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
我穿過東院去南院找英雄一起上學。
西兆九月底的清晨，天藍的如同一塊寶石。經過菜場時，里面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小販們的吆喝聲，居民們的討價還價。一切都是美好的景象。
我和英雄並肩，走在不知走了多少遍的小路上。
「晚上就要商討如何對付曹文斌了！」英雄打破沉默。
我給經過的一個熟人打過招呼後，轉臉說︰「嘿，現在我們也有人了，希望這是個翻身的好機會。」
「小墨…」英雄停下腳步，「我覺得這事情有點懸……」
「怎麼？」我也停下腳步，看著英雄的眼楮。
「你看，現在我們幾個人︰田小偉看著人高馬大，但始終一副睡不醒的樣；洪濤那娘娘腔你也見識了；胖子那身體，跑兩步就氣喘如牛；鐘宇的底細大家都不清楚。你說，就憑我們嗎？」。
我看到英雄的臉上有些苦澀。其實我自己心里也知道我們有多少實力。
「這些人可是你先認識了才介紹給我的噢……」
英雄嘿嘿笑著，不說話。
我直視英雄的眼楮，「說實話，你有把他們當成是朋友嗎？」。
「說實話，我只認你這一個朋友。」英雄很誠懇。
「現在我們大家可以說都在一個戰線上，要把每個人都當成朋友，兄弟，這樣我們才可以，同心協力。」
英雄看我表情嚴肅，也鄭重的點了點頭。
「要遲到了，快走吧。晚上到了小河邊再一起商討。」我加快了腳步。
英雄卻停在我的身後，看著我的背影，若有所思︰把他們都當做朋友，當做兄弟嗎？真的要拋開所有的疑慮，當成兄弟??
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只是覺得大家都是一個目標。那麼大家就都是兄弟，做什麼事情都要為兄弟兩肋插刀。有什麼事情要為兄弟著想，要重義氣。兄弟如手足，手足對自己的意義是什麼？要明白。
可當時的我卻萬萬沒有想到，我把這些重義氣的思想灌輸給英雄，多年以後將給英雄帶來怎樣的痛苦…….
傍晚，風有些涼了。
小河邊上的柳樹已經快掉光了葉子，隨著風沙沙作響。
胖子從懷里模出一瓶廉價白酒，又模出一只大鐵碗！
「多啦a夢啊！百寶口袋？」洪濤瞪大眼楮。
「哪里有口袋，都是貼身裝的！」胖子不屑。
「就這麼裝？衛生嗎？」。洪濤繼續瞪個眼。
小偉給洪濤頭上一個爆栗，「你管衛生不衛生？他自己都不嫌棄，要你多嘴？瘋了哇？」
洪濤委屈的模著頭，「我媽媽說要講衛生…….」
胖子此時已經跳上河堤，左手白酒，右手大碗︰「哇哈哈……兄弟們，來來來！干了這碗酒，我們是朋友！」
「呦，說的挺溜。」鐘宇抿抿嘴。
胖子已經給碗里倒了酒，「虎哥，借你貼身匕首一用！」
虎子皺眉，從腰里拔出了匕首，「要它干嘛？」
「拿來吧您吶！」胖子奪過匕首，朝自己的中指上劃了一刀，小小淺淺的口子，硬是把半滴血擠進了酒里，「來來來！兄弟們，照我的做，喝了這碗血酒，我們就歃血為盟了！哈哈哈！」
「靠！」其他六個人都朝胖子豎起了中指。都什麼年代了，還玩這老掉牙的。
「對對對！就是那根手指！」胖子指著我們豎著的中指，極度興奮的喊著，好像已經喝了四兩，「來吧，拿這把匕首輕輕地往那根手指上一劃，就大功告成啦！哇哈哈！」
大家又都面面相覷。之後又換手繼續給他中指。
我沒有猶豫，跳上河堤，接過匕首，深深地劃破了手指。我知道現在我們需要團結起來，不管是用什麼方法。
一滴，二滴，三滴，四滴，五滴，六滴，七滴。
七滴血溶在了酒里，這碗象征著我們以後不求同生，只求同死的酒里。
但，多年以後，誰會想起那晚的風，那晚的河堤，那些興奮的臉龐，和年少時許下的諾言？那些永遠都是兄弟的諾言？什麼都不會想起來，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是那樣的可笑。
田小偉捏著那根劃爛的手指還在抱怨︰「哎…瘋了哇？」
洪濤允吸著手指，含糊不清的說︰「那刀干不干淨啊，有沒有消過毒呢……」
我轉頭看向英雄，英雄恰巧也看向我，微笑的沖我點了點頭。
黑暗里，我看見虎子的手還在滴血，于是遞去一支煙，「把煙灰彈在傷口，可以止血。」
虎子淡漠的點了點頭，接過煙點上。
酒瓶很快就空了。大家都有些醉態。
虎子一再強調︰「曹文斌一伙不可怕。現在他們只是人多欺負人少，我們現在一定要團結，打贏他們，打服他們！」
大家都點頭，我覺得虎子的想法和我一致，也重重的點頭。
「我們為了什麼和曹文斌一伙拼？」虎子正顏厲色地問。
「為了我們不再受欺負！」異口同聲。
「兄弟們恨不恨曹文斌一伙？」
「恨！非常恨！」又是異口同聲。
「好！那把他們欺負我們的都還給他們！」虎子咬牙切齒。
「對！還給他們！！」大家也咬牙切齒。
「那大家有害怕的嗎？覺得害怕可以退出。」我環顧大家問道。
「不怕！絕對不怕！」小偉拍著胸脯。
我看向今天晚上話並不多的鐘宇，鐘宇一看我看他馬上坐直了身體︰「大家都不怕，那我怕什麼？小墨，我說句心里話……」
我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行了，兄弟，你不怕就行了，別的話不用多說，全在心里就行！」
「那你也讓我說完唄……」鐘宇有些不滿。
我笑了笑，沒多說話。
英雄看向我，「小墨，只要有你在，我干什麼都不怕！」
我點點頭，我和英雄的感情，不用多說。
「我也……我也不怕……」洪濤借著酒勁開說了，「誰怕，誰就是娘們！」
大家哄笑一片。
洪濤莫名其妙，「你們……笑什麼啊？」
胖子壞笑著說︰「你就是不怕，也像個娘們！」
小偉也來了興趣︰「就是，就是，看你白白淨淨的，眼楮又大又水汪，長的可真算是水靈啊，真夠娘們的！」
「我不許你們說我娘們！」洪濤舉著小拳頭，目中淚光閃爍。
人們都是最討厭，也最害怕自己像什麼，別人就說什麼。哪怕濤濤在我們心中有多娘娘腔，濤濤自己也不會去承認的。自己的缺點，是不會願意讓他人拿來取笑的。人人都一樣，誰也別說誰。
「呦呦…看我們的大姑娘都快哭出來啦，你小偉哥來安慰安慰你！」小偉壞笑的摟住濤濤的肩。
「胖哥也來安慰！來，讓胖哥親一個，就不哭了啊，乖！」胖子也壞笑的摟住濤濤的另一邊肩，湊過嘴去作勢要親。
濤濤左右推搡著，表情楚楚可憐。
我微笑地看著他們調戲著濤濤，也懶得去管。
模出煙來給虎子，英雄，鐘宇發過，自己也點燃一支。
鐘宇深吸一口話道︰「虎哥，我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虎子蹙眉。
「曹文斌他們一伙你也了解，人手一把刀，他們有刀，我們沒有……」
刀？我捏煙的手緊了緊，對啊，這麼重要的問題怎麼搞忘了？
「刀？」虎子的眉頭蹙得更緊，一口一口的吸著煙，若有所思。