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上，一個人睡的正酣。睜眼睡覺的人並不少見，但老人的眼楮睜得異常大。身體略顯僵硬。
「他一直在睡？」花弈語望著老人，隱隱的熟悉感如芽菜萌發。
「我們帶他回來時，他已經說不出話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傻子道。
「他睡了太久了，而且他還要繼續睡很久」花弈語皺眉道。
「我去把他叫醒」傻子道。
「你叫不醒他，一個死人，你怎麼叫醒他？」花弈語盯著老人，聲音越來越小。
「什麼！」躺在床上的小癩子一個鯉魚打滾便站立了起來，立馬，床板晃了兩晃。
傻子則陣風般撲到老人身上，伸手往老人鼻端一探。他一下便彈開了，驚得直往後退，口里啊啊叫。
「真是個狼崽子！」此時，小癩子叉著胳膊更是鄙夷的看著花弈語。
他這樣說沒錯，誰會扒光長輩的衣服，這真是大不敬。
可花弈語卻正忙得不可開交，老人身上穿的墨黑布衣被她仍在一旁，可她還在扒，直到扒光了為止。
地上凌亂不堪，還有一副紙牌從地上衣服中露出。
傻子和小癩子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就在他們看著花弈語在老人身上亂模一通後，傻子看不下去了。
「別模了，他已經死了！他可是你的親人，你對得起他嗎？」。這聲音有幾分急切，又帶著幾分哭意。
他沖上前，一個龍抓手，便把地上的花弈語提了起來。
他的臉努得通紅，牙齒緊咬。被拎起的花弈語在空中踢騰著腳，伸出手要反抓傻子在她背上的手。
眼看，她就要從傻子手中逃月兌，可這時，半路殺出個小癩子。
她現在正被他們反手抓著，一邊一個。傻子和小癩子此時像極了警察，他們終于抓住了這個「罪犯」，她犯了不孝之罪。
花弈語一心都在老人身上，她掙扎著小小的身體，奈何傻子和小癩子抓的太緊。
「放開！」花弈語冷冷道。但想象中的震懾力並沒出現。
「不放！」這倆人也不是好對付的，他們擰得花弈語更緊了。
「哎呦——」花弈語突然大聲慘叫。
「小癩子，快放了他，我們傷到他了」傻子听到花弈語的慘叫，一個激靈，忙松了他的鉗之手。
他們惱怒極了，但他們又奈何不了花弈語。花弈語更得寸進尺了，她竟然拿起一根木棍，把老人的身體翹了起來，只听「撲」一聲，老人的身體翻轉了過來，億萬顆灰塵飄飄灑灑，落到了老人的身上。緊接著，花弈語又是一陣連看帶模。
「能幫我挖個坑嗎？大小要能把他放進去」花弈語擦了擦頭上的汗，朝兄弟倆道。
「你終于想通了，肯把他埋了。」傻子高興的道。不過，他馬上又變的發愁起來。
「把坑挖到哪？」他撓了撓頭，道。
「就在那吧」花弈語指了指帳篷中一塊較大的地，說道。
兄弟倆對望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睡覺咯！」小癩子踢踏著鞋跑向床。
「沒人把死人埋在住的地方」傻子一臉憐憫的看著花弈語，這孩子還太小，不懂這些是應該的。
「我並不是要埋他，我問你，他是不是被人踢過一腳」花弈語指著老人道。
「我不知道，不過，我們見到你們時，剛好有兩個凶神惡煞的人，他們罵罵咧咧，說了聲‘媽的，晦氣’便走了。而那時他就躺在地上了」傻子回想道。
花弈語沉思了一會，她又道︰「我要烤一下他，你一定要幫我挖個坑，里面放上燒紅的木炭，把坑烤熱」
傻子望著花弈語的眼楮，這雙在他夢中出現了很多次的眼楮，由于這雙眼，他從此沒睡好過一覺。
他拒絕不了這雙眼,他也不想拒絕。
老人的身體包的嚴嚴實實，他們把燒紅的木炭用醋潑滅，趁著熱氣升騰時，把他放進坑中，之後，又在他身上蓋上層衣被。
過了一會，花弈語道︰「好了，把他抬出來」
老人的身體很軟，他之前的身體可是很僵的。
「快看，他的胸口——」傻子驚訝的道。
花弈語當然看見了，那麼一塊青傷，很顯眼。
「這就是我說的踢傷」花弈語淡淡的道。
「剛剛他身上根本沒有傷」小癩子肯定的道。
「你怎麼知道用這種方法的？」傻子好奇的問，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花弈語轉了轉眼珠，道︰「我們出門時間長了，見得也多。」
「我——」傻子明顯不相信，還要問。
「哇，好臭！」花弈語突然捏著鼻子跳開。這人還真是好學啊！花弈語暗暗悱惻。
「是很臭，我要成咸魚了，怎麼辦」傻子聞了聞身上，皺著眉道。
「很簡單，你去火堆弄幾塊木炭過來」花弈語一臉高深莫測。
「給上面潑點醋」
傻子照著做了。只听「呲」的一聲，冒起一股熱氣。
「快從上面跨過去」花弈語忙推傻子。
傻子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推到木炭前，一抬腳，從木炭上跨了過去。
「你再聞聞身上」花弈語望著傻子，眨了眨眼，道。
「奇了，沒臭味了！」傻子嗅了嗅胳膊，興奮的道。
「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傻子又問。
「你想，你在火上烤魚，吃的時候是不是腥味不重」花弈語眼光躲躲閃閃，硬著頭皮說出了個更破的理由。
「有理」傻子點頭道，一副受教的表情。
「好了，我們把他抬到門口，明天給他找個地方‘住’」花弈語道。
月圓，人缺。
月光撒在小溪上，小溪彎彎曲曲，不知通向何方。但它總歸有歸處，它知道向西流。可人呢？
小溪旁最壯觀的是塊石頭，青石。上面被磨得滑溜溜，是個寬大的石床。
石頭上躺著三個人，其中兩個已經睡著，鼾聲在寂靜的夜晚伴著蟲鳴。
花弈語枕著胳膊，眼楮一眨不眨的望著繁星。
她重生了。他們應該會高興，從今以後，沒人再打擾他們了。
再見，爸爸，媽媽，爺爺，還有——哥哥！
她現在又是一個人了，從此世上沒有「她」——小語，只有「他」——小弈。
一行淚滴在石頭上，很快便又消失不見。
花弈語笑了，無聲的笑了。笑的勉強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