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雁城隸屬中周帝國,是東夏帝國和中周帝國之間重要的軍事重地,也是兩國相通的重要關卡。設在嘉雁城外的雁翎關,正建在兩國的分界處。關卡設有城牆和邊防駐軍的房舍,遠遠看去,倒像個小型的城市。
中周帝國和東夏帝國兩國的掌權者暗中相斗得厲害,兩國的百姓可不管當權者的心思,依然互相往來、貿易,甚至通婚。和平的日子久了,久得居民們認為兩國的分別不過是通關碟的顏色和名頭不同。每一日,通過關卡的兩國外貿商人和往來的百姓絡繹不絕,氣氛和平融洽,仿佛去鄰家做客。
但知情人都知道,關卡的檢查實則是外松內緊,暗地里時不時會有疑似細作的人被悄悄帶走。
黃昏時分,三個人被把守外城城門的校尉攔住了。穿著明甲戎裝、披黃色戰袍、腰懸橫刀、矮壯的唇邊和兩腮短髯青青的校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面前的這三個人。
這三人都手牽高頭大馬,衣襟和馬鞍都沾著灰塵,這使他們顯得風塵僕僕。打頭的男子身材高大奇偉,外罩湖水綠大氅,內穿玉白的箭袖長袍,腰扎黑色蹀躞帶,胯下掛著黑色橫刀,頭上未戴巾飾,只用了一條青羅帶把濃密的黑發扎在腦後。衣飾和刀具都普通之極,又蒙了細細的灰塵,更給人奔波勞頓之感,觀之很像行腳走鏢的武者。然而那清秀的眉眼卻給人以特殊的威嚴之感。這威嚴隱在隨和的神態下,如果不是校慰那閱人無數的毒眼楮,絕對發現不了。
另兩個人是面貌粗黑的少年,一個骨格縴細,身材適中,另一個壯些,身材也更高挑,都穿著肥大的廣袖缺胯袍,頭戴襆頭。校尉也未多加注意,他掃了一眼通關碟文,銳利的眼楮就看定打頭的那人問︰「誰是白炎?」
高大男子一拱手,聲音朗朗地道︰「在下便是。」
白炎身後縴細的少年伸頭怯怯地看了校尉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校尉捕捉了那目光,心里不由得一動,那少年看著面相粗黑,一雙鳳眼倒是水波氤氳,再看少年肥大長袍下隱約起伏的嬌弱身軀,校尉立即認出這是個女扮男裝的少女,時下流行女子出門時女扮男裝。校慰見怪不怪。
校尉又看了通關文一眼,看著另一個少年說︰「通關文上只有白炎和弟弟二人,這怎麼多出一人來?」這個少年倒看不出是女扮男裝的,想必是弟弟白惟了。那少女是怎麼回事?這個白炎相貌堂堂,看起來倒不像拐帶良家婦女的可恥之徒,但校尉也知道人不可貌相,不可被好看的外貌騙了去。
白炎溫和一笑,指了指穿男裝的少女道︰「這是舍弟白惟。」另指另一個少年,「這是我們在東夏新買的丫環,為趕路方便,穿了男裝。」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干證件,遞到校尉手里。
校慰細細地查看了賣身契等相關文件,得知這個看不出女扮男裝的婢女原來叫潘紫,被夫家所賣,不由得同情地看了潘紫一眼,然後把所有文書遞到白炎手上,溫和地道︰「白公子,還有一些事下官不明,請跟本校尉到公事房走一趟。」
白炎微微一愣,即微笑道︰「好。校尉大人請。」
倒是他身後被稱為白惟的男裝少女眼中的神情略顯憂慮,但也並未慌亂,和潘紫牽了坐騎跟在白炎身後向公事房走。
公事房的院子里有拴馬樁,三人拴了馬,白惟黑白分明宛若秋水的眼楮帶著疑問看向白炎。白炎回他個安心的微笑,低聲道︰「沒事的。」就率先走進公事房。
校尉在桌後木椅里坐得穩穩當當,一見白炎進來,就威嚴地盯著白炎的眼楮,低斥一聲︰「白公子,文書上明明寫著跟你隨行的是一少年男子,現在這男子怎麼變成個雌兒?」
一絲不快從白炎明亮的眼楮里閃過。這校尉的用語忒粗俗了些。白炎收起微笑,快步走到桌前,腳下如風衣袂如雲的,氣勢有些迫人。校尉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剛一手按住刀柄,就見白炎掏出個牌子放在桌上,輕輕推了過去。
校尉一見金牌上「羽林衛」三字,就是一愣,然而還警惕地問︰「敢問公子貴姓尊名?」羽林衛都是世家子弟擔當,可沒听說有哪個世家是白姓。
白炎示意校尉附耳過來,在他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校尉驚詫之余忙躬身行禮,客氣道︰「下官不知道大人駕到,還忘大人見諒。」
白炎面帶微笑,溫和地道︰「無防,不知者無罪。大人你看這女子之事……」
校尉機警之極地瞥了一眼白惟,坦然一笑,道︰「想必大人自有原由,這原由又不是下官能知道的。下官誤會了。大人的身邊必無細作。」
白炎嘴里客氣著,心頭卻不由一贊。不過是個小小的城門校尉,態度不卑不亢不說,就這機智勁也不是常人可比的。明明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忘拐著彎探查可疑之人。有如此屬下,難怪治理此地的良王賢名在外,威名連太子都要忌憚幾分。
白炎自是不必對個城門校尉解釋什麼,只淡淡笑道︰「大人盡可放心,這少女不是可疑之人,是鄙人的義妹。鄙人倒是有個不情之請。義妹一路行來,女扮男裝很是不便,可否請大人重開個通關文?」
校尉自是點頭答應,卻不忙著提筆寫文,而是叫來隨身的小軍吩咐︰「去把院子里的馬喂喂,再洗刷洗刷。再為白公子三人備些飯食來。」轉首又對白炎解釋︰「現時已經近黃昏,想必大人和兩位姑娘已經奔波一天了,城里雖然自有驛站,但離這里還有段路程,何況現趕去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意的,難免耽誤了時辰。就算大人是龍馬精神,兩位姑娘可是嬌弱之軀,下官怕兩位姑娘等不得,就擅自主張,還望大人勿怪,希望沒耽誤了大人的事。」
白炎心頭疑惑起來。雖說下級巴級上級司空見慣,但他只是官階比這校尉高,所屬的系統卻是八桿子打不著,自己現在又是只掛名不掛職,這麼看來這校尉的表現也太殷勤了些。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背後的家族,心頭立即升起一絲警覺,就想立即走人。可一看兩位姑娘神情疲憊的臉,潘紫更是盯著小軍擺上桌的吃食挪不開眼楮,就決定還是留下休息片刻,順帶打尖。
這時叫白惟的男裝少女說,「大哥不用顧及我們。大哥不是還有要事嗎?我們還是趕路要緊。」雖刻意放粗了嗓子,但語音中的嬌糯還是明顯地帶了出來。
校尉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少女,終因面貌太過黑丑而立即挪開目光,心里惋惜地想如此動听的聲音,如此美麗的眼波,面貌卻生成這樣,當真造化弄人。
白炎安慰少女道︰「也不急于一時,惟弟和潘紫姑娘也累了,一頓飯的功夫也耽誤不了什麼。」隨即灑月兌笑道︰「勞煩校尉大人了,在下和兩位姑娘都感激不盡。」
既然決定耽誤了,白炎也不多想,安心地用完了餐,等小軍拉了洗刷一新的馬匹過來的時候,校尉的文書也寫完蓋好了章,裝進了封套。
校尉恭敬地雙手舉了文書送到白炎面前,又說︰「出了此關,有兩條路,右手邊的路直通內城里,左手邊的那條雖然最後也會到達內城,但會穿過村莊,白繞許多彎路。」
白炎再次謝過校尉,又打賞了擺飯刷馬的小軍,一行三人才再次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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