了衣服,這才回了燈樓,誰也沒發現娘子受了傷……」
惟娉道︰「難道是刀上有毒?」既然刀傷不深,也不很大,若不是有毒,怎麼會這麼下去會不好?
茶香搖搖頭,見惟娉有嗔怪之意,忙道︰「刀上沒毒,只是娘子讓婢子準備了男子的衣裝……怕是今晚還要出去……」
「你是想讓我去阻止你們家娘子出去?」
茶香又跪下磕頭,只是不說話。
一個大家千金,身邊不帶一個人就獨自出去,這舉止已經不妥,何況還受了傷回來,那一盞茶的時間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是誰傷了碧雲?
惟娉暗暗吃驚,國公府的千金卻受了刀傷,這還了得!
她看了看茶香。見茶香跪在地上,一臉的擔憂害怕。
茶香只不過是一個婢女,若主子出了意外,她斷斷沒有善終的道理,這才找自己來說。這行為已經屬于對主子不忠,讓碧雲知道,即使不會治她的罪,也難再信任她了。何況她也未必知道得更多,怕是問不出什麼來了。若自己去問碧雲,碧雲又是個冷傲的性子,她不想讓人知道的事,自己問了她也不會說,更不會听勸,只得見機行事了……
惟娉讓茶香起身︰「你且回去,該怎樣就怎樣,當什麼事也沒有。記住了,昨夜娘子受傷的事,出你的口,入我的耳,若有第三個人知道了,你可知你的下場會怎樣?」
茶香肅然道︰「那婢子定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知道就好。
茶香施了禮,退出屋,在廊下接了桃紅拿來的金創藥,回去給碧雲裹傷。
惟娉叫了潘紫來,道︰「給我準備下男子的衣服,我今晚上要去看燈……」
潘紫驚道︰「可夫人不是要躲燈?伯爺還特意吩咐了……」
惟娉瞪了潘紫一眼,道︰「那躲燈不過是迷信之說,哪里為這無稽之談就怕得門也不能出!」
潘紫一臉為難︰「可是伯爺若知道婢子沒阻止夫人……」
惟娉笑道︰「我出的主意,我要出去,要怪也是怪我,哪里會找到你頭上去!快些準備去。」
潘紫點頭答應了,心里卻暗暗嘀咕︰「伯爺要怪下來哪里會舍得責怪夫人,只怕到時候,還得我擔著……」可一想到今晚要與惟娉同游,心里也止不住歡喜︰「今天是民間的花車游行,最是好看。最有名的清雲觀和大佛寺的花車游行排在晚上……我們晚些時再去。」
天黑時分,潘紫和惟娉把男裝穿在里面,外套了婢女的衣服,吩咐了滿院子的人,就說如有人來找,就說夫人歇下了,又派了小丫頭子杏粉去後院的角門處玩,如看到有人出去,就回來稟。
潘紫听到這麼吩咐,臉上就露出疑惑來。可惟娉不打算告訴她實情。有些事,主人家知道還沒什麼,可下人一旦知道,那便是殺身之禍。惟娉可不想讓潘紫冒這樣的危險。
不一時,杏粉跑回來稟道︰「夫人,剛才兩個姐姐從角門出去了,婢子看著,其中一個像是碧雲娘子屋里的茶香姐姐。」
惟娉吩咐︰「今天的事不可對別人說。」
杏粉睜著天真而靈動的大眼楮,脆生生道︰「潘紫姐姐早告訴婢子,夫人吩咐做的事說的話什麼也不要跟別人說,除非夫人讓說——婢子一直記得呢。」
惟娉听著高興,見杏粉粉女敕女敕的臉蛋十分可愛,就想伸手捏一下,可主僕有別,真這麼做了就顯得太不莊重,便只笑著賞了杏粉幾串錢,讓杏粉買糖吃,這才和潘紫出了門。
行至角門處,兩個守門的婆子上前攔了兩人。一個婆子上前笑道︰「請大姐兒慢行。上頭有規定,這夜晚出入得留名存檔,姐姐們是哪房里的?出去做什麼?得一一交等清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